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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个就好”,别看赵老虎已经五十二岁了,放声笑起来还真是豪气十足,颇有几分《水浒传》里绿林好汉们的风采,“二女儿是你什么人?还一口一个县尉大人的叫我?”
……
尽管中间颇有曲折,但要办的两件事总算都妥当的办下来了,唐成走出李家大门时心情要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女家接了函礼,双方这门亲事就算正式订下来了,至此,妇人反倒不好跟着他一起回那边的住处了,这段时间直到成婚就得待在家里才行。
唐缺走的时候李家人回了“答婚书”,随后就是唐缺将这答婚书交给唐张氏两口子,由他们出面去找阴阳先儿看吉日子,看定之后再把日期报给李家,要是李家对这个日期没意见的话,双方就开始按这个日期操办婚事。
虽说李英纨嫁进唐家是做妾的,但整个程序走的跟娶正妻一模一样,甚至因为有了张县令和林学正这样的媒人,她这次出嫁要比郧溪县城里绝大多数的初嫁女还要风光。
半生婚姻多舛,这次妇人总算能将往日的晦气一扫而空了,由此也就不难理解她送唐缺走时为什么会当着众多亲族的面儿忍不住的泪水涟涟!
妇人是喜极而泣,她高兴,唐缺也很高兴,这股子高兴劲儿一直持续到车行许久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由此,另一件事也就涌上了心头,“二弟,你到底有啥事求着赵老虎了?”
“还赵老虎,大哥你该改口叫四娘舅了”,正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的张相文先调侃了唐缺一句后,才放下窗幕笑说道:“也不是啥大事,就是请他帮着跟我三叔说说到县衙的事儿”。
张相文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六岁,没想到就有了这想法,“噢!你不读书了?”
“那鸟书有啥好读的?未必我还真能中个状元?自打六岁开蒙进学堂,我早就待腻烦了”,张相文说到读书时还真是一脸的恶心表情,“要论我的心思,其实最想去的还是军中,只可惜咱大唐的镇军太没劲,边军又太苦,这么一划拉,倒是走我三叔的路子挺合适”。
说到这里,张相文嘿嘿一笑道:“我三叔年轻的时候也跟赵伯一样,好逞性子使气打架,那又怎么样?大哥你是没见过我三叔现在的威风,走街上大老远都有人叫着‘三爷’上赶子的巴结。他如今是流外一等,再熬两年资历就能申请流外转流内了,到那时候官服可就混上手了,不也成了成了堂堂正正的官人?既然有这条路好走,我干嘛还要去学堂里受那罪”。
唐朝官制分的特别细,不仅是同一品级的有正、从之分,而且还有流内、流外之分,流内九品,是指官,都是与品级对应的官服;流外则是针对吏员定等次,所谓流外转流内,就是由吏员转为官员,转过去之后就是真正的官身,也就自然有了《唐律》官、良、贱三等人中官人的身份。
心性使然,唐缺后世里见多了身边厌学的同学,对此也很好接受;再加上张相文家还有他三叔这么个例子潜移默化,他不想上学也就不足为奇了。
见他实在是厌学了,关于自己的未来也想的周全,唐缺倒不好再劝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你要真想好了我也就不说了,说起来你要能到县衙也好,咱们今后可就成同事了”。
“可不就是,而且咱们还是一文一武,再合适没有的了”,张相文的话引得唐缺一笑:“既然如此,晚上有个宴请你就一起来吧”。
“宴请,谁宴请谁?”
“林学正设宴请你三叔,我倒觉得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先跟林学正说一下,请他出面劝你三叔更好,毕竟你三叔也是希望你能走由学入仕的正途,要是有林学正出面告诉他这条路不适合你,许是他就歇了这心思,早点顺了你的心意也说不准”。
“嘿,大哥就是大哥,想的比我周全,要说还真是邪了门了,我三叔那人就是粗人一个,年轻的时候还好些,这几年年纪上来之后怎么就越来越敬重读书人了,请林学正帮忙说道,好!”张相文嘴里说着,已顺手挑开了帘子对车夫吩咐道:“先不回了,去林学正府上”。
唐缺去了林学正府后就再没回去,先是帮着张相文说了他的事儿,随后又瞅着机会说了跟赵老虎交涉的结果,听说赵老虎已经答应靠过来,林学正自是喜形于色,当下就派了心腹家人到县衙里报信儿。
正事说完,三人就在林家坐着闲话,等到天色差不多之后,由此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定好的酒楼。
说来也怪,张相文的三叔张文生从身材到长相都跟赵老虎有些相似,真不枉了两人既是直接的上下级又是结拜兄弟,唐缺见他感觉有些脸熟,正是去年护卫张县令下乡巡查的公差头领。
张文生上次跟着县令大人下乡,一趟转下来印象最深的就是唐缺,回城之后多次还多次拿唐缺做例子教训张相文,这也间接促成了两人结拜。有这么个缘故在,张总捕对唐缺也不陌生。
及至听张相文说他已经效仿三叔跟赵伯那样跟唐缺结拜之后,张文生虽然说着“胡闹”,但看脸上的笑容却很是欣慰,当下就脱了手上戴着的一个金镏子塞给了唐缺,只说是叔叔给侄子的见面礼,算是在说笑间坐实了两人的结拜情谊。
事情果然如张相文所说,虽然此前张文生跟在赵老虎身后不掺和张、姚之争,但私下里对本县文人宗首的林学正的确是很尊敬,四人寒暄着上楼进了雅阁,说说笑笑的甚是热闹。
酒过三巡,林学正将侍酒的小二打发出去后,开始正式进入主题。
有赵老虎答应在前,张文生自然没什么好犹豫的,听说唐缺竟然成了结拜大哥的侄女婿,而且这桩姻缘还是张相文做的函使,张文生大笑着连称呼有缘,并一再嘱咐正式成亲的时候务必莫忘了请他。
“这事张叔得吩咐自己的侄子去”,唐缺边提着酒瓯给张文生斟酒,边笑瞅着张相文道:“小侄在城里没得力亲戚,成婚的时候少不得要靠二弟帮衬,要真忘了给张叔你发喜柬,那也不是小侄不恭敬,全是二弟的错”。
这番话自然又引来张文生等人一番笑,林学正拈须而笑的同时,心里也对唐缺暗暗点头,自己当日毕竟没看错人哪,这个唐成不仅学业上有天赋且肯下苦功,而且脑子好使,做人又通脱,最难得的是他这份子不委琐的气度。也真是怪哉,此人在那么个小山村里长大,但不拘是当日见着见张县令还是如今面对张文生这些有头有脸的人时,混没有乡下年轻人的拘谨,话说的好,又会活络气氛。
“怪胎”,林学正心里对唐缺的这个评价并没有贬意,而是隐含着几分期许,正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对唐缺的各个方面都有所了解之后,林学正的想法已跟当日村学里的严老夫子相似。
这个唐缺呀,的确是有前途!
只不过严老夫子是从唐缺在学业上的天赋和勤力着眼,其落脚点也是在科举上,相对来说看的面还比较狭窄些;而林学正则是一个整体评价,他这句有前途倒更多的着落在仕宦上。十八九岁就有如此表现,再慢慢历练,仕宦途中却是可堪造就。
唐缺自然不知道一脸和煦笑容的林学正在想这些,但白天了结了两件大事,晚上的事情也顺利,此时坐在这郧溪城内最豪华的酒肆雅阁中,面对一桌精美菜肴,也由不得他不心生感概。
一年多前刚穿越来时,还在发愁饭都吃不饱,第一次进城找工作时,他也曾到过这家酒楼,当时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这家酒楼里做个跑堂的小二哥,好歹挣一份钱填补家里的存粮窟窿,谁知就是这么个卑微的希望都没达成,还被掌柜的臊了一顿给轰出去。
那时候的他走出酒楼时是怎样的尴尬和郁闷,又何曾想过仅仅在一年多后他就以贵宾的身份在酒楼最好的包厢里谈笑吃酒?
人生无常,一千三百后如此,穿越到一千三百年前的唐朝后,依然是如此!
感概着世事无常的同时,唐缺也不得不感叹人际网络的强大,想他正是因为结识了严老夫子,才有了在张县令及林学正面前露脸的机会,正是这次机会使他能够跳出小山村进入县学,也正是这次机会为此后张相文主动找他结拜埋下了伏笔,而经由张相文,自然而然的又与本县总捕有了叔侄之亲;至于李英纨那边更不用说,认识一年多来,这个美妇人不仅成了他的妾,更经由她跟赵老虎结成了实实在在的扎实亲戚。
因为他出身的环境起点低,所以张县令对于他就有知遇之恩,也正是这份知遇之恩,使张县令更容易相信他,经由姚主簿拉拢的考验后,情势困难的张县令在颇有些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