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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博士这厮对徐谦是最苛刻的,这厮伙跟周芳没少折腾他,徐谦忙道:“宗师,一日如何写得出三篇?便是构思也构思不及,况且同一个题目,三个破题……”
刘博士冷笑道:“你还敢多嘴?怎么,是要老夫请周学正来吗?”
这一下子,徐谦没词了,只得无奈地道:“学生尽力而为。”
刘博士摇头晃脑道:“尽力而为却是不够,若敢怠慢,少不得有学规治你。”
徐谦这一下子真是目瞪口呆,但依旧是无可奈何。
刘博士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道:“方才是不是去了集贤门?”
徐谦点头称是。
刘博士道:“今年的恩科日子是定了,主考也定了,想来你知道是谁了吧?”
徐谦笑得很苦,道:“听说是杨廷和杨学士。”
刘博士颌首点头,慢悠悠地道:“杨公治学甚严,你好自为之吧。”
本来主考一般是由翰林学士又或礼部高官主考,而这一次,杨廷和居然亲自主考,却有点让人没有想到,内阁首辅也管这个闲事?不过规矩是有点乱了,好在这一科是恩科,似乎也还算名正言顺,因为恩科本来就属于规则之外。
徐谦倒是不担心杨廷和给自己使绊子,一方面会试考试最是严格,使用的是抄录制和糊名制,所有试卷上缴之后统统都由书吏重新抄录一份,防止考官看出考生笔迹,同时,考生名字亦都事后才知道,另一方面,若是自己文章写得好,考官弃而不用,少不得要闹出点事来,历来主考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指摘不公,尤其是杨廷和这样声誉极好之人,绝不可能搭上自己名声和自己为难。
问题就出在排定名次上,都是优异的文章,有人是在一甲,有人却是二甲,其实无论一甲、二甲,水平相差都不多,也难分出高下。
徐谦摇摇头,决定暂时什么都不想,考了再说。于是乖乖回去,老老实实地完成刘博士的任务,一天下来,已经是筋疲力竭。
时间很快过去,国子监里对会试的议论越来越多,这里本就有不少官员子弟,因此消息也是灵通,因为是北闱,大家议论的自是北榜的事,徐谦也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不过学生之间的言论和坊间流言一样都未必可以深信,再加上周学正和刘博士敦促甚严,使他也没有去分辨的机会。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开考在即,国子监这边已打算放假几日,好让学生筹备考试事宜,徐谦顿时大喜,早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如今可以堂而皇之的回家,自然是欢喜无限,只是……周芳却是寻到了他,板着脸道:“今日放休之后,你莫急着走,老夫有话和你说。”
浸在这周学正的淫威之下,徐谦倒是怕了,心里七上八下,勉强地笑道:“大人有请,学生自然不敢走。”脸上带笑,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把周芳骂了无数遍。
周芳像是很满意徐谦的表现似的,脸上的表情竟然少了几分往日的严肃,点头道:“听课去吧,今日是王博士开讲,王博士最擅破题,仔细听他讲课,对你有益处。”说罢背着手,洒然而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恩科
等到下午,监生们一涌而出,便是平时住宿在国子监里的监生也凑趣出去,徐谦却是苦逼的去了周芳的公房,周芳似乎在这儿等候多时,茶也已经上好,温热的茶水袅袅散出淡淡的茶香,只见徐谦进来作揖道:“学生见过大人。”
周芳跪坐在茶几后,伸出手来道:“坐下说话。”
徐谦与他相对跪坐,周芳叹口气道:“你一定是在埋怨老夫是不是?哼,你虽是绝顶聪明,可是这聪明却不肯放在正业上,老夫问你,你可知道监中祭酒是何人?”
徐谦摇头。
周芳道:“他是正德初年的进士,点为翰林庶吉士,那时候,杨公已经官拜翰林编修,在翰林里,祭酒多受杨公恩惠,他的性子不好,经常得罪人,因此仕途蹉跎,可是等到杨公入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否则,以他的性子怎么能做到官拜祭酒?”
徐谦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一个词——死党。
想到这里,徐谦又不禁一叹,这杨廷和在朝这么多年,又任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朝中不知有多少个像这祭酒程琳一样的死党。
周芳又是叹了口气,道:“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就算杨公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可是你想想看,其他人会放过这次报效杨公的机会吗?实话和你说了,你来之前,许多人就已经摩拳擦掌,就等着给你点颜色看看,祭酒大人掌国子监,你不过是个监生,他要收拾你,岂不是轻而易举?你的学籍转进了国子监,就等于将命脉交给了别人,许多事都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说到这里,周芳顿了一下才又道:“老夫受蒋学士所托,自然少不得要照拂你,不过老夫只是学正,还没有到与祭酒大人打擂台的地步,既然已经向蒋学士许诺,自要保你无恙,因此老夫才站出来对你声色俱厉,对你百般苛刻。”
徐谦愣了一下,听了周芳的解释,顿时明白了。从一开始,这周芳就耍了滑头,他眼看祭酒要收拾自己,却站出来对自己一番呵斥,又弄出大诰出来,一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姿态,如此一来,那祭酒大人自然乐见其成,毕竟祭酒亲自刁难迫害一个监生,传出去毕竟不好听,既然周学正愿意代劳,自然乐见其成。
而周芳日夜盯着徐谦,对徐谦几乎寸步不离,又严苛要求,这表面上是一种惩罚,其实却是一种变相的保护,他越是盯着徐谦,让徐谦只能埋头读书,就可以免得授人以柄,让人寻不出理由收拾徐谦,另一方面,既然周学正已经在收拾徐谦了,大家权当是在看笑话,自然也就不肯插手,去做这个恶人。
于是乎,徐谦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可是另一方面,却处在极度的安全之中,连大诰都挑不出错来,想来鸡蛋里挑石头,怕也比登天还难。
与此同时,这近两个月的严格环境也让徐谦将所有的事全部抛在了脑后,一心读书,虽然是被人逼出来的,效果却是显著。
徐谦的底子极好,再加上有名师指导,人又聪明,写八股的水平早已鹤立鸡群,而这一次进修,让他重新将所有的知识温习了一遍,再加上国子监博士的一些指导,如今更上一层楼,进步极大。
若说从前的徐谦是个发挥未必稳定的选手,考试还需要靠一些运气,可是现在,经过两个多来月的高强度淬炼,如今水平渐渐稳定,虽然文章未必能做到信手捏来,可是以他的聪慧和底蕴,已经可以做到胸有成竹了。
周芳看了徐谦一眼,笑吟吟地道:“再过几日就是会试,老夫只想问你,还想回国子监吗?”
徐谦毫不犹豫的摇头道:“不想。”
周芳哈哈一笑,道:“既然不想,那就好好考吧,你所写的文章,老夫一直都在关注,你的学识,老夫亦是佩服,来,你我喝了这杯茶后,愿你我各奔东西。”
所谓各奔东西,即是徐谦一旦金榜题名便可入朝为官,而周芳自是继续做他的学正,徐谦去做他的观政或者庶吉士,各不相干。
徐谦的心里竟有些感动,不管怎么说,自己曾过这老家伙几十数百次,而眼前这个人,虽是受人所托,可是在自己身上倾注的苦心,却实在让徐谦受益。徐谦没有去吃茶,而是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周芳行了个学士大礼,道:“周宗师袒护之情,学生无以为报,请受学士一拜。”
周芳倒是光棍,竟是坦然接受,对徐谦道:“起来吧,老夫还有几句赘言,不知你肯不肯听。”
徐谦站起来,不敢再陪坐了,敬畏的道:“还请宗师示下。”
周芳幽幽叹口气,道:“你深受陛下信赖,圣眷在握,迟早一飞冲天,一旦入朝,或许前程多有坎坷,可是迟早,要封侯拜相,这自是你的际遇,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可是圣人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此前做的种种事迹,老夫略有耳闻,有些有道理,有些却是太过了一些,不过你这时毕竟只是个生员,所作所为,无非是自保而已,这时候选择独善其身,固然没有错,可是将来,你一旦入朝为官,则为万千百姓牧守,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的喜怒哀乐,都与百姓福祉息息相关,老夫不指望你能恩泽四方,只希望你能有自己的原则,什么是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否则,老夫少不得要写本奏陈,具言你的罪状,玉石俱焚,也不过如此而已。”
徐谦震惊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做官之后怎么做,他所想的,无非是功名利禄而已,可是当周芳这一番说出来,却让他猛地有了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