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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眼皮耷拉,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捏了捏何知渺的手说:“何知渺,你讲话真好听——”
“特别特别特别好听的,那种好听。”
何知渺笑而不语,搓暖夏秋的手,安静看着夏秋笑起来会向上弯的眼角,蓦地探过上身,在她印着泪痕的眼角,落下轻吻。
***
当夜将近十一点半医生才结束手术,向家属长话短说介绍了一下满是晦涩术语的病情,夏秋听不明白,只得靠何知渺过后慢慢给她解释。
情况算不上好,外婆脑中的淤血清除,但人还没有醒。由于年事已高,又患有糖尿病,后颈、脑后多处创伤,所以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但,总断还活着。活着,就是家人的全部希望。
中间陈婶一大家子和刘婶都来过,陪夏秋哭了一阵,百般道歉后才走。夏秋应付完他们就已经很累了,但还是硬撑着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何知渺看在眼里,止不住心疼,打电话找铭子媳妇帮忙。林慧很快赶到,在医院打了声招呼,给夏秋找了张空着的床铺,先睡下了。
林慧站在门边,看何知渺替夏秋掖被角,摸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惊得合不上嘴。
她、王铭和何知渺是发小,自幼相识,她对何知渺的了解一点都比王铭少。
但她从未见过这样温柔的何知渺,不是对待旁人的疏离、周全,而是眼里只此一人的偏爱。
等了会儿,何知渺便要跟林慧客气,坚持太晚要送她回家,林慧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拦着。
并肩走在路上,林慧性子直,敞开了问他:“之前听铭子和苏黎都说起过这丫头,我本来还不信,结果你们……”
“他们怎么说?”何知渺点烟,饶有兴致。
“呵,他们能怎么说。”林慧摆摆手,“苏黎对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回非得闹得鸡犬不宁不可!”
“随她吧,能帮她的我都做了。”
“敢情你这是认定这个小丫头了?”
何知渺不答,嘴里含着烟,虚揽了林慧笑道:“平时老念叨我是老光棍的事,现在怎么反倒不太乐意了。”
“嘿,你倒是会给我扣屎盆子。”林慧也笑,“你啊,也不想想人家才十几岁,等上了大学,那些小伙子不得天天围着她转啊。”
“那我就跟她一起去,反正我是没家的人。听她的。”
“出息!”林慧打心底里替他高兴,却还是隐隐担忧:“你们在一起当然好,只求苏黎别再给你惹麻烦了。”
夜色沉沉,何知渺目光悠远、柔和,他开始期待明天的好天气了,雨过天晴。
'正文 第13章 南枝(13)'
南枝(13)
之后几日果然天气大好,阳光一大早就明晃晃的印进门窗。芒种一过,南枝的夏天就被盼来了。
日界线被拉长,暮色悠远,夏秋和急匆匆赶回来的父母一起,一连几日守在外婆的病床前。何知渺不便只身看望,借着林慧的由头来过一次。
同夏秋只是隔床继续看了两眼,连话都没能说上,等他走后,夏母倒是破天荒的主动称赞他有心。
夏秋听着心里高兴,还想和夏母多聊聊心事,但夏母却兴致缺缺,最后还恍惚的说了句:“那人长得跟我一个生意伙伴的儿子挺像,年纪不大,看着倒沉稳。是个做大事的人。”
夏秋听了,索然无味,顿时没了想聊的*,不再搭话,只是同父母客气的处着。
她父母原想就着给外婆治病的机会,结束了南枝的一切,好带他们一同回荔湾去。
但医生不许,就只好作罢,在荔湾给他们祖孙俩找了个比夏秋还小两岁的保姆,叫杨梅。虽然话多,但手脚勤快,看着也舒服。
但大多时候都是夏秋亲自给外婆擦身,就连倒尿壶这样的事也自己来。话多机灵的小保姆反倒乐得清闲,但她为人不错,闲着就爱和夏秋搭话。
上午陈若愚和童老师他们来了一趟,除了看望夏秋外婆,还顺带给她带来了厚厚一本往年的报考指南,和一张捏皱了的估分表。
夏秋一整天拿着估分表看了又看,却始终没能下笔,倒不是被估分填志愿难住了,只是有些无从下手。
她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没有情有独钟的大学或是城市,没遇见何知渺前她想回荔湾读大学,接外婆过去便能继续同吃同住。
但现在不同了,夏秋迫切的想知道何知渺对她的未来,有没有想法,或者说,他到底有没有顾虑到他们的事。
夏秋拂过耳边的头发,停在耳廓撑住下巴,痴迷的看着窗外浮云遮落日的美景,突然很想何知渺。已经四天没见到何知渺了,她都记着呢。
小保姆坐在床边用mp4看韩剧,耳朵被耳机塞疼了才取下,走到窗边对夏秋说:“小姐姐你真好看,皮肤白嫩嫩的,眼睛也亮。”
夏秋舒服的笑笑,脸上枕着还透着温暖的余晖,说:“你看着也漂亮呀,我妈昨天还夸你声音甜。”
“那是夏妈妈客气,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我早就回南枝嫁人了嘞。”杨梅眼里满是羡慕,夏秋看得出来,她并非有意恭维东家。
于是接话:“嫁人有什么好啊,我们还年轻着呢。”
“我跟你不一样呐,小姐姐你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到时候在城里什么好男人都有。我家里条件差,弟弟还没供出来,又是做保姆的,没学问,就会点家务事。”
“你别这么说,杨梅你吃了不少苦,以后肯定有好日子等着你。”夏秋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况且读书啊,以后晚上睡前看看就是了,不难的。”
杨梅点头,“诶,我也盼着呢。”
夏秋往杨梅身边靠了靠,笑得温婉,突然想起那晚何知渺同她说过的话,便悉数转达给了杨梅,当作鼓励。
夏秋说:“杨梅我跟你说,不管现在多难,我们都要坚持下去。我们想要的一切,其实都在那些不起眼的时刻、地点,慢慢实现了。”
“虽说很多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既然来了人间一趟,总得看看日出日落,大声哭,放肆笑,找到一个心爱的人,好好腻在一起。
抱紧他,亲吻他,告诉他——我的梦想不大,我的生活也不复杂,有你就刚刚好。”
***
晚上夏秋父母临时接到电话,赶回荔湾去了,不过到底不放心,留了杨梅和他们公司的一个法务——
杨梅负责照顾夏秋和外婆的饮食起居,住进了夏秋父母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在南枝镇北新开发的酒店四楼面向琴湖,风光开阔。
法务小刘是刚大学毕业的学生,荔湾人,司法考试还没过,脸上挂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平日里总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话也极少。
夏秋跟他统共只说了一句话,好像还是她递给小刘一瓶矿泉水,小刘说“谢谢”。不过这样也好,夏秋的性子不冷不淡的,也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况且小刘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住同一层楼都见不着他人影,夏秋听杨梅洗漱的时候提了几句,说他在卖外婆的老房子,还有保险赔偿什么的。
杨梅听不大懂,夏秋也就没多问。
熬到周二,何知渺还没来,夏秋才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了,她居然都没问过何知渺手机号。就连陈若愚家里的座机,她也弄丢了。
越见不着,就越是想他。夏秋懒得套外套,伸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对正在洗澡的杨梅喊:“我出去一下,你等下直接去医院吧,后半夜我去换你。”
杨梅清亮的应了声,夏秋带上门。
一出酒店,凉风就从她裸着的双臂间滑过,浮汗在初夏的夜晚被起层层的鸡皮疙瘩。夏秋拢着手臂,近乎一路往热闹的地方小跑。
多日没露面的苏黎突然出现在何知渺的店门口,束起马尾,穿着黑色齐脚踝的长开衫,底下是一条紧身牛仔,整个人看起来很不一样。
跟以往浓妆艳抹不同,此刻很清纯,练眼神也是干净的,但又因此更加性感、诱人。
何知渺与她对视了一会儿,问:“最近还好吗?”
苏黎耸肩,“还那样,自由自在一个人。”
何知渺倒了杯冰镇果汁放在桌上,没招呼苏黎,低低咳嗽几声。苏黎急着问:“这么些天了还没好?”
“嗯,小感冒。”何知渺声音还没恢复。
“你说你这人,劝起别人来是一套又一套的,道理多得肚子都塞不下,一到轮到自己身上,得,全是放屁!
劝我善待自己,结果呢,你自己反倒最不注意,感冒怕传染别人哪儿都不去,药也不吃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