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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婚令-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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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抬头看看天,阴云随着这大风快速移动着,好像吹着吹着就能被吹散似的。可事实是,却有越发多的乌云被这风从各处团聚到一块儿,显得这天格外阴沉起来。
  南山连声觉得不爽的叹息都没有,便火速拎了包袱赶去了中堂。
  堂内摆了三张几案,徐妙文这个不要脸的碎嘴子鸟精偏要和裴渠拼了案吃饭,于是乎堂内便有了两张上席,一张末席。
  南山坐在末席囫囵吃饭,裴渠见她总是敷衍咀嚼几下便慌急慌忙地往下咽,便劝道:“南媒官莫急,慢慢吃就是了。”
  徐妙文则是嗤一声:“一看便是没吃过饱饭的样子,真是寒酸。往后做了云起徒弟,在外人面前若还是这个样子,就让云起撕烂你的嘴。”
  南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在进食这件事上,很多年前开始,她就习惯速战速决,且不到饥饿绝不吃东西。进食对她来说并不是愉快的事,哪怕面前是山珍海味饕餮盛宴。
  这样也好,免得一生都在为满足口腹之欲而活。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南山起身道别,却没想又被留。
  裴渠道:“裴某即将出坊办事,顺道捎带南媒官一段也好。”
  南山欣然应下,那边石庆已是套好了马车,在门口候着。徐妙文见他二人都要出门,原本无计划的他也嚷嚷着要走,遂一道上了马车。
  他挤上马车,坐在中间,冷笑一声,看看左边角落里坐着的南山,道:“南媒官没事别总穿士子服,看着像偷来的衣裳,还裹幞头,不如左右扎两个小髻算了。”言语笑话南山像无知小儿的同时,他还伸了手打算去揪南山幞头顶上那个前结。
  却没料,另一只手忽被裴渠给暗中扣住了,像是在威胁说“你敢逗我未来徒儿就等死吧妙文兄”。
  徐妙文咳了一声收回手,偏过头单手指了指裴渠,说了一句:“蠢。”
  车厢内一番“勾心斗角”之际,马车已是快要到坊门口。恰这时,马车竟忽地停了下来。
  裴渠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坊门口聚满了人,车子根本行不通。石庆坐得高,看得也远,看清楚一二忙与车内解释道:“郎君,好像是死了人。”
  典狱出身的徐妙文一听见死人那还了得,像吃了酒一样兴奋地跳下了车。裴渠怕他太冲动,连忙也跟着下车去,回头看一眼南山,南山却还老老实实地抱着包袱坐在车内,动也不动。于是他嘱咐道:“别下来,某等马上便回来。”
  南山于是就坐着。
  徐妙文一遇见案子便同换了个人似的,全然丢开了那些不正经的姿态,眼眸中尽是锐利。
  旁有老丈嚷道:“是从那坊墙上掉下来的,从那上头掉下来的!吓死我了!”
  徐妙文只略略一瞧那尸体的情状,便知他死了有一阵子,恐是半夜遇的害。这人着青色士子袍,心口扎了一刀,再无其他伤处,显见是一刀毙命,死得很痛快。
  他蹲下去,凭借着多年经验细察尸体,不顾脏地将手探进了死者的衣裳内。
  摸到胳膊处时,他的手顿了一顿,抽出来起了身。
  裴渠看他一眼,他也看裴渠一眼,用极小的声音说了几个字:“是内卫的人。”
  聪明如徐妙文立刻转身要走,哪怕是命案他也没有半点兴趣了。
  与此同时,南山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这夏日第一场大雨哗哗哗地泼了下来。
☆、【零七】不速之客
    雨来得很急,裴渠与徐妙文匆忙折回车内,头脸上已有些雨水。南山还是老样子坐着,这时候忽伸手递了块干净帕子过去。
  徐妙文方才摸了尸体,正要擦一擦,不计前嫌去接帕子的时候南山忽然手往另一侧移了移。徐妙文愣了一下,嚷道:“不是给我的吗?!我都没有嫌弃你,你竟……”
  “某只有一块帕子。”南山言简意赅,看向裴渠道:“不该先给将来的老师吗?”
  徐妙文冷哼一声,不愧媒官出身,真是拍得一手好马屁。他偏过头:“云起,你且用你徒儿的帕子,你的帕子便归我了。”说着微微一侧身,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手伸进了裴渠袖子里,本以为能精准无误摸到帕子,结果却摸出一张折好的熟宣纸来。
  “咦?”徐妙文抽出那张熟宣纸,很有先见之明地举高了道:“哈哈又被我逮着了!莫不是又同上回一样,有貌美小娘子书信给你?”
  裴渠伸出手,示意他还回来,徐妙文作死地一侧身,麻利地打开来,一看内容却愣了愣:“这不是小雅白驹里的嘛!莫名其妙写这么一句,还非得揣在袖袋里当个宝贝,老实交代,是哪个写的?”
  角落里的南山陡想起之前在裴渠书房中练笔用的那张纸,咦?不是说让她练练纸笔,如何又特意收起来了?
  南山狐疑地看看裴渠,裴渠却是一脸再寻常不过的镇定,反倒一言不发接过了她手中帕子,动作仔细地擦了脸。
  那边徐妙文未得回应,却是琢磨起上头的字来,他眯了眼道:“云起啊,这位与观白居士认得么?”
  南山一怔,那边裴渠已是毫不犹豫将她卖了:“妙文兄若想知道,直接问南媒官即可。”
  徐妙文忽地一挑眉,审犯人般地看向南山:“这字是你写的?”
  南山老实点头。
  “你临过观白居士的帖子?”观白居士的帖子极难求,小门小户家的孩子怎么能求得到观白的帖子呢?蹊跷!
  南山坦坦荡荡回道:“某不仅临过,还受过居士指点。可惜某资质太差,只学了些皮毛。”
  “不可能!”徐妙文不知求了多久,观白那老头子睬都不睬他一眼,这破丫头怎么能得观白指点呢?!荒谬!徐妙文伸指隔空点点她:“你这个大话精。”
  南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老实实坐着,一脸无奈回道:“某说的是实话,少卿若不信,去问问居士就是了。”
  裴渠闻他二人斗嘴,竟是淡笑了笑,从气呼呼的徐妙文手中拿回那张熟宣,重新叠好收进了袖袋中。
  南山瞥见他这难得笑容,心中猛地一跳,竟觉得那唇角弧度温暖至极。她连忙拍拍脑门,似要将自己敲醒,又迅速转移话题问道:“方才坊门口可是真死了人?”
  因突然下雨的缘故,外边看热闹的人群忽地都散了,只剩武侯铺的人守着那尸体。马车哒哒哒不慌不忙地往前走,裴渠撩开车窗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又放下,缓缓道:“妙文兄,依裴某看,那人也并不一定是死于他人手。”
  徐妙文想了想:“正面袭击直扎心脏的确很难,且他衣裳确实干净,若无其他博斗外伤,则更是奇怪。”他说话间抬袖擦了擦雨水,若有所思道:“不过既然是内卫的人,这件事便没有我们插手的份,想也白想。”
  “如今已到了这程度?”
  徐妙文冷笑:“内卫的事,外朝哪里敢说一个字?从来如此,眼下关系更紧张罢了。死在内卫手里的台省官还少吗?三四品,只要抓住把柄说杀就杀,回圜余地也没有。”他说着说着,最后给出了极具讽意的三个字:“笑面虎。”
  裴渠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小心说话。徐妙文却回:“我未做亏心事也无反意,堂堂正正做官做事,问心无愧。”
  南山打了个喷嚏。
  她昨晚泡水受了寒凉,早上起来鼻子都有些囔囔的。热伤风难好,裴渠闻得喷嚏声忽然转头看她,心中想的是,早知应让厨舍给备一碗姜汤。
  雨声哗哗哗,似下得很是畅快,南山却愁没有带伞。远山眉上染了些氤氲惆怅,眼角微垂,不复之前的精神气,纱罗幞头下的一张脸白净得有些虚假,好像伸过手去触碰就会消失。裴渠看着她侧脸竟有些走神,他第一眼看到她时,的确觉得有些记忆被重新唤起,可再细究,却发现一丁点也不像。
  “云起,你下月初一就要进宫了罢?”徐妙文一句话将他拽回,裴渠敷衍地应了一声:“是。”
  “那你岂不是赶得很?初一到长安进宫面圣,初三又要回洛阳白马寺相看崔娘子,照我说,不如以你家姑母的名义邀崔娘子到府上一会,名正言顺,也没人会说什么。”
  裴渠摇了摇头。
  南山忽道:“某就在这里下车罢,多谢郎君捎带这一段。”
  裴渠未再留她,喊车停下,竟是先拿了伞下去了。他撑了伞等南山下来,雨还是哗哗往下倒,南山在他面前站定,足足矮了一个头。隔着雨声,裴渠低头同她道:“南媒官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南山没抬头看他的脸,视线中只剩他青灰衣裳,耳中传来的声音被放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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