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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带着笑容说这番话的,所以肃顺并不真心害怕,随口答应了一声,看时候不早,觉得差不多了,“皇上,若是主子没什么吩咐,容奴才告退,明日早上再进宫来,陪主子说话?”
“嗯,你下去吧。”皇帝又紧接着吩咐了一声,“今儿个和你说的话,别往外传。”
“奴才没有长两个脑袋,怎么敢?”
等到殿中人去屋空,皇帝呆坐片刻,忽然一阵腹鸣声响起,他这才忆及,今天一天的时间,只顾着和大臣说话,连午膳还没有用过呢,“惊羽,朕有点饿了,传膳吧。”
“奴才已经让人下去准备了,马上就来。”
皇帝呲牙一乐,“有你在朕身边,可真让人省心。”
“您啊。”惊羽喟叹一声,走过来为他揉捏肩膀,口中慢悠悠的埋怨道,“总是这样,不好好用膳怎么行呢?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不知道有多么心疼。”
“没事的,偶尔饿一饿,反倒会更有鸡n轻笑着说道。耳边忽然听见外面有孩子嬉闹之声,忍不住一皱眉,“哦,这是谁啊?没有规矩”
惊羽从他肩头长身望出去,“是皇后娘娘和杨妃带着十五阿哥来了。”
说话间有花盆底踩着平滑的金阶声响起,随即有一个孩子欢快的跑了进来,三月中旬的天气,穿着香色宁绸的小袄,光头没有戴帽子,脑后的小辫来回摆动,脸蛋儿兴奋得通红,到御前却不忘规矩,恭恭敬敬的跪倒行礼,奶声奶气的说道,“阿玛儿子给阿玛请安。”
“来,小十五,到阿玛身边来。”他抱起只有四岁大的小娃娃,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今天可乖吗?有没有惹你额娘生气?”
“没有。湥芄缘摹6钅锼担庸裕泳凸粤恕!
皇帝真诚的笑了起来,政事余暇,能够享受这样一番天家儿孙绕膝之乐,实在是美不胜收啊抬头看去,皇后和杨妃也进到殿中,各自行礼,“皇上吉祥”
“你们姐妹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可算是难得了。都坐吧。”
皇后展颜一笑,“臣妾听下面的奴才说,皇上今儿个又劳累了一整天?正好杨家妹子到臣妾宫中来,便一起过来了。”她说,“皇上,有些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做呗,您也得学会保养龙体啊。”
“朕知道的。做事是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但政令所出,诏旨颁行之前,却是要朕逐一过问,而且要和大臣们逐一认真磋商之后,才能做出的——这样的事情你大约不懂,不过杨氏一定不会陌生,是不是?”
杨妃笑了一下,“皇上这话,奴才可不敢苟同。奴才当年所经,都是钱物往来,便称有一时失误遗漏,所影响的,也只是一家一户的得失,怎么比得上皇上所处置的,都是国政大事?关系一国百姓的福祉?”
“其实是差不多的。治大国若烹小鲜,就是这个道理了。”他说,“正好,你们姐妹来了,可用过膳了吗?和朕一起用?”
“这样的时候了,皇上还没有传膳?”皇后面带惊疑,随即秀眉紧皱,“下面的奴才太不像话了怎么到这时候……”
皇帝也不理她,径直低头看着小小的载湥笆灏⒏纾愣雎穑俊
“饿”孩子的胃口似乎永远也填不满似的,听阿玛问起,孩子脆生生的答道。
“等一会儿和阿玛一起用膳,阿玛喂你,好不好?喔,在你所有的兄弟姐妹之间,你还是得天独厚的头一份呢高兴不高兴?”
“高兴”小小的娃娃欢声大叫起来。
第115节惇王出使(1)
第115节惇王出使1
军机处叫起的时候,皇帝故意不提昨天在暖阁中的不睦,只谈正事,“日本人为这一次邀请北洋海军出访所拟定的日程,朕看过了。电子书下载**旁的事也还罢了,只有一节,就是和日本海军在海上会演的内容,朕不以为然。难道日本人还真的愿意拉出一支兵舰来,和我北洋海军在海面上做正式的交锋吗?就不怕炮弹不长眼睛,打沉了他们的船,打死了他们的兵?”
“是。臣就此事也向日本公使征询过,福岛大使和臣说,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我大清海军真刀真枪的比试,而是作为彰显我大清海军实力的演练,由日本方面安排靶船,置于海面上,又我海军炮火轰击。”
“这也不行。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靶船是死的,根本不会躲避,打起来又有什么效果了?”皇帝说道,“依朕看来,反倒不如和日本人商量一下,让两国兵士在海面上彼此争雄,也好看看是日本海军亚洲第一,还是我大清海军一方。”
“皇上,兵凶战危,若是演练之中出现了彼此伤亡,臣恐会伤及皇上爱民圣德,亦对中日两国邦交不利啊。”
“那就告诉日本人,免去这一部分的行程安排。左右都不能达到彼此希望的效果,要它作甚?”
干干的咽了口吐沫。这一次到日本去,中日两国海军在海面上进行的火炮试sén上下和军机处共议之后认为,日本人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见识一下大清海军的强大威力,使这一次邀请北洋海军到访,以达到ji励包括官僚在内的日本国民的作用更加有一个直观的印象,想不到却给皇帝一股脑的驳了?
“皇上,日本大使副岛种臣对臣弟说,日本缺少正规而教学有效的海军学院,希望能够得到大皇帝陛下的准许,让本国海军生员,也能够进入我大清的海军学院入学。”
这个突然而来的请求让他大感狐疑,日本人吃撑了?好端端的要把人送到威海来?白白花费了银子,还置胜海舟在神户开办的神戸海军操练所而不用——对于日本这个近邻,即便他是有着特殊经历的,也从来不敢有丝毫大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认真思忖片刻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此事,不准。”他慢吞吞的说道,“日本人有自己的人才,也有自己的海军训练学校,到我大清来取什么经?”
“是。臣弟下去之后,将皇上的这番话,传喻日本公使。”
“还有,日本人邀请我大清海军出访,固然是想见识一番北洋海军的神威,但这种礼尚往来,也是国家之间不可或缺的。等老五他们结束出访之后,再由总署衙门向日本公使提出正式的邀请,也把日本人请到中国来,你们以为如何?”
“臣以为甚好。~~中日两国彼此是近邻,正该通过这种军制上的往来,增加彼此jiā公事公办的答说,“皇上治国如弈局,举重若轻,圣明之处远超古今,臣弟钦服。”
奕谀辞如潮,皇帝含笑不语,“曾国藩,昨天在殿中你我君臣所议的兵制改革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曾国藩不想他会忽然转变话题,问到自己头上,“臣昨日回府之后,思及臣御前失礼,门g皇上不罪……”
“朕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请罪的话,那样的事情有的是时间给你说,军机处叫起是你我君臣共议国家大政的,说正经事。”
曾国藩暗中叹了口气,说什么君臣共议,实际上,还不是皇帝心中早有一定之规?军机处早成了朝廷赘疣若非如此的话,也不必ji得自己生出求去之心了。思及咸丰十六年,皇上招自己内调军机处的时候,君臣相得,彼此间是何等快乐?到了今天,行事丕然一变,皇帝是从几时开始变得独断专行起来的?早已经不复记忆。
看他有点走神,皇帝又问了一遍,语气无比温和,“曾国藩,你在想什么呢?”
“啊,皇上,老臣在想,改屯兵制为募兵制,可谓是将祖宗成法一举打破,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圣躬独断。”
“朕断是朕的事,现在是要问你这个以大学士管部的军机大臣的意见。”皇帝兀自微笑着,轻声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只管说。为人君者,最忌偏听则暗嘛”
一来曾国藩没有办法了,只好躬身说道,“皇上昨日所言,在将军中老弱病残之士一概遣返回乡之后,除却深有疾患,未能再为国出力,以安置遣散银两由国家照常拨给之外,其他则编入各省府县衙门,充任官差,或者另编入警用所属,这固然是汰芜存菁无尚良法,但臣恐如此一来,则各省之内,人浮于事,更加于皇上整肃吏治的圣心有不符处;再有,警用所属,百姓不知其设立的用意,汰撤下来的兵员也不知其功用为何,一旦贸然成军,臣担心为同属不明,职能不清,反而容易给那些意图疲滑度日的胥吏以可乘之机,互相推诿,则至民事大坏”他躬身说道,“臣这一点小见识,请皇上俯察。”
“是啊。确实是有很多的问题。”皇帝点头,张开嘴巴,做欲言又止状,“这样的事情,不能不小心办理,朕早就说过,朝廷施政,要把方方面面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