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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听安重山绍介唐离的情况。安禄山开始时还是一片沉静,及至听到贵妃娘娘对唐离地宠幸时。这个胖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怒不可遏的将手中的酒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吓的安重山低头无语的同时,那两个侍女也是面色发白地全身颤抖不已。
约小半盏茶功夫后,开口说话的安禄山却不曾有一字儿提到唐离,“杨芋钊我知道,这厮是贵妃娘娘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差点儿连饭都吃不上的混痞子出身,能成什么气候!”,历史上安禄山本就看不起杨芋钊,此时他又与唐离扯上了关系,安大帅还能有什么好话。
谈说至此,安禄山也没了再听的兴趣,自锦榻上起身下地道:“你再好生理理,有什么情况咱们晚上再说,现在先随本帅去拜客。”
“帅爷这次到京,各部、寺、监大人的礼数三天前都已送到,遵您的吩咐是平日年节时的两倍”,趁势回了这件事儿后,安重山才小心问道:“不知安帅现在要去拜会那位大人?”
“这是本帅到京后第一次拜客,自然是李相,要不还能有谁?”,安禄山扫了一眼安重山,似是奇怪他怎么问出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是,小的愚笨,只是近来老相公身子不适,而李复道李大人又刚加了同平章事,依我看帅爷是不是先到小李相公府上走动一趟?”。
闻言,安禄山瞅了安重山一眼却是没说话,等侍女伺候着他换过衣服后,才高声吩咐了一句道:“来呀!备车,到老相公府!”。
……
正在安禄山驱车前往相府时,出花萼争辉楼而出地唐离却是已经回到了自己府上。
今天在花萼争辉楼上心情甚是不好,出了宫唐离也就没有直接到相府,而是回到了自己府中略做照看。
刚走过第三进月门,唐离就见到青儿端着一只托盘斜刺里走了过来,上面放地却是一碗儿冷淘汤饼,碗沿处还隐隐可见透明的冰花儿。
唐时所有面食一体被称之为“饼”,所谓地“汤饼”就是现在地面条,而“冷淘”的意思则是用甜井水或是冬天的藏冰镇过以后再食用。这是唐人消夏时的最爱,只是在这八月仲秋的天气里却有些格格不入。
“你这是给谁送的?”,唐离随手示意青儿不必多礼,边随口问道。
“小姐说心里燥热的很,所以命厨下做了冷淘”,青儿端着托盘福身一礼后,略略放低了声音道:“自蝈蝈小姐走后。这府里一摊子事都落在了小姐身上,这两日又加上少爷赐田交割地事儿。益发的忙碌不堪,平日也就没了什么胃口。”
听着青儿替自家小姐诉苦,唐离顺手接过托盘道:“时令都是八月了,卿儿地脾胃本就弱,怎么还能吃冷淘?象这些事你们平日里也该劝着些。”
“少爷责怪的是”,青儿应了一声后才道:“只是小姐现在不想多沾荤腥儿……”。
“你先去吧!卿儿的饭食随后送到”,也没功夫再听青儿细说。唐离端着托盘就向右侧专属内院儿的小厨房走去。
厨下的这些仆役们见少爷居然到了这等地方,忙忙张张的起身在灶头婆子的带领下参差不齐地行礼,看到少爷手中端着的那碗冷淘,这些仆役们的脸色随之一变。
“都各自去忙吧”,随口交代了一句后,唐离放下托盘就四下里张望寻找起来。
那灶头婆子小心翼翼的凑到唐离身边,赔笑着道:“贵脚不踏贱地,少爷您有什么吩咐令人传个话就是……”。
灶头婆子刚说到这儿。就见唐离双眼一亮,随即向墙角处的那堆绿色的野菜走去,“来个人,打一桶新鲜井水来”。
灶头婆子见唐离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己命人采买的羊奶奶野菜,立时脸上一红,跟上前去揉着衣襟道:“少爷。老婆子是个贱命,如今在府上好吃好喝地,偏还惦记着这羊奶奶……”,婆子刚说到这儿,见唐离居然蹲下身去亲自洗起菜来,顿时唬的连连摇手道:“可不敢,好我的少爷,可不敢让您动手”,口中边说,她忙蹲下身子要从唐离手上抢下野菜。
见灶上一屋子人都傻呆呆的盯着自己。唐离也觉别扭的紧。边挡开灶头婆子的手,边开口道:“有什么忙什么。没事儿忙地这会儿都出去歇歇”,见众人闻声还不动,唐离随即就黑了脸色。
婆子的去抢野菜的手被挡,又听少爷说出这番话来,脸上越来越红的跟要滴出血一样,最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唐离身前,“老婆子有什么做的不对,少爷您请直说,就是立即辞了我,老婆子也不敢有二话,您……您这样,不是打老婆子的脸吗!”。
“你做的挺好,有什么不对了!我不过是想自己做顿饭食,也罢,你起来给我帮忙就是”,唐离边伸出手去搀那灶头婆子起身,边笑着道:“这羊奶奶可是个好东西,不仅味道鲜,而且还能治高血……血热,以后灶上就不要藏私了,给夫人们也插花儿着做一些”。
郑怜卿这段时间着实是忙,不说府中这一大摊子事儿,吏部司封司又刚将唐离“开国子”的二十顷实封爵田给拨了下来,这来回交割、安排庄人客户的事儿虽不需她亲自出面,却也需时时关照着,如此以来就愈发忙碌了。偏生她又是个好强的性子,不说强过蝈蝈,却一点也不愿比她以前管地差,是以就益发地经心。如此以来,身子底子本就弱的她肠胃也跟着不好,心里也总觉燥热。此时她边忙着查验帐目,边等着丫头送来冷淘压压心火,孰知青儿进来却是空着双手。
听青儿说了原委,郑怜卿顺手合起帐册地同时,人已向灶房走去。
等她到了灶房,却见厨下那些仆役都聚在房外,满脸惊疑诧异的神色向灶房内张望不已。
此时郑怜卿也没心思追究他们不守规矩的事儿,径直开言问道:“少爷呢?”。
郑怜卿顺着众人手指的方向又向前走了几步后,就看到了正在灶台边唐离的背影,当即心头一热,迈步而去。
“那新罗红参要切的越细越好!”,唐离正在做地是他小时候极为拿手的“老鸹头”。在他后世的家乡,这几乎是连最笨的男人也会做的饭食,其实就是和了面糊用筷子夹成一团团疙瘩丢进锅里煮熟了完事。
“二夫人脾性弱,尽吃那些太油腻的反而不好,灶下平时该多给她做些清淡的饮食,象这种汤饼或者麦仁饭什么地都不错”,唐离边熟练的用筷子搅动着锅中地老鸹头。边向那正切着新罗参的灶头婆子吩咐道,此时他根本就不知道二夫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听着这样的话语。郑怜卿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心头一股热流反冲上来,随即就酸楚了鼻子,此时的她就象痴了一般,既不知道说话,腿也迈不开步子,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身前这个背影。
灶头婆子拿出全身地本事将新罗参切成细细的碎末,扭头间却见到静默流泪的郑怜卿,当下诧异道:“二……二夫人……”。
唐离扭头看去时,才见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郑怜卿,一愣之后才伸出手去替她抹了眼角的晶莹,“饭马上就好,傻丫头怎么哭了!”,此时他的眼神中满布的都是爱怜。
听到“傻丫头”这原本专属于李腾蛟的呢称。郑怜卿地眼泪就愈发的擦不干净了,良久之后,她才用微微哽咽的声音道:“君子不下鲍厨……”。
“我现在不是君子,只是你的夫君”,笑着回了一句后,唐离才想起釜里还煮着东西。忙又转过身去搅动。
“卿儿,今天算你有口福,有这么好的新鲜羊奶奶,老鸹头配羊奶奶,治你这样脾胃弱的可是最合适”,釜中煮地差不多了,唐离顺手将洗好的羊奶奶野菜丢了进去,只一打滚儿之后,这碗老鸹头就正式做好了,等他扭头让灶头婆子把参末来过来时。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溜了出去。
雪白的面团。绿格茵茵的羊奶奶,再加上上面洒着的新罗红参末。这碗儿老鸹头不说吃,单是看着这鲜亮的颜色已足以让人胃口大开。
郑怜卿并不曾上去帮忙,她的双脚就如同被钉子钉住一般动也不会动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厨房根本就与男人无关,如果听说身边那个男人下了厨,别人投去的绝对是鄙夷的目光,所以除了那些没老婆的光棍儿,不说唐离这样地官人,便是那些隶属贱籍地贱民男子也断没有下厨的,正因为如此,在唐离看来不值一提地小事儿,给郑怜卿带来的感动简直是难以言表。
四周飘荡的是淡淡的烟火气,郑怜卿静静的看着身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忙碌个不停,极度的感动与幸福充溢而来,竟使她的心化为了一片空白,身上连日劳累带来的疲乏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