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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匈奴人能够横行漠北,就是因为有冒顿那样的强人,今天的鲜卑人能这么强悍,和檀石槐这个人分不开。这样的事情在之前就曾经有过,鲜卑人出了一个叫其至鞬的部落头领,他能力就不错,把诸部落集合起来,给汉人找了不少麻烦,只是那时候汉人的实力还没有弱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才没有成大气候。不过那十几年汉人的边疆也是连连吃紧,连太守和匈奴王都死了好几个。后来其至犍死了,鲜卑人才暂时沉寂下去,直到檀石槐的横空出世。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如果能杀死檀石槐,让鲜卑人自杀残杀,天子的目标就算不能完成,也勉强算是达标了。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握着北疆的兵力。
“有可能吗?”刘修沉吟道,“我们根本不知道檀石槐在哪里。”这次汉军兴师动众的出击,鲜卑人大步后撤到漠北,行踪不定,原有的区域划分完全打散了,大军的位置很难确定,就连戏志才那个见首不见尾的神龙都没有了消息,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现在不可能,不过,不代表以后不可能。”荀攸轻轻的摇着头,仔细的盘算着:“袁绍的大军出塞之后,最远也就是到达弓卢水一带,如果檀石槐就在那里和他们决战,那么汉军虽说是强弩之末,却还有着一定的杀伤力,鲜卑人的伤亡会比较大,可是如果他趁着汉军粮尽回撤的时候追击,所付出的代价就会小得多。”
他握了握拳头,抬起头看着刘修:“如果是这样,我们也许会有一线希望伏击他。”
刘修同意他的看法,有希望,但是也仅仅是一线希望而已,这里面的变数太大,要想捕捉战机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首先是檀石槐会在哪里与汉军交手,其次如果追击的话,他会追哪一路,按理说,他会追袁绍那一路,但是万一他不是这么追呢?再其次,汉军如果被追击,能不能坚持到边塞附近,如果在中途就被檀石槐打败了,檀石槐根本不需要追到边关来。
“尽力而为吧。”刘修也握紧了拳头:“有一分的希望,就要付出十分的努力。文和,你把我们的家当盘点盘点,看看还能有多少物资可以调用,找王允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赊一点给我们。”
贾诩点头答应。
“公达,命令张则和皇甫嵩撤回来,风裂到目前为止态度不明确,别被他钻了空子。”刘修考虑了一下,“让皇甫嵩带五千精锐骑兵赶到云中。”
“喏。”
“我们也去云中猫着,这里交给王允看着。”刘修想了想,又说:“文和,你给和连写封信,探探他的口风,看他敢不敢做些更大的事。”
贾诩微笑不语。
……
袁绍抖露身上的沙尘,看着身后的茫茫大漠,心有余悸。现在他再也不敢把自己那点战绩拿出了炫耀了,他也明白了刘修为什么花那么大的心思把鲜卑人诱到并州去打。和这次跨越大漠远征相比,那次战事简直是儿戏,最远的奔袭距离不过四五百里,而且不用担心找不到水源。
可是在沙漠之中,缺水却险些让他们蒙受灭顶之灾,在沙漠里跋涉的那些天,他每天都在为水源担心,他永远不知道带的水够不够用,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才能找到新的水源供大军使用。到处是黄沙,看不到一点绿色,即使所谓的绿洲,也只有稀稀拉拉的草根刚刚开始返青,和并州那成片成片的草原根本不能比。
怪不得先贤们不主张对外征战,这些贫瘠的土地抢过来有什么用?连放牧都不可能,更别提耕种了。
不过,大军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从沙漠里走出来了,鲜卑人也许就在眼前,只要抓住他们,自己这次辛苦就没有白费。
“将军,鲜卑人很可能就埋伏在不远的地方,可是我军却非常疲惫,这时候千万不能大意啊。”审配骑着马走到袁绍的面前,大声提醒道:“我觉得应该通告全军,小心戒备,以防敌人趁我军立足未稳之际偷袭。”
审配是魏郡阴安人,这次应辟入征北将军府,做了一个从事。他能文能武,心计过人,是少有的人才,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心高气傲,和其他同僚相处得不太好,特别是对跟袁绍来的汝颍名士比如郭图不对付。
“正南所言甚是。”袁绍马鞭一指远处的山峦,“斥候说那里便是弓卢水,是漠北最主要的河流,我估计檀石槐他们应该就藏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也得喝水嘛。”
审配不屑的一笑:“那是自然,不过,鲜卑人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跨过大漠,只要我们不大意,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郭图一直阴着脸不说话,这时候忽然冷笑一声:“将军,我觉得这时候如果严整军容,倒有可能把鲜卑人吓跑了,我军粮草消耗已经近半,不可能再向前远多少,不如示敌以弱,把他们诱过来决战。”
审配瞟了郭图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示敌以弱,和疏于戒备可是两码事。”
郭图脸一红,随即又反唇相讥:“莫非正南以为这里只有你知道军事?将军可是卧冰吞雪,与鲜卑人血战过的,他能不知道这些最基本的道理?”
审配没有再说,郭图拉上了袁绍,他再说什么就有针对袁绍的嫌疑了。
袁绍摆摆手,示意郭图不要再说了。“正南说得有理,我们就到前面安营吧,十几天没洗澡,现在有了水,可要好好的清洁一番。哈哈哈,我身上都快馊了。孔璋,你写赋的时候,可不能把这些写进去啊,要不然会让洛阳的亲友笑话的。”
风度翩翩的主记陈琳微微一笑,“将军为国流血流汗,有何可笑。”
众人大笑。
袁绍赶到弓卢水边扎营,派出斥候四面侦察鲜卑人的行踪。斥候汇报,周围五十里内没有看到鲜卑人的影子,他们很可能向更远的地方撤退了。袁绍听了,既有些宽心,又有些上火,他下令再探,然后让人浇了一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等把全身的污垢洗净,他披着单衣,赤着脚,坐在烧得正旺的火塘边,看着火苗出神,等着茶水烧开的时候,何颙走了进来。
“伯求,坐,茶快好了,到时候我们喝上一杯,清清这些天积累的浊气。”袁绍神秘的一笑:“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让侍从拿出一对洁白如玉的茶杯,在何颙面前晃了晃:“见过不?”
何颙瞟了一眼,“洛阳最近风行的白玉透光杯?”
“呵呵,还是伯求有见识。”袁绍小心的将茶杯放好,又让人拿出茶叶,坐等水开。何颙看着他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本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怎么了?”袁绍不解的问道。
“大军是越过了沙漠,可是军粮也消耗近半了,我们在这里最多只能呆三四天,这三四天之内如果不能发现鲜卑人的踪迹,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回,这次远征就算是失败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茶?”
袁绍眉毛一挑:“不喝茶就能找到鲜卑人了?”
何颙语塞。
“伯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袁绍探身过来拍拍何颙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紧张,“我自有分寸。其实我早就知道到了这里也找不到鲜卑人,他们肯定躲得远远的,不给我们任何机会。”
“那你还来?”
“我不来行吗?”袁绍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刘修出人意料的主动出击,我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弹汗山,等着檀石槐去攻城,我就不相信他会躲在漠北一年。可是,刘修立功在先,我能不出击吗?”
“我知道你也为难,可是出击如果不能立功,又有什么用?现在大军疲惫,又不能久驻,一来一去,无数的钱粮就这么白白的用掉了,你不觉得这个功争得很无趣吗?”
“不,不会白白的用掉了。”水开了,袁绍倒了两杯茶,先递了一杯给何颙,然后自己才端起一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示意何颙道:“伯求,尝尝,这是蜀中的新茶,味道很淡雅的。”
何颙喝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也觉得非常不错,碧绿的茶叶和洁白的茶杯相映成趣,赏心悦目,的确不可多得。不过他现在没心情赏杯品尝,他想听听袁绍的计划。
“檀石槐是一代人雄,他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夺回弹汗山是势在必行。只是如果让他主动攻城,他可能要考虑考虑,毕竟鲜卑人不善于攻城,就算有窦家那样的人帮他,要论攻城守城,他和我们汉人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袁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原本的计划,至少要守住弹汗山半年,五月大祭,八月大祭,甚至有可能新年的大祭,檀石槐都会在别的地方进行,一直拖到我们无力再守,主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