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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陛下,不是我的陛下。”袁术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只是一个俘虏,而且是骠骑将军的俘虏,不是他的俘虏。”
杨修苦恼的拍拍额头:“骠骑将军的陛下,就不是你的陛下?”
“这可说不定,我还听人说,他是骠骑将军的儿子呢。”
“阿舅。”杨修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袁术的嘴。袁术脸一沉,打开杨修的手,皱了皱鼻子:“你小子洗手没,一股脚丫子味,也敢往我脸上摸,看我不收拾你。”
杨修彻底无语。
“准备笔墨。”袁术唾了两口唾沫,重新躺了下来:“我构思会儿。唉,要说服那个自以为是的倔老头,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眼睛闭上没一会儿,又很八卦的说道:“唉,你在那小子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他究竟是不是刘修的种?比如说,最近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看到刘修,是刘修跪他,还是他跪刘修?”
杨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阿舅,这种话你也信?”他嘴里说着,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下,仔细回想起来,好象最近这段时间一直是天子以弟子礼见骠骑将军,却没见过骠骑将军跪拜天子。莫非……杨修出了一身冷汗,没敢再往下想。
袁术闭着眼睛,也没看到杨修脸上的异常,马腾在远处抱着腿打瞌睡,也没有留神。
过了一阵,袁术翻身坐起,斟字酌句的写了一封劝降信,又让杨修看了一下。杨修看了之后,帮着改了一遍,这才由袁术重新抄写了一遍,由杨修带走。天子过目之后,安排人送进平舆城,再次劝袁隗投降。
平舆城内,袁隗穿着一身戎服坐在堂上。与几个月相比,袁隗瘦了一大圈,原先的俊朗丰神已经荡然无存,两颊深陷,双目无神,额头上三道皱纹如刀刻一般清晰。天气很闷热,他穿得也不少,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汗,眼神却冷得让人害怕。
袁绍来了,又走了,兴师动众,一路势如破竹,离平舆城只有一百多里,可是他终于没能跨过这一百多里,正如袁家几代人辛苦积累,离那个至尊的位置只差一步,却怎么也迈不上去。
天意啊。一个苍凉的声音在袁隗的心中回荡。他的鼻子酸酸的,却怎么也哭不出来。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八万大军啊,一百里,一天就可以到,袁绍为什么在洧水旁停了好几天,就是不踏出这一步?只要他兵临平舆城下,他就可以打开城门,和袁绍一起夹击天子的御营。天子只有两万多人,他们完全可以一击而定。
为什么?袁隗想不通,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袁绍为什么不来解平舆之围。他到这儿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袁公。”法衍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书信。法衍也瘦了许多,应该说,很多人都在这几个月里瘦了一圈,持续数月的紧张让他们疲惫不已。法衍看了一眼袁隗,欲言又止。
袁隗瞪着那封信看了好久才开了口,声音沙哑无力,非常刺耳。“谁的信?”
法衍低声应道:“公子的。”
“公子,哪个公子?”袁隗一听到袁术的信,顿时怒了起来,一抹潮红涌上了双颊,整个人似乎也活了过来。“不看,给我扔了。”
“袁公,还是……看一看吧。”法衍为难的舔了舔嘴唇,不知道如何措词才对。“这个……不仅是公子的,还是天子……派人送来的。”
“天子?”袁隗有些诧异,愣了片刻,他又嘎声笑了起来:“哪个天子?我袁家到了这一步,还把他当作天子吗?”他自失的笑了一阵,走到廊下,仰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灿烂的阳光逼得他眯起了眼睛。他愣了片刻:“季谋。”
“臣在。”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你走吧,不用再陪我。”袁隗转过头,看着瘦削的法衍,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辜负了你。本想共富贵,不成想,我袁家没有这样的天命,空欢喜一场。”
“袁公……”法衍泪如雨下,他跪在袁隗面前,双手抱着袁隗的腿,泣不成声:“袁公,士为知已者死,我不后悔,请袁公也不要自暴自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什么还没到那一步。”袁隗仰起脸,泪水从深陷的双眼中溢出,顺着灰暗的脸庞流下,沾湿了衣襟。“只差一步啊,只差一步,可是这一步,就是天与地的区别。”
马伦从后堂走了出来,正好听到袁隗的这句话,脚步一滞,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她扶着墙站了片刻,泪眼朦胧中,看到被法衍扔在一边的书信,连忙掏出手绢抹了抹眼泪,快步赶上前去,捡起书信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袁术的笔迹。她赶紧拆开,细看了一遍,脸色一变,随即又黯然失色。
过了很久,马伦扶着袁隗的手臂,轻声道:“夫君,我们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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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缓兵之计
“你胡说什么!”袁隗奋力甩开马伦的手臂,厉声喝道:“妇人之见!”
马伦愣住了,从结婚到现在,袁隗这是第一次冲她这么声色俱厉的说话,而且是当着外人的面。她恼羞成怒,血涌上了脸颊,眼睛也瞪了起来。可是一看到袁隗那瘦骨嶙峋的脸,再看看他那身已经多日没有脱的甲胄,又忍不住低下了头,愧疚之心油然而生。
“不能降,不能降。”袁隗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激动起来,他挥舞着双手,在堂上来回走动着,只走了几步,他就有些气喘吁吁。“我袁家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如今却落得这个地步,我怎么能降?大丈夫,不成功,便成仁,一死而已,又有何惧哉。难道还要去做那小娃娃的阶下囚吗?就算活在世上,我又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人,将来又有什么面目,却见我袁家的列祖列宗……”
袁隗嘶吼着,泪流满面,声音沙哑,翻来覆去的一句话:“不能降,不能降……”
“袁公,可以不降的。”法衍忽然叫道。
“对,不能降,不能降。”袁隗有些神经质的念叨着。马伦却听出了法衍话里的意思,连忙问道:“季谋,你有何妙计?”
法衍惭愧的摇摇头:“我能有什么妙计,我只有一个折衷之法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马伦早就不指望法衍能有什么转败为胜的妙计,能有折衷之法已经是意外了。她连声催促道:“你快说。”
法衍调整了一下心情,对马伦说:“眼下我军虽败,却仍有数万大军,平舆还在手中,合肥诸城也在我军掌握之下,广陵还有三万多大军,车骑将军还控制着冀州和半个幽州,尚未到一败涂地的地步。征战多年。关东疲惫,朝廷急于平定天下,但是如果我们不降,他们一城一城的夺取。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这大概就是天子让公子写信来劝降的理由。”
马伦连连点头。“还有呢?”
“既然我们还有让朝廷忌惮的实力,为什么不谈判?”法衍睁大了眼睛,企求的看着马伦:“夫人,我们不投降,我们可以谈判啊。谈判,夫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伦愣了片刻,忙不迭的点头。她当然明白法衍的意思,投降是一无所有,任天子处置,而谈判则不然,就算不能恢复袁家的荣耀,至少可以保住全家性命,以袁家手中还有的实力。就算天子再愤怒,也不可能轻易的拒绝这个,说不定还能封个爵以安抚一下。历年来。造反后接受招安的人也不在少数,那些人又有哪一个能有袁家这样的实力。
“对啊,对啊,谈判,谈判,我们不投降,我们谈判。”马伦拉住袁隗的手臂,连声说道,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袁隗。袁隗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下来,无力的坐在榻上。紧闭双眼,老泪纵横。马伦说了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的收了泪,长叹了一声。
“谈判?”
“对啊,谈判。”马伦和法衍见袁隗平静下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看袁隗那样子。他们非常担心袁隗会因此疯了。
“怎么谈?谈什么?”袁隗有些茫然的看看马伦,又看看法衍。
马伦和法衍也愣住了,他们虽然想到了用谈判来代替投降,可是具体怎么操作却还没想好。不过看到袁隗濒于崩溃的情绪因此而有所缓解,马伦不敢放过这个好借口,眼珠一转,强作镇静的笑道:“想怎么谈,当然要由你来决定啊。”
“我?我能决定什么?”袁隗慢慢坐直了身子,喃喃说道。
法衍也灵动一动:“袁公,不管怎么谈,至少可以缓一缓,也许车骑将军会卷土重来呢?”
“缓兵之计?”袁隗的眼睛一亮,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集中起来。马伦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