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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内,并州子弟别想再入仕途,至于现在那些已经入了仕途的,你们要是愿意继续拿钱做官,那也随你们便,不过小心些,别被我抓住了,要是谁敢动手脚,那不仅是跟我作对,也是跟并州的所有家族作对,别怪我不客气。”
郭缊也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到外面休息一下,多想想将军刚才说的话,你们是想继续和将军一起行新政,还是想做个民贼。想清楚了,待会儿给将军接风的时候,你们都表个态,也让将军看看我并州人的觉悟。”
大家互相看看,三三两两的散了。温恕和郭缊等几个大吏互相看看,也来到刘修休息的后堂请见。刘修正在和王允、贾诩说话,脸色还算可以,温恕这才宽了心,连忙上前请罪:“将军,是我糊涂了,辜负了将军的一片美意。”
刘修连忙将他扶起来,安慰了几句,又正式说道:“当初我和诸位签这个合约,为的是什么?其实不为别的,就是想约束我自己。大家都知道文景之治来自于黄老无为之道,为什么无为之道能造就文景之治?因为天下事,最怕的就是有权的人,普通农夫能折腾个什么事出来?可是有权的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倾家荡产。孝文帝、孝景帝能被后世称为明君,就是因为他们有所惧,我不是圣人,更不敢和孝文帝、孝景帝相提并论,所以我就和大家签一个合约,并且公布于世,让所有人都来监督我。”
他笑了笑:“其实不瞒你们说,我手头紧的时候,也真想把这合约给撕了,放开手脚抢一回啊。”
温恕等人啼笑皆非。不知道刘修是开玩笑,还是真有这个打算,不过细细想来也真是,这个新政限制最多的就是刘修,他在最困难的时候,要向大家借钱,而不是强行摊派。欠下的钱每年都要给利息,如果不是去年靠战马发了一笔横财,又向黄巾高价售粮。刘修到现在还欠他们钱呢。
“我真是糊涂啊。”温恕再次自责:“将军都知道自律,我却昏了头,对这种自毁根基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险些让新政夭折,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不仅对不起将军,更无法向并州的父老交待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刘修淡淡的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温君,上次子师犯了错,我是全州通报批评的,这次你也不能例外。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
温恕脸色一僵,正好看到王允得意的目光,嘴里有些苦,心道这是全并州人的想法。现在却是我一个人倒霉,还要全州通报批评,脸可就丢大了。上次收拾王允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呢。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无法推却责任,只好低头接受。
“好了。通报的事拖一步再说,你们给我讲讲并州这两年的发展情况,我只知道并州人现在有钱,究竟怎么个有钱法,我还真不太清楚。”刘修兴致勃勃的笑了起来,一指郭缊:“令尊曾经是大汉的帐房,就由你开始吧,你们郭家这几年发展得怎么样。”
郭缊笑了起来,拱拱手道:“将军,不瞒你说,我们郭家在并州还算不上最好的,不过,既然将军有兴趣先听我说两句,我就抛砖引玉,说说这几年的收获。待会儿将军可以听子师说说,他家这几年生意做得可大了。他这个王佐之才没佐圣王,先把自家佐得暴富了。”
“是吗?”刘修大笑,“那等你说完,就由子师接着说。”
王允原本一直绷着脸,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郭缊道:“你啊你,就知道整天盯着我。我算什么王佐之才,你才是,你们全家都是。”
众人大笑。
贾诩抚须颌下短须道:“子师,我看你也不要谦虚了。如今将军也是楚王世子,楚王只有他这么一个后人,将来这王爵肯定是要传给他的,你这王佐之才如今找到了用武之地,可不要错过了。”
王允心领神会:“能够辅佐楚王世子,是臣的荣幸,想不到郭林宗当初的谬赞,今天成真了。斯人风采,令人难忘啊。”
刘修心中一动,和贾诩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美滋滋的,王允特地说起郭泰,那可不是随意一句话。“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这句预示着大汉将亡,天命在袁的话,就是郭泰说出来的,如今由郭泰亲口评定为王佐之才的王允拜在他的座下,那可比那句暗示的话更有份量。别的不敢说,只要屋里这几个并州人出去宣扬一下,那并州人绝大部分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走了。
这楚王之位看来还是大有用处啊,成了宗室,至少在现阶段,至少王允、荀彧这种心里还有天子的人不再排斥他了。如今天子大权帝落,宗室理所当然的要担负起藩卫皇室的重任,效忠于他,就是效忠于陛下,这个理说通了,好多事做起来就顺畅了。
“能得子师与诸位襄助,那是我的荣幸,大汉的荣幸。”刘修起身,对众人深施一礼。
赵云等人连忙还礼:“愿为世子效犬马之劳。”
第454章 巡边(上)
天子坐在德阳殿上,冬日的阳光照进大殿,照亮了门槛内的一片地板,那里是官员进出的地方,磨损得最严重,平时注意不到,此刻在阳光的照耀下便清晰的呈现出一个浅浅的凹坑。
天子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个凹坑,半天没有动弹。在他的手边,放着一封刚刚到达的奏疏,是荆州刺史刘表派人送来的。刘表说,因为江南四郡大乱,北方的南阳又连续打了两年的仗,颗粒无收,荆州今年收成非常差,更重要的是后将军袁术已经疯了,不管是给谁的粮食,只要经过南阳的,一例抢走,荆州今年应该送往京师的钱财都被他抢走了,所以……今年荆州无法供给洛阳,请陛下早做补救措施,并下诏切责袁术,要求他把抢去的钱粮归还。
荆州是目前天子能依赖的财源之一,荆州突然断了支援,那洛阳财政吃紧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天子不知道刘表的理由是真是假,究竟是真的被袁术抢走了……按袁术那脾气,的确有这可能……还是刘表根本不想给,有了私心。
天子在荆州没什么耳目,他对刘表一向信任,刘表身为八俊之一,又是熟读圣人经典的儒生,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欺君的事情吧?那就是袁术胆大妄为了。
下诏切责袁术是自然的,可是天子也清楚,袁术既然敢抢,那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的诏书,这道诏书除了做点表面文章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没有了荆州的钱粮,洛阳的财政危机怎么办,皇室的开支怎么办,这才是目前最急需解决的问题。
去年就遇到过这样的事,结果是刘修从西域给他运回了大量的玉器和西域的物品,以及终北国进贡的熊皮、貂皮等,那个新年过得虽然紧。可是朝廷的脸色还是照顾得不错的。今年呢?
今年刘修一直在洛阳,闲置了大半年,刚刚被他安排去了黑山,黑山的奏疏已经送回来了。太平道的张燕一意孤行,拒绝了刘修要求他们向朝廷投降的建议,刘修已经又去了并州。
张燕?天子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对那个什么禇燕也没有印象,只知道她是个女子。天子因此对刘修有些不满,怎么能由一个女子来接掌黄巾军的大权呢。女人嘛,只能于帷幄之内。侍候男人,抛头露面都不应该,更何况还要统领大军征战。
像袁徽那样的女子是异类。
一想到袁徽,天子又感慨起来,多好的一个女人啊,只可惜,她姓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在袁徽身上也一点不错。那个聪明得近乎阴险得女人,险些让朕杀了自己的儿子。险些逼反了朕手里最锋利的刀。
天子相信,当时如果不是蹇硕请求给刘修一个自辩的机会,而是直接下令董重攻击卫将军府,刘修肯定会暴起反抗,杀出洛阳。他不是那种受了委屈也能俯首就擒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天子对他一直有些忌惮。刘修是个能臣,却不是纯臣,如果让他得势,将来太子即位,大权肯定会落入他的手中。可是如果一直压制他,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把一个能臣逼上造反的不归路?就目前来看,虽然还有刘虞、刘焉和刘表三个宗室中的俊杰,但是他们的力量都不够,都不足以平衡袁家。
该怎么办?天子表情木然。可是思绪万千,他很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不住的往下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大汉帝国考虑多久,他自己清楚,他大概是挨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还没到三十岁,原本应该是精力最旺盛的年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油枯灯尽。
天子一阵晕眩,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小城,一片荒野,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