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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品武将,一军首领,又是在白阳镇呆了六七年,贾子兴怎么还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没钱?看他恶狠狠找牛祖德分红的架势,实在是不像;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
从很多外在的事情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许多东西来,正在唐成揣测的时候,来福回来了,随他一起过来的是个瘸了一条腿的苍发老兵。
瘸腿老兵一走一拐的到唐成面前,也不说话的将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遍,随后又从脚到头来了一遍,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奇里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从动作到脸上的神情,他这举动都实在是无礼的很了,就不说唐成,来福都看的火大,不就是个死瘸子的穷措大嘛,跩你二大爷的,只是大官人既没发话,他心中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忍着。
急如星火的赶来,好歹也是一县主官却被一个残废老兵如此轻视,要说唐成不恼那是假的,然则越是恼怒,他越是提醒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这一幕太反常了。此来干系太大,再没弄清楚这个老家伙为何竟会有如此表现之前,以唐成今时今日的阅历还不至于冲动到跟个残疾的老货当街计较。
瘸腿老兵眼神无礼的打量唐成,而唐成则是一眼之后瞅都不再瞅他一下儿,顾自思虑着,浑似眼前就是一团空气,根本没这个人一样,来福见状,有意无意的发出了一声很响亮的嘿嘿嘲笑,个老措大,就凭你那脑袋想跟我家大官人斗心眼,找不要脸吧你!
反正刚才里边传见的吩咐来福听的清清楚楚,还怕这瘸腿老门子搞鬼不成。见他脸色猛然变的难看,大感解气的来福刻意的又是两声更响亮的嘿嘿讥笑。
“找死”,这瘸腿老门子甚是火爆,被笑的不堪之后转身之间一把薅住了来福的胸前衣裳,老是老劲道可不小,来福一个不防备之下竟被他单手举的脚离了地。
唐成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个老门子在抽什么疯,他此前从未跟天成军接触过,自然更不可能得罪他们,这老家伙对他的恶感到底从何而来?这个虽然想不明白,但唐成知道的是做为一个门子若非得了主子示意的话,这老货绝不敢如此放肆,即便没有示意,至少他也知道贾子兴肯定是对自己充满了恶感,二者必居其一。
唐成既然这么匆忙的赶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来找别扭的。只不过眼前的一切实在太出人意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原本的打算就只能是应机而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唐朝的这些边镇丘八们都是贱货,他硬的时候你越是客气他还就越瞧不起你。
莫名其妙的遭遇了这么一出儿,现在要是再忍的话就没任何意义了,事情搞不成再忍也没用,实在不行想别的办法就是,活人还能叫尿给憋死不成。
“怎么,这就是天成军和贾都尉的待客之道?”唐成瞥着瘸腿门子冷冷一笑,展动毒蛇般的口舌道:“在自家门口对以礼而来的客人耍蛮动粗,天成军果然勇武!来福别动,让他打”。
就此一句,来福顿时停止了动作,不过嘴里可半点不饶人,高声道:“打,打不死老子你是孬种,打死了老子你更是孬种!有本事跟奚人干去,在自家门口冲老子耍横,欺软怕硬,天成军有个球勇武”。
跟着唐成的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实已有了默契,来福一开口就紧扣着天成军三字,声音也惟恐不大,听到这话都尉府门口当班值守的军士都看了过来,那老瘸子脸上更是红的发紫,一时打又不能打,放又不甘心,整个人气的满头苍发不断发颤,说不出的尴尬。
“老莫,让他们过来”,随着府门口当班校尉一声喊,老瘸子咬牙松了手,恶狠狠道:“都尉府可不是只凭几句口舌卖弄就能进去的”。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贾都尉若是跟你一样无礼,这都尉府就是敲锣打鼓的迎着也没人愿意进。来福,跟他计较倒显得咱们也不知礼了,走”,嘴里说着,唐成已当先迈步而去。
你来横的,老子就跟你讲礼,闻言,来福抖了抖被那老瘸子抓皱的衣裳嘿嘿笑着大步跟上。
在都尉府门口当值的是八个全身披挂的军士,左边四个,右边四个对应着排的整整齐齐,单从这门禁上军士们严整的姿态上来看,至少在带兵上贾子兴还是有些水平的。
当唐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既没人说话也没人引领,那校尉只是冷冷的站在一边抬手向大门内指了指,示意唐成进去。
就在唐成刚走到第一对军士中间时,蓦然便听“唰”的一响,四队八个军士手中的制式单钩矛齐唰唰举了起来,两两交叉成一个矛阵。这几个丘八刻意把矛的很低,矛身上向后弯曲的明晃晃钩尖距离唐成头顶最多不过一小指的距离。
这时代到任何一个陌生的府第,只要主人叫进就没有无人引领的道理,校尉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反常,唐成本是早就存了心思的,此时见他们摆的是这么一出后世电视剧里看的烂俗的戏码,一时竟忍不住的嗤笑出声来。借贾子兴一个胆儿他也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把朝廷任命的龙门县令给咔嚓在府门前,有这个底气在,眼前这分明是想让唐成出丑的布置不仅没吓着他,反而成了一个让人忍俊不禁的闹剧。
没想到啊没想到,后世历史剧中看的恶俗无比的场面竟然让自己亲身经历到了。
“这招是从胡人手里学来的吧?听说他们对咱们朝廷使节倒是常用这个,天成军还真是好学的很”,唐成在矛阵中转身过来看着那校尉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他答话便哈哈大笑的转身继续向前。
最终他堪堪在最后一对单钩矛下停住了脚步,也不看那脸色跟死了亲人一样的校尉,顾自朗声道:“半柱香之内再见不到贾子兴,异日天成军家属迁到龙门县时,可就别怪本县照顾不周了”。
他这突兀的一句猛然出口,那校尉并八个军士顿时色变,虽然不确信唐成怎么这么肯定天成军意欲随军的家属会给安排到龙门县,但他这句话本身实在是重重的打在了他们的软肋上。
唐成说完这句之后,既不再开口也不往前走,就站在正门门槛外一步之遥的单钩矛下安安闲闲的等着。
这样的状况远出校尉的预料之外,他的脸上先是有了狐疑,继而又是迟疑,犹豫了片刻之后,这厮终于忍不住从一边儿的侧门快步向里面跑去。
可怜来福何曾经过这样的阵势?他又不跟唐成一样看过后世的电视剧,明白但凡是这样的东西都是虚张声势,真要有心杀人的话,举刀咔嚓了就是,还用搞这华而不实的东西?刚才矛阵突然亮起的时候,来福就觉腿上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承平年月长大的人,谁他娘经过这个?
即便终究是跟着唐成进了矛阵,来福那也是强撑的,就好比现在,他脸上虽然咬牙绷的死紧,但外衫下裤子里的腿到底抖的有多厉害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么个时刻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前面的矛尖,只是眼光平视的紧紧盯着唐成的背上,这一刻唐成不仅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精神的全部支撑与依靠。
等待的时间并不太久,当唐成看见一个身穿锁子甲的高大汉子跟着刚才那校尉走过来时,特意左右扭头看了看两边的军士后微笑道:“你二人的手握紧喽,贾都尉的军令只是要吓吓本官,你们万一要是失了手,这擅杀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收了吧”,随着贾子兴一句吩咐,八支单钩矛瞬间收了回去,随即便听到唐成左右那两个军士粗重的抑制不住的喘息声。
“好胆,难怪能干出卖主求荣的事儿来”,贾子兴一挥手,八个军士顿时向两边退去,“长安城中万人喊杀的局面都经历过,这小小的矛阵对于唐县令而言的确是不值一晒了,哈哈”。
这是唐成心中的一道伤疤,刚才在单钩矛下神情自若的他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贾都尉好辞锋,倒不像个统兵将军了!只不过当某在长安城中为诛除韦逆不计生死的时候,却不知贾都尉又干了什么?”言至此处,唐成盯着贾子兴冷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若论有功于朝廷天下,某之功过,贾都尉你这抄手站在一边儿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评说?”
作为天下第一军,万骑的一举一动自然为诸军注目,何况宫变那晚万骑满城追搜唐成的动静也实在闹的太大,作为边军中层将领的贾子兴知道这些并不奇怪,而这也是今天唐成遭遇如此无礼冷遇的根源,同为带兵将领,贾子兴对听说来的唐成在万骑军中的举动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贾子兴本就对妫州这些贪得无厌的文官厌恶不已,更何况是有着光辉劣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