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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子见这两个俘虏不跪,不由得沉下了脸。周瑜见了,厉喝一声:“大胆逆贼,陛下在此,还不跪下?!”
田丰努力的睁开眼睛,瞟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小天子,嘿嘿一笑:“我等既随袁家起兵,已是叛逆。闻说审荣投降亦未能逃过全家流放的命运,我罪不在审配之下,降亦死,不降亦死,既然如此,又何必朝秦暮楚,留下骂名?”他眼睛一扫周瑜:“你是周异之子?”
周瑜眉梢一挑:“正是。”
“哈哈哈……我还以为庐江周家有见识,早早的就识破了袁家的野心,原来是有了更大的靠山啊。天子门生,哈哈哈……不知道令高祖周平孙和令祖周仲向见此,会不会大笑三天。”
周瑜顿时非常难堪。他的高祖父周荣周平孙就是由受袁安辟召入仕的,按汉朝的规矩,周家算是袁家的故吏。而他的从祖父周景却是受大将军梁冀征辟入仕,后来官至太尉。此人还有个笑话,他在地方为官时,每年推荐孝廉入朝前,都要请这些被他推荐的人吃饭,礼节隆重,还把他们引入内堂,与家人见面,常常一次两次不够,多至四次。这已经超过了爱士的范畴,而是售私恩,希望这些孝廉把他这位举主当成恩人看待。
田丰在小天子面前说出周家这两位先人,可谓是狠狠的扇了周瑜两个耳光。见识了田丰的舌锋之利,不仅周瑜不敢再吱声,就连杨修也不敢贸然出头了。小天子最得意的两个帮手哑了口,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夏育等人一见,都有些紧张起来,俘虏是他们抓来的,如果让天子难堪了,他们自然逃脱不了责任,说不定还会影响他们的议功。可是他们打仗不错,论嘴皮子,他们连周瑜都不如,又面对冀州这位素以直言闻名的大名士,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说才好。片刻的犹豫之后,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刘修。
刘修一直静静的听着,见小天子等人哑火了,他这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文子俊,沙丘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文丑一愣,下意识的把头扭向了刘修。刘修刚才坐在那里不动,他虽然猜得出来刘修是谁,但是当刘修说出沙丘这个地名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当年那一战突然浮上了脑海,他哑声道:“你是……”
“不错,是我。”刘修运起虎啸之力,哼了一声:“上次败给我,侥幸不死,这次又为我的部下所擒,你还不服?”
文丑的脑子嗡的一声,心脏猛的一紧,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两腿一软,面向刘修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道:“将军天威,文丑拜服。”
文丑这一跪不要紧,田丰失去了支撑,也站不住了,晃了两晃,扑通一声,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刚才的威风再也看不到一丝。
刘修抬起手,示意文丑跪错了方向,天子在那一边呢。文丑仿佛失去了魂魄,听话的转过了头,对小天子连连叩头。小天子见文丑跪倒,田丰又摔成了滚地葫芦,心里的怒气消去,孩子的天性又浮现出来,不禁露出了笑容。他转过头,看着刘修道:“先生,你看他们应该如何处理?”
刘修含笑道:“文丑只是个武夫,为人蛊惑,如今能弃暗投明,陛下应许他洗心革面,为国效力。至于田丰,不过是一无良书生,也不必太在意,赦免亦可,不赦免亦可。只要等濮阳城破之日,将他交给濮阳城的百姓,想来他也难保全尸,大可不必污了陛下的手。”
刘修说得轻飘飘的,可把田丰吓出了一声冷汗,连文丑都吓了一跳,本能的叩头道:“陛下,万万不可。”
小天子很诧异:“为何不可?”
杨修连忙上前,附在小天子的耳边,将田丰为了破濮阳城,掘了濮阳城中大户的祖坟一事说与小天子。小天子愕然,这才知道为什么刘修这句话有这么大的威力。他不禁摇摇头,冷笑一声:“田丰,你是想这么死吗?”
田丰冷汗涔涔,一狠心,使出浑身力气张开嘴,便想咬舌自尽。就在他狠狠的合上嘴的时候,刘修忽然长身而起,一伸手,在田丰的下颌处轻轻一捏,田丰的下巴就掉了。刘修拍拍手,冷笑一声:“田丰,大丈夫敢做不敢当吗?”
田丰怨毒的看着刘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第678章 以身说法
辛毗眉头紧锁,心中狐疑,他和同样一脸失望的颜良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摇摇头。
“这就是陛下的条件?”
“不。”使者淡淡的说道:“这是陛下的恩赐。”
辛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突然站了起来,厉声喝道:“免死而已,这也算是恩赐?难道濮阳城里的数千百姓就一点价值也没有?骠骑将军为了自己的战功,就要将他们全部葬送在这里吗?”
“要把他们葬送在这里的是你们,不是骠骑将军,更不是陛下。”使者不为所动,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附从袁家起兵,又悍然入侵兖州,占据濮阳,是你们的野心挑起战乱,并将死亡的威胁带给兖州。如今陛下亲征,骠骑将军率虎狼之师,连战连捷,袁绍望风而遁。陛下宽容,允你们以开城自首,以免再起刀兵。如果你们冥顽不灵,肆意妄行,到时候天子一怒,你们再想投降,也只能落一个像审配一样的下场。”
“审配?审配什么下场?”辛毗心提到了嗓子眼。
“审配被骠骑将军当场斩首,巡视于梁沛之间。审荣被送往交州林邑拘押,为审家的数百口人做前期准备。”
辛毗倒吸一口冷气,颜良也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辛毗才冷笑道:“这么说,朝廷对我们绝不放过了?”
“不然。”使者摇摇头:“审配先是纵火焚烧百姓庄稼,又放跑袁绍。与骠骑将军僵持数日后才自赴大营,欲以濒死之身换取忠孝之名,再以审荣之降来保审家之富贵。机关算尽。岂能不自取其辱?故骠骑将军杀之,以警示天下那些自以为是之徒,迁其家族。以示功罪赏罚之意。你们罪不及审配之重,势未至必死,故陛下开恩,允你们自首,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辛毗暗自松了一口气,背后湿透。他沉吟片刻:“仅仅是饶我们不死?”
使者长叹一声:“辛佐治,知道长沙桓阶吗?”
辛毗点了点头。他是颍川人,颍川虽然属豫州。但是和荆州靠得很近,士人之间的消息沟通很方便。长沙没什么名士,桓家是屈指可数的一个,辛毗听说过桓阶的名字,也知道他曾经在长沙城与刘修作战,施计让孙坚逃出长沙城的事。在辛毗看来,能从刘修的手下逃出去。那都是人杰。
“你认识桓伯绪?”
“就是在下。”桓阶微微欠身。
“你……你是长沙桓伯绪?”辛毗惊得长身而起,两步窜到桓阶面前,瞪着眼睛,盯着桓阶的脸。桓阶现在穿着官服,但是品级非常低。这从他腰间的一彩青绀绶可以看得出来。堂堂的长沙名士居然做一个百石小吏,这在辛毗看来根本不可能。“你怎么……”
“我曾经附从袁术,险些将长沙城拖入兵灾之中。骠骑将军念我献城有功,没有降罪于我,现在又允我入营作一个小吏。”桓阶温和的笑笑:“如果二位能听我一劝,我回去之后就能升职为四百石的郎中。在陛下身边两三年,如果有幸,也许能外放为县令、县长什么的。积功累迁,二千石可至,堪堪能洗去附贼之垢,慰勉桓家列代先人。”
桓阶看看辛毗,“辛佐治,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你不要再走错了。”他转过头,又对颜良说道:“颜子善,骠骑将军尊重武人,陛下受其亲炙,有开疆拓土之宏愿。他们都念你曾经在北疆之战中立功,不忍心看你上佳的将才埋没于内战之中。你若想重现颜家的将门之风,何不追随陛下策马于塞北,为何甘心追随叛逆?骠骑将军教导我们说,武人的天职在守护,守护天下太平,而不是破坏天下太平。只有负起守护之职的武人,才会受到今人的尊重,后人的景仰。孰轻孰重,君自择之。”
颜良沉默不语。桓阶也不着急,静静的看着他们,过了良久,辛毗站起身来,冲着桓阶深深一揖:“多谢指教。”
桓阶松了一口气,躬身还礼:“辛佐治能迷途知返,亦是识时务之俊杰。”
辛毗苦笑一声,转身向颜良道:“子善,还犹豫什么呢,这难道不是你一直向往的结果吗?”
颜良迟疑了片刻:“只是袁本初当初颇为器重良,奈何……”
“器重你的袁本初早已经死了,今日只有不自量力的袁本初,有什么好犹豫的?”桓阶打断了颜良的话,摆摆手:“颜子善,你是武人,难道不知兵无常形,却只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