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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南山是管不了那么多的,她抱着从囚所出来的凤娘,眼泪忍了又忍,一句话也没有说。世上因困难相隔后的重逢很多,对于南山来说,这重逢却是超乎寻常的珍贵,尽管凤娘与她并无血亲关系,但如今却已是她的至亲。
裴渠在一旁看着亦没有说一句话。他好像明白这其中一切情委,也能体谅南山心中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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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凤娘送回家,又请了郎中过来看过。南山蹲在寝床旁边给凤娘上药,手指、脊背伤痕累累。她几要落泪,最后收拾好药瓶,放好寝帐出来。
裴渠站在屋外等她,一看她发红的眼睛,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加重她的负面情绪,于是正了语气同她说道:“据我所知,御史台官会对魏县令进行弹劾,凤娘届时可能要作为证人出面,请你转告她。”
他提到御史台,南山便迅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一路上她已想明白了不少,也不觉得魏县令被弹劾奇怪。
魏县令官品比裴良春还要高,按说不该受一介台官摆布,结合那晚上她听到的对话内容,她认定魏县令必有把柄在裴良春手里,所以不得已当其走狗。而此事一旦暴露,御史台借此弹劾魏县令,裴良春也一定有本事将自己洗脱得干干净净。
弃卒保车,是官场中常用之法,裴良春也一定深谙此道。
念至此,南山并没有觉得轻松。只要车还在,丢个卒子对于裴良春来说根本不妨事。如果他仍旧怀疑,那自然会有新招。南山自己倒是不怕的,她下意识偏头看看房内,想要做出艰难决定,却还是舍不得。
凤娘无依无靠,只有她了。
她正走神之际,裴渠忽抬手,用手背贴了她的额头道:“还是很烫,家里有药吗?”
南山点点头,见他手还不松开,抬起手将他顽固的爪子挪开,转过身说:“我去煎药。”
“我帮你煎。”
“老师会吗?”
“不信便不给你煎了。”
南山就地坐了下来,指指厨舍的方向:“药在纱橱旁边的柜子里,请老师帮忙抓一副治风寒发热的方子。”
裴渠越过她直接去了厨舍,打开柜子,里面竟全是密密麻麻的格子,分别放了各种纸包各种药,底下又是一排药瓶,这简直是个药柜。
底下竟还有密密麻麻一本经方,这丫头是想自学成郎中吗?
他按方子抓了药,煮了一锅子。南山坐在外面都快要睡着,裴渠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看着面前狭小的庭院走神。
南山迷迷糊糊已是歪了脑袋,都快要磕到他肩膀上,可这机灵鬼脑袋刚沾到他衣服,便又猛地坐正,仍旧闭着眼,将脑袋歪到另一边去,继续睡。
裴渠本没有管,又过了许久,他可能实在看不下去,便伸了手过去,要将她的脑袋摆正,可这时候南山又猛地坐正,大梦初醒一般晃了晃脑袋,看到裴渠横在眼前的一只胳膊,扭头看他一眼:“老师要做什么?”
裴渠收回手:“药已沸了两回,再不喝要煎老了。”
南山霍地站起来,也不管她一把年纪反应迟钝的老师,径直就奔去了厨舍。她利索地将药倒出来,又不怕烫地将药碗端出去,想回房喝,可见她那老师竟还坐在走廊里,就索性就将药碗放在地上,盘腿坐下来喝。
裴渠碰了碰碗沿,觉得那碗很烫。她又不是皮糙肉厚的,难道不觉得烫吗?南山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般,忙道:“我除了吃不出味道其他都是正常的,这个是很烫,但不会烫破皮的程度我能忍得住。”
裴渠随口就问了下去:“手往油锅里伸过吗?”
南山感觉到他又要来套自己的话了。观白说的对,臭小子贼精怪,总想设套让人往里钻!
南山说:“学生又不是偷盗出身,为甚要往油锅里伸手?老师问话这么怪做甚么?”
裴渠淡淡地“恩”了一声,看她将药碗捧起来吹凉。
他又问:“家里为何要备那么多药?”
南山余光迅速掠了他一眼:“有一阵子觉得活着没有趣味,想若能治好吃不出味道的毛病就好了,遂翻了许多医书,弄了很多药回来琢磨。但试过了都没甚么用处,索性就算了。”
她说得坦坦荡荡,裴渠简直不知要如何接话。
她最终像喝一碗白水一样喝完了药,抬起指头轻抹了一下唇角,鼓起腮帮子自言自语:“我觉得嘴里热热的。”
只剩下冷热的感受,单调得有点孤独。
但南山脸上是瞧不出悲喜的,她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精神气,又能跳上跳下像个小妖怪。
裴渠将最后一块云乳饧递给她。
南山想了想说:“不用了,给学生也是浪费,老师吃了吧,我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抢老师的口粮。”
裴渠于是将云乳饧又收了回去。
他起了身,南山善解人意地打发他走:“老师若有事赶快去忙罢。”
裴渠“恩”了一声,理了理衣裳便往外走,走了几步还突然转回头来看她一眼,不忘叮嘱道:“你要记得睡觉。”
南山隐约想起昨晚上隔着门沈凤阁也这样跟她说——“你好好睡觉。”
都是让人睡觉,好像又有不同。
而裴渠自然不会知道学生心中生出来的对比,万分纯真地去牵了马走了。
他回到万年县廨,去拴马时看到了一匹很眼熟的马。
他问当值吏卒:“有谁来了吗?”
“哦,是赵御史。”吏卒指指那匹正在吃草料的马,“那马便是赵御史的。”
裴渠点头示意知道了,拴好马便往公房去。此时天将黯,公房里已点了灯。裴渠本是想趁街鼓响之前过来与裴光本说一声凤娘及南山的事,可身为“伯乐”的裴光本这时却在公衙内寒酸地招待他的“千里马”吃饭。
他发现的千里马,自然就是赵御史。
裴渠正要敲门时,赵御史正隐晦地表达自己此次弹劾魏县令一事得罪了许多人,而丝毫不说他之所以敢弹劾是因为身后撑腰的人——是沈凤阁。
裴渠收回了要敲门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南山:我觉得我老师萌萌哒!相比之下,还是我老师的声音比较好听。
沈台主:我的不好听吗?我的声音比他成熟……
☆、第27章
万年公房内,赵御史正与他曾经的伯乐愉快地谈着天。
裴光本虽也算个精明的老头子;可面对“正直善良”的赵御史也不知怎么就昏了头。昏头的程度;大概堪比曹侍郎面对徐妙文。
裴渠在公房外听了一会儿;当值吏卒好奇地看他一眼,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从内廊走了出去。
“赵御史常来?”
吏卒老实回道:“旬休时常来,明府待赵御史很亲,简直当儿子一样……”
老年人实在无聊找个精神寄托也算不了甚么,但他叔公当真了解这位赵御史吗?或许早年间;赵御史甫中进士;还意气风发纯真无邪;可眼下在御史台那缸浑水里搅了这么长时间;其心恐怕也是难辨。
在宦海浮沉多年的裴光本不应该猜不到这一层;难道只是老头装糊涂吗?
“人世已经很险恶了,总要留点自以为是的美好幻想嘛!”这是观白曾对他说过的话,“你若觉得旁人没有恶意,也去善待别人,可能别人原本举着刀,这时候就不好意思杀你了啊。诶嘿嘿我还真的是有点天真得可爱呢,我大概会第一个被捅死吧。”
观白的处事逻辑好像永远只能听前面半句。
裴渠打住思路,又问:“赵御史每回都很晚才走吗?”好像御史台的人都习惯无视夜禁。
吏卒摇摇头:“不一定,也有吃完饭就走的时候。”
这时街鼓已响起来,裴渠回头看了一眼,吏卒又道:“裴少府今日要回去吗?还是在公房值宿?若在公房值宿,卑职便去烧水了。”
裴渠未立即回他,他说:“请让我在这再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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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台狱里幽灯闪闪,一位小狱卒因为不小心弄翻了一份饭食而忧心忡忡。这份饭食是为长孙济而备,饭菜汤一应俱全,拿来时还是热的,可见上面是厚待长孙济的。
可他将这份饭给弄翻在了地上,真是要愁死人。在台狱当差,与其他囚所又不大一样,这里来来去去全是官家人,谁也不知哪个会彻底失势哪个会东山再起,所以即便他们当下被囚困,也得一个个都小心伺候着。
他正愁眉不展时,刑讯室的门已是开了。裴良春从里面走出来,从狱卒身边走过,瞥见地上撒了的饭菜,语气寡凉地吩咐了一句:“捡起来装好送去让他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