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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给脸不要脸,把司徒府的赏识当什么,可能随便转让的?
“看你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又从子干师弟学经,和子行相处时日也不短,怎么还是如此不通事理?”马伦怒气上涌,不再假以颜色,厉声斥道:“初闻公路说你在太学口出狂言,胡乱解经,我还不信,总觉得子干师弟为人严正,不至于教出如此不通的弟子来。可是现在看来,你的确是太年轻了,不知从哪里听了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高人一等。清浊不分,黑白不析,远士人而亲阉竖,正途不入而习商贾,把读书人的本份都忘了。我不知道待你先生回来,你如何向他交待。”
刘修直起了腰,眉头轻轻蹙起,一声不吭的听着马伦厉声喝斥,面无表情,既没有愤怒和窘迫,同样也没有羞愧,平静得如一潭死水,让声色俱厉的马伦觉得自己的愤怒好象是面对着一堵白墙,除了看到自己的唾沫点点,一点反应也没有。
马伦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冷冷的看着刘修。
张氏和卢慎大惊失色,忙不迭的给刘修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给马伦陪不是。刘修却视而不见,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敢问夫人,你是以卢师的师门身份教训我,还是以袁夫人的身份教训我?”
马伦一愣,喝道:“有区别吗?”。
“有区别。”刘修应声道,“如果你是以我师门身份,那你是我的长辈,便说得有所不是,我也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果是以袁夫人的身份……”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未应司徒府的辟召,与司徒大人没有君臣之义,不敢劳夫人费此唇舌。”
刘修的话说得很明白,你要是以马家人的身份,那我就忍了,但是我忍了不代表你说得就对,我是看在你是长辈的身份上不和你计较。要是你以袁家人的身份,那就请你闭嘴,我没有接受司徒府的辟召,和袁家没有君臣之义,不用受你这份气。
但是不管你是以马家身份还是袁家身份,我都认为你说得不对。
马伦被他顶得直翻白眼,血往上涌,保养得非常滋润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她霍的站起身来,手指着刘修,“你……你……”,转过头对张氏喝道:“这就是卢植教出来的学生?”
张氏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夫人”刘修提高了声音,一声冷笑:“夫人,卢师是马扶风的弟子,可不是袁家的故吏,请夫人自重。如果夫人欲以袁家的权势对我老师及师母无礼,请恕我不能接受。”
马伦情急之下直呼卢植的名讳,纵使她是以马家身份,也不能这么失礼,更何况还是当着卢植夫人和晚辈的面指责卢植教徒无方。刘修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指了出来,提出严正声明,郑重抗议,而且看他那愤怒的表情,他显然还有进一步行动的意图。
这让马伦怒不可遏。其实她把刘修找来,也并不是一定要把刘修招进司徒府,早有找个理由便发飚的计划,只是现在被刘修顶撞得真发了飚绝不在她预料之中。她潜意识中以为刘修见了她这个长辈只怕腿都软了,还不是凭她捏,凭她揉,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谁曾想刘修居然是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硬货,一口没吃定他,反被崩了牙。
“你便待如何?”马伦失了风度,尖声大喝。她自从成年以来便以言辞犀利著称,做了司徒夫人后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司徒府的千石长吏看到她都客客气气,没曾想今天被一个晚辈顶到了绝路上,情急之下,也没耐心和刘修较量言辞功夫,直接想以权势逼刘修就范。
对于上位者来说,以权势相逼无疑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袁家四世三公,不过如此,难怪袁夏甫闭门自守。”刘修站起身来,也不理马伦,径直走到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的张氏面前:“师母,我们走吧,这袁府富贵逼人,不宜久留。”
马伦气得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站着的年轻女子却沉下了脸,赶上一步拦在张氏面前,寒声道:“袁府岂是容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袁氏四世三公,又岂能容你说三道四,横加污蔑。让你今天就这么走出去了,还有什么颜面可说。刘修,你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
刘修直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女子,转过身看看面色铁青的马伦,重新回过头看着那女子,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说什么了?”
“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不清楚?”那女子厉声道:“袁家四世三公,不过如此,我倒要请问你,如何个不过如此。”
“哦,这事啊。”刘修揉了揉鼻子,低下头沉思了片刻,重新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便有些凌厉:“夫人刚才说,宦官皆是浊流,我想请问夫人……和你,中常侍袁赦是清流还是浊流?”
那女子一愣,哑口无言。中常侍袁赦是袁家在宫里的力量,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没几个人敢说,更没有人敢当着袁家人的面说。可是刘修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出来了,而且说得非常直接,一点遮掩也没有。
你不是说口口声声说袁家是清流,宦官是浊流吗,那这算怎么回事?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我想你们一定会说这是为国举才,而不是培植私门。”刘修索性撒开了,再加上一闷棍:“我倒想问你一句,袁公路和我哪个更强一点?”
那女子眨了眨眼睛,正要说话,刘修抬起手打断了他:“袁家家传的孟氏易,我不知道他懂多少。可是他现在是折冲校尉,我却敢说要论折冲二字,我让他两只手,他也不够资格。我在宁城与鲜卑人大战,砍下的髡头不说一百,也有五十,现在连个都尉都不是,他除了在洛阳城寻事生非,鲜卑人的面都没照过,凭什么就做了折冲校尉?不就是因为他姓袁吗?就凭他,也当得起折冲二字?”
那女子的脸腾的红了。折冲的意思本来是指击退敌人的战车,用来比喻勇武之意,凡拜为折冲校尉的大多是骁勇之人,袁术虽然有些武艺,可是在刘修面前,他的确当不起折冲二字,要知道刘修可是一个人摆平了他们五个,更何况刘修还是有实实在在的战功在身的。
大汉有句话,丞相之子也要戍边,可是话又说回来,有哪个丞相真把儿子送去戍边的,袁术就算武艺比刘修高,他也没机会像刘修一样临阵杀敌啊。
道理其实并不复杂,问题是袁家人从来没被人当面质问过这样的话,所以一旦真遇到刘修这样的愣头青,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回答不上来的。很多问题不是真的没错,而是没人敢指出错,久而久之,那些错了的人就会以为这是对的,真被人指出的时候,他们再醒悟已经迟了。
多吃多占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多吃多占惯了,只是因为别人不敢说,他们就以为天经地义,还觉得理由气壮。
“就算公路一人有亏,你又如何能说成整个袁家的不是?”
“那好,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刘修冷笑一声:“司徒掌天下民事,财赋是司徒管不?”
“这还用你说?”那女子同样报以冷笑。
“宫里的郎官俸禄发不出来,是司徒的责任不?”
“这……天下民生维艰,司徒一人也无力回天。”那女子强辩道:“难道换一个司徒便能做得更好?”
“那我不知道。”刘修转过身指了指堂下围观的袁家奴仆:“可是我知道天下民生难艰,连郎官们的俸禄都发不出来的时候,袁家奴仆却能衣锦食肉,袁家的府第富盛与皇宫无异,难道这就是以天下为已任的君子所为?我不知道起袁公于地下,他当作如何想。袁氏家传孟氏易,难道不知道亢龙有悔这句话吗?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如今袁家已至四世,你们不知忠厚传家以思福泽绵长,却在此哓哓,不觉得愧对先人吗?”。
他说完,轻轻推开那女子,扶起已经面无血色的张氏,扬长而去。
马伦气得手脚哆嗦,语无伦次,那女子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欲哭无泪,似乎被刘修一席话打击得有些蒙了。等袁术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她们还没有恢复平静。
“你去处理,先把他对我无礼的事宣扬出去,然后找河南尹封他的面馆,找人打烂他的嘴,看他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口无遮拦。”
袁术大喜,恨不得立刻去办。
“叔母,兄长,我觉得……我觉得这事……”那女子——袁术的妹妹袁徽有些迟疑的看看马伦,又看看袁术,欲言又止。
“你究竟想说什么?”袁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觉得要论道义,我们恐怕没什么优势。”袁徽嚅嚅的说道:“他和我袁家确实没有君臣之义,而且他经商是为了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