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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皇上又是谁?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向殿上冷眼旁观的嘉靖看去,嘉靖却并不以为意,只是一脸冷漠。
汪峰似乎早就有了准备,竟是微微一笑,道:“何为图谋不轨?又何为居心叵测?”
朱琦拍案,道:“这些,本官正要问你,你却为何问起本官?”
汪峰道:“图谋不轨是没有的,居心叵测更是骇人听闻,罪官担当不起。”
朱琦眯起眼,与左右的成章、杨康二人交换了眼神,随即道:“来人,传北镇府司千户张桂。”
显然北镇府司也来了人,就在外头候着,过不多时,便有个锦衣卫武官进来,朱琦直接问他:“贵司的卷宗里,本官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张桂道:“大人但问无妨。”
朱琦道:“卷宗里说朱琦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却不知有何出处?贵司有人证、物证吗?”
朱琦在这里耍了下滑头,虽然是一副秉公处置的样子,可也只是样子而已,他亲自质疑北镇府司的定论,显然有点偏向汪峰,可是你若说他不公,显然又不对,因为这些锦衣卫做的事太糙,连罗织罪名都如此粗心大意,连个理由都没有,直接就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朱琦若是按着锦衣卫罗织的罪名来办那才怪了。
张桂道:“图谋不轨就是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就是居心叵测,他既知这如意坊与宫里息息相关,却借此大肆抨击,岂不是图谋不轨?他的奏书之中数次言及商贾下贱,又言几个皇亲国戚和商贾为伍,岂不是暗中诽谤皇亲国戚?这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
这个理由……实在强大!
这一次又是满殿哗然,显然大家想不到锦衣卫的理由居然如此强大,其实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锦衣卫一切都是按宫里的指令行事,他们从不关心钦犯们有没有罪,一切都是宫里做主,宫里说你有罪,你便是孔圣人转世,那也能把你打成十恶不赦的坏蛋,锦衣卫虽然也负责一些刑名,可是很明显,他们并不专业,他们的专业就是屈打成招,像罗织罪名这样的精细活,毕竟欠缺了太多火候。
朱琦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原以为对方多少会拿出个过得去的理由,谁知道这位千户大人来的时候显然准备不够充分,居然惹了这么个笑话出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该当何罪
审问显然陷入了僵局,甚至有演变成笑话的趋势。
朱琦不禁摇头,只得命这锦衣卫千户退出去,随即慢悠悠地道:“来人,请浙江解元徐谦、庶民徐福上殿。”
徐谦和徐福早就进了宫,不过他们没有入殿的资格,而是被请到了一旁的小殿等候。
坐在这里吃茶,徐福显得很是不安,眼睛都不敢四处张望,坐又不是,站又不是,他看着镇定自若的徐谦,终于恢复了一些勇气,心里不免想,我比堂弟年长,可是他却处事不惊,反倒是我远远不如他。
心里这样想着,徐福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好歹恢复了一点勇气,焦灼等候了小半时辰,终于听到有人唱喏请他们上殿的声音。
徐谦听罢,霍然而起,道:“走吧,堂兄,待会儿不要失仪,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徐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身子不由挨近了徐谦一些,仿佛只有靠近他才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徐福带着七上八下的心情跟着徐谦出了小殿,随即由太监领到了崇文殿外,徐谦整了整衣冠,扶正了头上的纶巾,徐福也跟着勉强捋平了袖上的褶皱,便跟着徐谦一道入内。
大门距离殿中其实并不远,只是甫一进来,便有无数目光朝他们看来,这一道道各怀心事的眸光让徐福心惊肉跳,站在这里的,哪一个身份都比他高贵十倍,哪一个都是绝不可能正视他的存在,可是今日,偏偏他一个无名小卒居然成了这些大人物的焦点,他又不得不去看堂弟徐谦,徐谦倒是坦然,两世为人的经验,多少见惯了世面,况且后世这样的影视场景多如繁星,虽然影视中的场景未必与现实相同,可是大致倒还接近。
徐谦步到了殿中,屈膝跪倒,朝向嘉靖方向行了大礼道:“学生徐谦,见过陛下。”
徐福先是一愣,这才忙不迭地有样学样,道:“小人徐福,见过陛下。”
嘉靖面无表情地坐在御案之后,冷漠地道:“平身。”
二人站起来,徐谦又朝三位主审作揖行礼:“学生见过三位大人。”
徐福倒是记得徐谦的嘱咐,徐谦是有功名的人,况且还是举人,因此可以行学生礼,而他是庶民,自然该行跪礼,徐福连忙跪倒,口里道:“小人见过诸位大人。”
在礼仪上面,似乎徐谦也颇为讲究,外间传言,这徐谦狂妄自大,于是许多人先入为主,觉得这家伙不过是个狂生,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虽有几分才学,却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众人打量徐谦,和印象中的并不相同,这厮文质彬彬,又长着一副好皮囊,温润如玉,举止很有君子之风。于是不少人起了疑窦,但是有一点大家却是可以确认,外间流言未免有些失真。
朱琦的脸色温和下来,颌首点头道:“徐解元的大名,本官也略知一二,你且在边上候着,待本官问了徐福再说。”
徐谦颌首点头,站到了一边,他感觉到有一双眸子如刀子一般在他的身上打量,他的目光微微一抬,迎向这道目光,见此人并没有穿着官服,也是站立一边,心里便猜测,这个人定是汪峰了。
仇人见面自然分外眼红,原本两个人结下梁子,不过是一件小事,偏偏这位顺天府尹大人肚量不够,结果非要把事情闹大,现如今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徐谦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别到一边去了。
朱琦这时候已经发问了:“徐福,你可是如意坊的东家和掌柜?这如意坊的事务都是由你处置是吗?”
徐福老实回答:“是。”
朱琦又道:“那么你和徐谦是什么关系?”
徐福道:“堂兄弟。”
朱琦微微一笑,继续道:“坊间流言,你这堂兄弟徐谦也参与经营如意坊,可确有其事吗?”
徐福看了徐谦一眼,随即回答:“是有的,如意坊正是在堂弟的构思下筹建。”
大家原以为徐福会矢口否认,谁知道人家会回答得如此坦荡,于是嗡嗡的议论声又起伏起来。
朱琦不得不道:“肃静。”继续问徐福:“这么说,这个买卖也有徐谦的一份,是吗?”
徐福没有隐瞒,点头道:“是。”
朱琦冷冷一笑,道:“老夫曾在礼部部清司公干,倒是记得几条学规,生员不得逐利,徐谦,你是生员,想来学规背得还算熟吧。”
徐谦站出来,道:“大人明鉴,学生只是参股,与逐利何干?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假若连参股都不成,那么士绅购置土地,请佃农耕种,难道不是逐利?又有朝廷每年收取税赋,这难道不是逐利?朝廷百官每年得朝廷俸禄,说起来也算是逐利了。因此学生因为,逐利与否,不在其行为,而在乎于心,学生开办如意坊,旨在报效国家,至于逐利二字,实在担当不起。”
满朝大臣听了徐谦的‘颠倒黑白’,一个个怒目而视,显然徐谦的所谓理念和他们相悖,只不过碍着这是御前审问,不好发出质疑。
倒是汪峰感受到了这种情绪,冷笑一声,站出来道:“胡言乱语,你口称筹办如意坊是报效国家,那么老夫问你,如意坊于国家何益?”
徐谦正色道:“宫中内库……”
他说到一半,又被汪峰冷笑打断,道:“贡献给宫中内库吗?徐谦,你真是大胆,历朝历代的佞臣,哪一个不是盘剥百姓,增加宫中内库岁入?万民衣衫褴褛,百姓衣食无着,只为满足宫中私欲,这也叫有益国家?依我看,你这是蒙蔽天子,借如意坊满足天子的欲望!”
他这一番话道出来,已经可以清晰看到许多大臣纷纷点头了。
大臣们有大臣们的是非观,在他们看来,皇帝的私欲是不能给予满足的,而一般满足皇帝私欲的人,往往都是奸臣贼子。
汪峰侃侃而谈,道:“陛下原本何其圣明,刚刚登基,便革除了先朝弊政,其中有一条就是裁撤各地镇守太监,只因这些镇守太监盘剥百姓,而积敛钱财,纳入宫中。可是现在,你设如意坊,和从前的镇守府又有什么区别?你既是生员举人,本该代圣人言,行圣人事,何以全无风骨可言,只为一己之私,蛊惑天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汪峰的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其实在诏狱里,他百无聊赖,想的就是如何应对今日这件事,所以肚子里早就打好了腹稿,现在说出来,条理清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