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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当日在自己家里时的随意,周钧今天的穿着却是要正式的多了,虽然衣裳的样式没变,但那料子用的却是绸缎绫罗中最为稀少珍贵的极品单丝罗,这种织物素有寸罗寸金之说,单单是他这身衣裳就不知道得值多少钱。
“我盼周兄如久旱之盼云霓”,唐成哈哈笑着拱手道:“周兄来的何其迟也!”
“少兄此言实与我心有戚戚焉,我这可是兼程而来呀,”,周钧也是一脸的灿烂,拱手还礼之后,笑着一指身后的那一排马车道:“襄州一见如故,初次登门略备薄礼,还请少兄笑纳”。
“装了七八辆马车还薄?”唐成玩笑了一句,“是什么?”
“漆器商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自然还是漆器”,周钧随手撩开了身边那辆马车的帘幕,夕阳余晖下,唐成往马车里一看便觉眼前一阵金光炫目,这辆马车上装着的乃是一件落地屏风,此时这屏风正折叠斜放在里面,最上面一折显露出的是一支斜依而出的牡丹,这支牡丹无论从构图还是钩丝都是极尽工美,而最为夺目的却是那灿然夺目的钩线。
“金丝?”闻问,周钧放下了手中的帘子笑着点点头,“牡丹主富贵,金丝虽有些俗气,但用在这里倒正好是大俗成雅,其实材料倒也算不得什么,这套漆器乃是我周家十大顶级匠人联手打造,这手艺倒比那材料贵重的多了。”
“这个我不能收”,唐成看了看这一连串的七八辆马车,周钧送来的该就是整套漆器,“太贵重了”。
周钧似是早就料到唐成会这么说,闻言也不吃惊,扭头吩咐了一句,“周丁,给我砸了”。
“啊?”随同周钧来的贴身下人闻言眼睛瞪的老大,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爬进马车后哆哆嗦嗦的拖出一个锤子,回头看了看周钧后,一咬牙就要往下砸。
“且慢!”到了这个时候容不得唐成不叫停了,“暴殄天物,周兄,你这是……”
“器为人用,我数百里携来此物原就是为表与少兄的一见如故之情,而今此器反成阻碍,又留之何益?不如砸了干净”,言之此处,周钧向唐成身前走了走,笑着道:“在我看来,与唐少兄的这份情谊可比这套漆器贵重的多了”。
“行,那我收下了,老高,开大门”,向老高吩咐了一句后,唐成伸手往门内一引,“请!”
进府之后,唐成为周钧引见了李英纨。
唐成纯乎是不改后世的习俗,家里来了远客自该让家人都见见。但在周钧眼中这层意思又份外不同,能让客人见妻妾,这在时下就是通家之好的意思,非知交好友不得如此。
既有了这么个小插曲,两人随后闲谈的气氛就愈发和乐融融,周钧在闲谈中没有一句提到生意和码头,说的都是沿途见闻和山水风光,仅此一点便已隐显出其豪商风范。
周钧并不曾久坐,正好两盏茶的功夫后便起身告辞。
唐成送他出去时听说他已投宿万福楼,遂笑着说明天就在万福楼设宴接风,一并让其好生休息一日,待后日一早同往查看三泉映月码头。
目送周钧的马车去远,唐成刚进二门就有丫头来报,说夫人有请。
随着丫头那丫头到了库房,等着门口的李英纨迎了上来,“阿成,这位周先生跟你是什么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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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他送的礼物着实太贵重了”,李英纨说着亲手打开了闩着的库房门,其实天色已近薄暮,刚才李英纨在里面点收时早已点亮了灯盏,此时随着库房门打开,唐成刚一走进去,就看到那一排反射着灯光金辉的漆器。随后跟进来的丫头刚才没见着,此时乍一见到这般景象,竟是张着嘴猛然愣住了。
“收了就收了,好生看护着,别糟蹋了这份好手艺”,作为方今天下两个最大的漆器商之一,周家的十大名匠也可谓是整个大唐的行业翘楚了,周钧没说错,这副屏风的手艺远比材料值钱的多了,唐成仔细将屏风看了一遍后,转身往库房外走去,“至于答礼,自有我来操办”。
“噢!”李英纨亲手锁了门,锁好之后还不放心,特意又伸手拽了拽锁头,唐成见她如此,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东西实在太精美了,咋舍得用啊”,伸出手去任唐成拉着,李英纨边随他往内院儿走,边探头往四周看了看,“阿成,我原还觉得这套宅子挺好,而今有了这套漆器,再看这套宅子倒是显的不配了。阿成,要不咱换个大宅子吧,要不然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摆的出去?”
……
第二天中午,唐成在万福楼设宴为周钧接风,接风宴后他刚回到家不久。一脸风尘仆仆的张相文一头撞了进来,可巧不巧的是都拉赫也是在今天到的金州,而且出乎唐成意料的是,那张亮竟然也随同都拉赫到了金州,这二人也都投宿在本州最好的客栈万福楼。
正当唐成与张相文走出大门准备到万福楼时,就听左边的长街上传来一阵儿泼剌剌的马蹄声,扭头看去时,却是同样一脸风尘之色的冯海洲。
今天,他也赶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放心吧,三公子会明白的!
到了唐家门前,冯海洲滚鞍下马,“大人,我回来了”。
“海洲辛苦了”,唐成拍了拍冯海洲的肩膀,“咋样?”
“来了四个”,冯海洲苦笑着道:“原本有七个愿来的,被观察使于大人给拦住了,说是最多只能给这四个,要不然他那边就该支掌不开了。观察使大人还说……”
“于观察说大人你要的人他已经给了,其他几个州能不能修成路,大人当日所说的路网能不能建成,可全在金州这条路上了,这条路若是顺利修好,对于其他几个州来说就有垂范之义,观察使衙门再下公文时也就有了说头。此事不仅关乎金州,更关乎全道大局!观察使大人说他对你寄予厚望”。
复述着这些话时,冯海洲满是疲色的脸上起了一层潮红,那可是一道观察使,整个山南东道的头面人物啊!wrshu。想到当日于东军对他和颜悦色说着这些话的场景,冯海洲犹自有些激动,对于他这份激动唐成倒是很能理解,这情景大概就类似于后世地级市政府里的一个小职员突然见到省委书记时的情况一样,“但是,于观察也让我给大人带个话儿!你要的他给了,这条路要是修不好的话,可是要按照军令状上所写唯你是问;反之观察使大人则将亲自为你庆功,请功”。
“修这么一条路才给四个人,还要说这话,观察使大人还真是小气”,周遭也没有外人,听完后的唐成玩笑了一句,玩笑过后正色向冯海洲道:“嗯,这话就不用再说了。观察使大人那里可定下房州道路的路线图了?还有那四个人如今安置在那儿?”
“于大人亲自走了一趟,路线已经定下了。那四人就安置在驿馆,现在这会儿该是在沐浴梳洗”。
“定下了就好,房州的路线定了,咱们这边才能动手”,唐成听到这个消息后击节而赞,“住驿馆不行,想必他们的品级也不会太高,到驿馆不是活受罪嘛!”
“大人,我大舅子朱小二就在本州驿馆掌厨,有他照料着……”
“那也不行,他们都是有大用的人,对这样的人就得照顾好喽,这样才能激着他们心甘情愿的使出全挂子本事”,唐成沉声道:“这样,海洲你在跑一趟驿馆,接他们到万福楼,吃的,住的,用的都按最好的来,到时候我去会钞”。
什么都按最好的来,钱都不是钱嘛!心下嘀咕着,冯海洲领命后翻身上马去了。
安置好那边儿的事后,唐成向张相文一招手,“走,去万福楼”。
骑着马前往万福楼的途中,张相文扭过头来将唐成仔细的看了一遍后,笑说道:“大哥,我怎么发觉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嗯?”骑在马上的唐成正在琢磨张亮怎么也会到了金州,听张相文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诧异的侧过身来,笑问道:“你又出什么妖蛾子?”
“不去扬州我还真想不到,小嫂子竟然是这么大的来头儿,上官昭容的妹妹,扬州市舶使,我的个娘啊!扬州初见小嫂子的时候,我还真以为把大哥你给的信送错了地方,她看完信喊了我一声‘二弟’,我当时愣是没敢答应,丢人哪!”张相文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这刚一回来又听到这事儿,这回又是观察使了,大哥!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些大人物?你还是我大哥吗?”
一脸疲乏之色的张相文再没了往日的嬉笑与轻松,问到最后一句话时,他脸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