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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门草原上小小的皮帐内,图也嗣父子隔着火塘相对而坐。
即便冬日草原上的寒风冷的刺骨,从外边走进来的图也卓也没撂下皮帐的帘幕,一任冰冷的风刀子般剐进来,吹得火塘里的牛粪火左摇右晃。
从大开的帐门向外看去,图也嗣的两个哥哥正在外边枯干的草原上策马狂奔、张弓搭箭的练习骑射,饶是冷风如刀,他们却穿得很单薄,极力的展示着身体的强健,二人在皮帐外奔走如飞,似是心无旁骛,但图也嗣却敏锐的注意到了两位兄长不时瞥向这里的灼灼眼神。
自打从县城里铩羽而归后便饱受冷落,今天父亲一反常态的主动到了他这皮帐,两位哥哥该又紧张了吧。想到这里,图也嗣嘴角处浮现出一个很浅很淡的讥诮笑容。
“你可知道错了?”图也卓的声音低沉而浑厚。
“知道了”。
“错在那儿?”
“儿子错在识人不明,错在不知临机应变,不仅毁了父亲在县城多年的心血,更使诸多族人无辜惨死”。
“就这些?”
还有什么?因忆及县城旧事一脸悲疼的图也嗣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火光后端坐如山的父亲。
“这么多天闭帐不出,你就悟出了这些?”图也卓的语调虽然平缓,但语调中的失望之意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你不是一直想到远处去看看,明天就动身吧,不要急着回来,江南的扬州、京畿的长安还有饶乐都去看看,好生走一走这大唐之地”。
闻听此言,当日在龙门城中面对突然而起的变故也不曾色变的图也嗣脸色瞬间苍白,“父亲……现今正是族中危难的时候,儿子怎么能走?”
“不走你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图也卓的声音平淡的近乎冷酷,说话间他瞅了一眼皮帐外极力展示着肌肉的两个儿子,“像你两个哥哥一样上阵厮杀?”
图也卓的冷淡像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自责的图也嗣心里,虎的一声站起来抗声道:“父亲莫要忘了,每年的赛马会上得到最多彩声的是我,儿子虽然蠢笨,但上阵厮杀之时也不致输给两位兄长”。
图也嗣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了,站起身来的他摆了摆手,“去吧,明天一早就走,看清楚想明白之后再回来”。
“我不走”,眼见图也卓迈步就要出去,图也嗣抢上两步,“此次天灾实是大好机会,父亲正该趁势而为,借赈灾之事逼走唐成以报当日之仇,而后借由饶乐大都督府上表朝廷回归部族,此事若成,以饶乐之大,以父亲之才又岂会仅仅局限于一族之长?假以时日奚族五部落长中必有父亲一席之地,当此之时正是本族大盛之契机,我不走”。
“若到明天正午还没走,我就逐你出族”,对图也嗣激情无限的这番话听若不闻,图也卓撂下这句话后就头也没回的迈步出帐走了。
看到父亲只在老三的皮帐里呆了一会儿就脸色冷沉的出来,随后又看到追出来的老三一脸惨白的站在皮帐口,老大及老二错马之间会心一笑,策马弯弓的呼喝声也越发的大了起来。
图也嗣是在第二天早晨天都还没亮的时候悄然而去的,孤身独骑,再无半点顺天货栈中总领一事的风采。
心中无限失意落寞的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大帐内,披衣而起的图也卓正透过撩起的窗帘看着他渐已融入黎明前夜色的背影,大帐内铺着虎皮的卧榻上一个美艳的中年奚妇肩头耸动的啜泣不已。
“小雏子只有见过高天才能飞成雄鹰,这是为他好的事情,你哭什么”,图也卓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美妇闻言后却不敢再哭出声来,袒露着一片雪腻的肌肤无声抽噎。
见她如此,图也卓烦心的蹙起了眉头,图也嗣虽然聪明,但失之于骄傲与眼界狭窄,他这番安排实是苦心为之,只是谁又能理解他的苦心?
蹙眉只是瞬间的事情,他的脸色随即冷硬起来,“来人”。
一声呼喝,在外间皮帐中当值的女奴随即膝行进来。
“更衣,梳洗,备马”,图也卓猛的扯掉了身上披着的狐裘,“让库多准备好随我去县城”。
……
当早早动身的图也卓已隐约可见远处的龙门城墙时,城内县衙里的唐成正在与杨缴、贾旭、钱三疤议事。
公事房内的书案上早被收拾一空,上面平铺着一张有些简陋的龙门县山川地理图,唐成手拿着钱三疤随身携带的铁尺点向了图中的两处地方,“虽说龙门县内山势都差不多,但若论平缓宜修梯田还是这两处,巧的是这两处地方正好左右夹贴着县城,看来当日为县城选址之人确是费了心思”。
言至此处,手抚着铁尺的唐成笑着转过身来,“城左的这块地方是要交给天成军的,不用咱们费心,三疤,他们的人可动身了?”
“天成军第一批一千一百人三天前就动身了,就算今晚不到明天也该到了”。
“好,这些人吃住不用我们操心,但收集农具征召铁匠的事情三疤你可要抓紧了,这起子人心里热辣辣的过来可闲不得,来了就让他们开始干,干的越多越好”,唐成此言一出,引得贾旭三人都笑了起来。
唐成也自笑着继续道:“左边的交给天成军,右边的可就全靠咱们自己了。贾旭,前两天商量好的那些文告可以下发了,除了必要的留守之外,东院儿那些文吏都要下到各个里去,务必把事情给百姓们讲清楚,把动员之事做好”。
“是,属下即刻就办”。
“嗯”,唐成点了点头,扭头看向钱三疤,“三疤,这些日子你和手下要多辛苦了,忙完农具的事情之后再去右边划好的地方核一核,拿上户曹的簿册,务必把各里各户弄清楚,要保证人来了能迅速找到地方开始干活,赈粮有限,那么多人白吃一天就得空耗多少?你得替杨先生减轻负担才是”。
“属下知道了”。
最后一个是杨缴,“先生的职责某就不用多说了,从挑手下人帮忙到接收赈粮,再到日日记工并据此放粮,这些都是最磨人也最容易起事端的琐细活儿,本县拜托了”,说完,唐成放下铁尺向杨缴拱手一礼。
“蹉跎数年,而今却能参与这等闻所未闻之事,是某该感谢明府才是”,杨缴还了一礼,“不过愚以为明府大人用心虽好,但在如此大旱之年操办如此大事,这时机的选择却不甚得宜,别的且不说,单是这赈粮就肯定不够用,此外大牲畜的事情也不好办,介时难以为继之下恐生大变”。
越是危机之中越能办大事,后世里每逢大的经济危机时就是大规模基础建设的高峰期,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经济大萧条中的美国如此,穿越前的中国同样如此,这其中的好处与道理身为后世人自然清楚,但要向一千二百年前的唐人解释清楚就难了,这即是时代的差异,也是身为穿越者最核心的硬性优势。既然难以解释,唐成也就没多费口舌,闻言笑了笑,“杨先生且尽力做吧,粮食和大牲口的事情有我”。
……
从唐成公事房里出来后,杨缴没如前几次那般直接回他专用的公事房,就在院子里将贾旭及钱三疤叫到了身边。
关于杨缴的来历唐成也没瞒着贾钱二人,以他如此来头儿和县尊的看重,加之他来的这几天里也着实露了两手,贾旭及钱三疤自然不敢小瞧于他,虽然他没有任何职司在身,但如今的龙门县衙里除了唐成之外俨然便是以他为尊。
来的时间不长,但杨缴显然已适应了县衙里深深打上唐成烙印的办事风格,一脸肃严的他没半句废话,“贾录事,东院里务必要选最精干的人派下去,还有钱总捕,你这边的任务倒更重些,俟百姓汇集之后更要盯紧了,与天成军的联系更是每天都不能断,江都尉那边不还有七百人?你出面跟他商议一下看能不能让这他们暂时移镇到划定的那块地方附近”。
眼瞅着当日县尊说时直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大计划就要启动,贾旭与钱三疤正是满心激动的时候,一听杨缴这话,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先生……”
“以防万一”,杨缴摆了摆手,“唐县令思虑之奇、气魄之大固然是人所不及,但委实是太过操切了,他想做的这件大事便是承平丰收之年也难,遑论……不过现在既已决断,也就不说什么了,只不过我等三人益要盯紧做好份内之事,以弱童之身舞百斤重木,实在是差错都出不得呀”。
“嗯”,贾旭与钱三疤点头之间,脸上的神色也凝重了许多。既然县尊大人执意要在现在推动如此大事,那大家拼尽全力去做就是,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而已。
三人说完正要分开各忙各事时,却见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