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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得兆奎抬不起头,兆润却是连连点头,并且虚心求教:“那么,你来出个主意,该怎么办?”
“不还就请五爷作主吗?”
惇王派人跟兆润谈判,愿意给他好处,这件事是瞒着兆奎主仆的,郝顺只知道二爷到惇王那里告过状,且有效验,所以作此建议。兆润心想,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有了好处,便得先给兆奎,似乎又不大愿意。
“大爷,”郝顺又向主人劝告,“这档子事,只有请二爷出头才合适。大爷上那儿躲一躲吧?”
最后那句话,在兆奎觉得很动听,同时也被提醒了,如今奎大*奶自尽的消息,知道的人还少,等一传开来,少不得有至亲好友,登门慰问,而问既不可,慰亦难言,主客都会觉得尴尬万分,不如趁早躲开的好。
“对了,我可真有点儿受不了啦我得找地方养病。”兆奎家的墓园在香山:“我上香山去住一阵子。这儿,你跟二爷商量着办吧”
于是郝顺跟兆润密议,第一件事,得把奎大*奶留下的东西,接收过来,因为这是可想而知的,载澄挥金如土,而奎大*奶又得宠,自然替她置办了不少首饰。有了这个打算,事情就一定得和平了结,否则不能接收遗物。因此,决定分头办事,郝顺跟麟俊去接头,预备办丧事,兆润去告状,写了禀帖,第二天一早在惇王府前,拦着轿子递了上去。
轿中昏暗,无法看清字迹,所以兆润的禀帖,到了朝房才看。惇王深为诧异,他竟还不知有奎大*奶自尽这么回事。身为宗令,论公事亦不容他袖手,当时便找了左司理事官麟俊来问话。
“这件事闹出来不好看,我已经安排好了。”麟俊很轻松地回答。
“我没有问你怎么安排。”惇王问道,“兆奎的女人,到底为什么上吊?”
“为了舍不得澄贝勒,六王爷又非让她回家不可,她不肯,只好一索子走了绝路。”
“照你这么说,治家太严倒不好”
一看惇王沉着脸,麟俊才发觉自己说话,欠于检点,无形中仿佛在说恭王逼死了奎大*奶,同时也是做父亲的惇王,自然会不高兴。
于是他很机警地说:“六王爷跟王爷不同,王爷治家一向有法度,就是严一点儿,大家知道王爷的脾气,都是格外小心,背后不会有怨言。六王爷平时不大管,忽然一下子雷厉风行,奎大*奶必以为存心跟她过不去,一个想不开,上了吊了。这也是有的。”
这番解释,言之成理,而且无形中为惇王戴上一顶高帽子。所以他点点头表示满意,接着又问:“你是怎么安排的呢?”
“由奎公家报个丧,他家自己找地方办丧事,澄贝勒送了一万银子的奠仪。”
“哼”惇王颇为鄙薄,心直口快,便说了出来:“兆奎算是卖老婆卖了一万银子。”
‘卖老婆‘是实,却不止一万银子。由麟俊居间,善福跟郝顺谈判了一夜,到黎明时分,兆润去递禀帖那时,才达成和解的协议:奎大*奶的首饰衣物都归兆奎家,另外送一万银子。而实际上只得一半,另外一半归麟俊和善福分。奎大*奶的遗物值两三万两银子,所以兆奎也算发了一笔财。
这件事当初闹得非常大,连皇帝也听说了,本想重责载澄,但事关天家仪体,而且奎大*奶又是自缢而死,很难追究到他的责任,最多只可说不修帏德,也就由他去了。
今天听皇帝语带促狭的提及旧事,奕脸一红,“臣弟教子无方,为人耻笑之外,又上贻君忧,臣弟有罪。”
“这也算是澄儿少年罪孽,不必提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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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天子微行(2)
第20节天子微行(2)
在四合院门口站了一会儿,听里面打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可见差事非常忙碌,或者,将自己的孩子置于此地,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皇帝心中一面想着,一面走到窗前,透过明亮的玻璃,向里面掌握。
屋中一排放开几个上面罩着蓝布的长桌子,上面摆满了茶壶、茶盏、杯碟、算盘、灯烛、烛台、文牍、卷宗,认真看看,竟还有瓜皮果屑。这哪里是户部办公的场所,简直要和天桥的茶馆有的一比了。看灯烛上的蜡泪滴下又长又厚,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经人清理过了。
他只顾凑目过去观看,却没有注意,阳光为人从外面遮挡,给里面的人带来了很多惊奇,“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的?是谁啊?”
“真的是呢?出去问问他,问问他”几个司员离座而起,从门口走了出来,“喂~这位朋友,户部陕西司要地,不可乱闯”
“我?”皇帝平生第一次给人这样大声质问,偏又是对方占理,张了几下嘴巴,终于想出一句,“我是和我家大人一起来的,不过道路不熟,走失了。”
“你家大人是哪位啊?”
“是肃顺……肃雨亭大人。”
“哦?您是……”来人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您是肃大人……门下的……?”
“我在他府中做一个小小的清客。”皇帝不大懂,信口胡说,这种主宾之间,并不以清客自居,在自称的时候,要说是‘西席’或者‘东席’的。
好在这个人也并不打算详究,笑得见眉不见眼,“是,是,是,敢问怎么称呼?”
“我姓甘。”
“啊,是甘先生。”这个人自我介绍似的说道,“在下叫长丰,在这陕西司中,做一个小小的主事。当年肃大人和阎大人两位奉旨清理户部积弊的时候,小人就在两位大人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了。您看,到现在,也不过一介小小的主事。”
皇帝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随口答音,“嗯,哦,这陕西司的差事,很忙吗?”
“可不是很忙?”他用手向内一指,“您刚才隔着窗子也看见了,到处是一片凌乱,这是为了每年十月分发京中钱粮及各衙门俸禄,都要赶在本月月底之前结束,所以,每到每年的八月、九月,是户部差事最紧、最急的时候。总是要从其他各司中抽调人手过来帮忙,才能完事呢。”
“支出有多少?”皇帝一句话出口,意识到不对,故意换了个口气,像是有意向长丰一探究竟似的问道,“便如同朝中的几位中堂大人,也是要在这里支领吗?”
“可不是吗?举凡京中文武臣僚、各处衙门,都要在我这陕西司支领。唔,您问什么?问几位中堂大人的俸禄?这……可不能告诉您。”
“那为什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吗?”
“倒不是不可见人,不瞒您说,您也就是问到我了,就是问及几位中堂大人自己,也未必能够知道实情哩”长丰说道,“这里面有个缘由。您想想,哪有恭亲王、文大人、曾大人几个亲自屈尊降贵的到这户部衙门中来亲自支领钱粮的?都是他们府中的下人,携自家老爷的印章,来此领取的。回去之后,交给老太太,就算完事。”
“那,一国中堂,能够有多少钱米俸飨?”
“本月总要在两三千两上下吧?”
“这……”皇帝沉吟了,“不是很多啊?”
“可不是不多?”长丰说道,“如今在京中,谁家要是有了红白喜事,总要办一场堂会吧?请一两个哄传四九城的名角,花费就要在一两千两上下。”
“这么多?”皇帝真觉得有点骇然了。汉人大员不提,载垣、端华、世铎等人都喜欢听戏,他曾经听人说过,这几家王府,夜来笙歌之声,从无断绝,要是这样计算下去的话,得花多少银子?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就是这么多。”长丰说话有些着三不着两,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似的,说过了这件事,又谈起了旁的,“您还不知道吧?皇上东巡的时候降旨,把长公主指降给曾中堂的二公子了。嘿这一次,曾大人怕又是要大大的破财喽。”
“这,是皇上嫁女儿,还能让曾大人多多花银子吗?”
“嘿”长丰大声喝道,神态之间很是不可思议似的,“您这个人,怎么了?您不知道吗?这可是我大清自高庙纯皇帝之下,第一次将公主出降汉人之家的,便称朝廷有典制、规仪,曾大人娶了公主做儿媳妇,又怎么能不拿出大把的银子出来,遍请朝堂上下,好好热闹一番?这一番热闹啊,没有十万八万两银子,怕也是下不来哩”
皇帝知道长丰言语中所指,无奈的笑了一下。这件事是在乾隆第二次南巡之间,当时出了一桩很讨厌的丑事。事情是这样的——。
乾隆有一个未曾经内务府正式造册钤印的外室,也就是孝贤皇后之弟,傅恒的妻子——两个人所生之子,名叫福康安,身披十三异数,在大清数百年中,可算是第一份的。不过这一次所说的,不是福康安,而是另外一个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