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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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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怎么做的?”

曾纪泽的诗是这样写的:““我生受之天,哀乐恒过人,我有平生交,外氏之懿亲。自我慈母死,谁馈此翁贫?江关断消息,生死知无因,八十罹饥寒,虽生犹民。昨梦来哑哑,心肝何清真!翁自须发白,我如髫淳,梦中既觞之,而复留遮之,挽须搔爬之,磨墨揄揶之,呼灯而烛之,论文而哗之,阿母在旁坐,连连呼叔耶!”

曾国藩一句比一句念得快,直如水箭鸡石;待他念完,皇帝展颜一笑,“十四五岁的顽皮少年,恃爱与须眉皆白的长亲,戏谑无礼的情状如见,可见你这个儿子啊,倒是比你还要有趣得多呢!只不过……”他问,“‘磨墨揄揶之”可有出处?”

国藩说,“犬子赴试之年,磨了墨请臣之二弟写字,他开玩笑说:‘你就喝一年墨,肚子里不通还是不通。’故而有此一说。”

“曾国藩方正可风,不想家人竟是如此诙谐滑稽?”皇帝真诚的笑了起来,“还有谁有诗文?拿出来奇文共赏嘛?”

肃顺在一旁说道,“皇上,奴才有诗。”

“你??”不但皇帝为之一愣,众人亦无不侧目,“你居然也会作诗了?这倒是奇闻。说来听听,可不要是什么顺口溜啊?”

“奴才不敢以下里巴人之词有辱圣听,真的是奴才做的诗文。”肃顺解释了几句,朗声吟诵:“时也沃(音先)星明,帚形倍场祝喔娑补郏慈缩舟{(音戳沉)。晚现斗勺旁,晓扫扶桑葚,天意难知远,使我心谨凛。”

皇帝真的愣住了,“这,真是你做的?”

“奴才不敢欺瞒主子,奴才这首诗文,乃是经门下人润色之后,方始功成。”

“即便如此,你能够想到假借见彗而行文与笔端,也算你大有长进了。翁同龢,你在南书房多时,依你看来,诗中隐喻之词如何?”

“臣以为,肃大人所做之文,诗眼当在结句两言。所谓天道茫茫,圣人难知,我辈后生小子,焉敢悬揣天意?不过谨凛之外,多加检点而已。”

“肃顺,你听见翁同龢的话了吗?这才是爱人以德的君子之道……”看他一脸迷糊,又笑骂了一句:“呸!和你说你也不懂。”

众人为之莞尔。

正当此时,水獭胡同外的街面上人声鼎沸,车马喧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御驾在府中,出了任何岔子,都是担待不起的,翁同龢不敢怠慢,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又转了回来,“皇上,九门提督富廉富大人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来此请驾还宫了。”

“真讨厌!让他进来。”

富廉是满洲瓜尔佳氏,字叫保德,道光二十七年恩科进士,咸丰七年的年底,以都察院左督副御史的职衔,放了九门提督。九门提督是俗称,正式的官谓叫做: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领,到了道光年间,编制更大,将职衔中的‘三’加改为‘五”简称为步军统领,九门提督是民间通俗的称谓。

这个职位非常重要,大约相当于今天的首都卫戍区司令员,‘一呼而集数万兵士”非是皇帝极为亲信的近臣不点。富廉能够雀屏中选,在于他和皇帝的妹婿德穆楚克札布有姻亲之谊——他的福晋,正是德穆楚克札布的亲妹子。

上任不足一月,新年到来,正在府衙,不想宫中传来皇后娘娘的懿旨,圣驾微行,到了水獭胡同的翁心存府上,着他离开带提督府弁员,到该处促驾。

富廉丝毫不敢怠慢,带人赶到,经由肃顺引领,进厅跪倒,“奴才富廉,叩见皇上。”

皇帝劈头就问,“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是。奴才在衙门中得宫中李公公传皇后娘娘的懿旨,方才知晓圣驾巡幸在外,生恐乱民惊了圣驾,特此赶来护驾返回的。”

“朕现在还不想回去,你出去,告诉你带来的那些人,让他们别胡乱嚷嚷,再有喧哗,一律按惊驾罪论处。”

富廉苦着脸,伏地碰头,“皇上有旨,奴才不敢不尊,只是,圣驾轻出,已历时一日,若是有个闪失,奴才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还请皇上起驾回銮吧?”

翁心存也赶忙跪了下来,“皇上,富大人所言极是。圣驾离宫,非长久之计,臣恳请皇上还宫,以安臣民之心。”

“翁心存,你糊涂了?哪有你这样做主人的?客人还没有呆够,就想往外赶吗?”

“皇上身担四海,臣不敢以一时清誉,冒失留客。”

皇帝扑哧一笑,站了起来,“也罢,朕要是再在这里呆下去,怕你们也不会舒服,就把朕困在四面高墙的紫禁城里,就顺遂了你们的心意了,是不是?”

这一次,翁心存连话也不说了,带领众人连连碰头,“臣等,恭送皇上。”

第60节 苗疆之事

第60节苗疆之事

返驾回宫,进到养心殿中,惊羽赶忙迎了上来,“皇上,皇后娘娘差人问过几次了。”

“没什么,等一会儿朕就过去。对了,朕不是说放你几天假的吗?怎么又来当值了?”

惊羽伸出手,轻柔的为他解下披风,“主子御驾在外,皇后娘娘急得什么似的,奴才怎么好仍自做闲游之举呢?”手背碰触到他略显凉意的下巴,“皇上,您身上冷得很,先进殿中休息一会儿吧?奴才这就去回皇后娘娘。”

“六福已经去了。你就陪朕说会儿话吧。”拉着女孩儿的手,进到暖阁,大大的炭火盆烧得正旺,映衬得暖阁中春意融融,坐定之后吩咐,“倒一杯茶来,有点渴了。”

“瞧您,倒像是在臣子家中,没有人伺候您茶水似的。”口中说着,惊羽走到一边,用保暖的壶套中取出茶壶、茶杯,倒了一杯,端了过来。

“倒也不是他们不尽心伺候。只不过啊,中午用膳晚了,翁心存府上的厨子,大约是习惯了南地口味,淡而无味,朕用得很是不惯,就多吃了一点,齁着了。”

惊羽扑哧一笑,正待说些什么,却见他双膝盘好,坐在御案前,拿起了一本折子。她在宫中当差时日不短,知道皇帝有正经事要做,身为奴才的,绝对不能打扰,当下放轻脚步,出阁而去。

仍旧是用腰间随身带着的小铜钥匙打开密匣,取出来细细看着,“云贵总督吴振棫谨奏,为敬陈苗疆事宜,仰祈睿鉴事。”

在文中他说:“窃念楚南边境,半属苗疆,界连黔属粤西三省,杂以瑶獞,其人贪忍居心,犬羊成性,是以抢夺劫杀视若范常,即新经改归者,缘其礼让之风未习,故强悍之气未消,若非经理有道,将何以为久安长治哉?”

接下来他比附了一段雍正十年,苗疆事起,朝廷派兵征缴的朝章故事,‘虽旋经轸灭,然亦损折弁兵,即使官兵毫无损伤而能尽除余孽,’也不及,“……事先尽心经理,使苗民知有田园之可乐,官长之应遵,法纪之可畏,化悍暴以臻纯良,与彼编氓,共循此荡平正直之路,同为此熙晖之民,闾阎无犬吠之惊,驿路无烽火之报,必在知之以其得也。”

“……今辰沅一带,人文与内地相同,可见强梗者原可驯良,虽功效不可以年计,要之千里远行必始于足下也,臣谨稽之往昔,合之今时,其有治理如是,而不便见诸题疏者,谨胪列为我皇上陈之……”

“其一曰,劝苗人开种水田,以养其生也。查苗民赋性懒惰,从不习耕水田,唯刈其山上草莱,侯日色曝干,以火焚之,锄去草兜,而撒种杂粮。历代相传,名曰刀耕火种。既无粪土,又无池塘,丰稔之年,可收菽粟荞麦等项,稍愆雨泽,所获极少,汪汪为穷所迫,甘为盗贼,每致滋生事端。”

“此蠢尔苗人,不知衣食本乎地利,无怪舍同而趋异,若任其因循故习,则温饱无由可得,礼仪亦无由而生。”

看到这里,皇帝拿起了笔,做了一段长长的‘行批’。“苗民地方,于高山峻岭之中可有水田?汉民惯用犁耙耕种水田,苗民可曾熟悉?水田不可或缺之水牛,苗民可曾听闻、识见一二?籽种非一,迟早不同,必相其天时,因其土脉,播种以时,然后乃获有秋。苗疆可有苍谷?可堪做种?抑或必须内地购买之种,始可布种?”(注1)

他一边想着,一边笔下不停的写了下来:“……若因牛种莫凑,器具不全,苗人本无出境之例,亦无赴内地购买之求,故野多弃壤,致多有贫乏困穷,而礼仪遂无由兴也。准于在新辟苗疆内,每处酌量动支公项银四五百两两,发交该地方官库内,以为代买牛种器具之用。”

“凡苗人垦田一亩,赏籽种一斗,仍免其升科。每寨给犁耙一副,更可酌由当地方官购觅匠人教其造作之术。用力勤劳者量赏以盐茶若干。俟年底时,将垦荒田亩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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