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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上的船夫吴老六,已是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瑟瑟作抖,方才趾高气昂的气势早已不见了踪影。
徐谦已经跳上栈桥,徐昌负手上前,将身上的威势一收,伸出手拉住徐谦,慈和地道:“长高了,嗯,人也精神了,脾气没有变,好,就是要这个脾气,以后再遇到这等事,不要怕,老徐家的就该这个样子……”徐昌冷冷一笑,迸出一句很牛逼的话:“往后只有咱们欺人,谁也别想动咱们一根毫毛。”
在另一边,那刘指挥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徐寒等人才住了手,随即哈哈大笑过来,对徐谦又是搂背又是拍肩,徐勇道:“看堂兄如今如何,是不是胖了许多。”
徐谦上下仔细端详徐勇,若不是仔细辨认,他还真想不到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堂兄,连忙苦笑道:“堂兄是胖了。”
船上的徐福、徐禄和徐杉三人带着徐晨下了船,看到几个族兄弟如今生发,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倒是徐晨最是没有压力,蹦蹦跳跳地来给徐昌行礼,徐昌哈哈一笑,摸了摸徐晨的头,道:“你爹怎么让你来这里?路上你堂哥没有欺负你罢。”
徐晨准备好了一肚子告状的话就要说出来,可是畏惧地看了徐谦一眼后,生怕徐谦又要教他落后就要挨打,便笑嘻嘻地道:“堂哥请我吃糖葫芦和糖人。”
徐昌颌首点头,目光便落在徐福、徐禄几人身上,三人连忙上前,给徐昌行礼道:“叔父。”
徐昌背起手,道:“都来了?来了好,一路很辛苦吧,都是自家人,也就不和你们客气了,你们既然来了,总要给你找个差事,不过现在却不急,先安顿下来再说。”
徐谦和徐昌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不过这里人多嘴杂,却只能忍着,徐昌的目光又漫不经心地落在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指挥身上,漫不经心地道:“下次眼睛放亮一些,再敢这样嚣张跋扈,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说罢,徐家一大帮子人在徐昌的带领下便要离开码头。
徐福是小心眼儿,忍不住凑上徐昌身边低声道:“惹事的是那个船夫,那船夫真真该死,叔父要不要……”
徐昌笑了。
徐谦也笑了。
徐福却是一时弄不明白了,一头雾水地道:“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徐谦笑嘻嘻地道:“堂哥这就不晓得了,这船夫不用我们收拾,那姓刘的指挥因为他而惹来这滔天大祸,怕是将这船夫投入河里喂鱼的心都有。”
徐福这才恍然大悟,咕咕哝哝的低声道:“只是可惜那四百钱没有要回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荣华富贵
徐昌在京师的宅子虽然不大,可是地理位置却是极好,位于内城这边,地方还算宽敞,两进的宅子,有空房七八间。
除此之外,宅子里还雇了厨子、门子、粗使丫头,虽然不比那些大富大贵之家,却也算是殷实。
这宅子是徐昌租来的,徐谦的住房已经收拾好了,在后院的东厢,在这一方面,徐昌倒是细心,笔墨纸砚也准备了许多,另外还给徐谦腾出了一个书房,书房里头满满的书架,竟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籍。
徐谦不由汗颜,对老爷子道:“爹,这些书哪里来的?”
徐昌微微笑道:“前些时日,抄了个家,我托人夹带出来的。怎么样,经历司的书吏都说了,这里头可有不少宝贝,除了四书五经,还有不少什么孤本,总之都是书,我便想着你要读,终归还是有用的。”
徐谦大汗,对老爷子这种半文盲来说,似乎教科书、黄色书刊之间的区别多半他也不懂,若是弄了几本私人极品珍藏,那可就有意思了。
对于京师的一切,徐谦都感到满意,而且徐家五六个堂哥也住在这里。
在书房里,徐昌把门关了,点了烛火,父子二人关起门来总算有了促膝长谈的机会。
徐昌先是问徐谦,道:“邓健那小子为何没有来京?爹还准备给他谋个差事,怎么,他打算跟着王公公干一辈子?”
徐谦将邓健的事说了,徐昌沉默了一下,随即道:“这样也好,富贵险中求,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徐谦感觉这句话倒像是老爷子给自己的暗示一样,什么叫靠别人靠不住,买房娶媳妇可全靠老爷子你了呀。
徐昌看着徐谦的表情,像是猜透了徐谦的心思,皱眉道:“爹现在在锦衣卫里,看上去似乎是挺风光,不过也没有别人想的这么好,爹升迁太快了,又没资历,难免会让人眼红。”徐昌随即冷笑,道:“不过也不必怕,爹好歹是摸爬滚打出来的,什么样的明枪暗箭没有见过。倒是你……”徐昌郑重其事地道:“你如今虽然中了解元,可是树敌也是不少,有些事……”他顿了一下,突然话风一转:“这一次到了京师,有什么打算?”
徐谦笑呵呵地道:“自然是等明年的会试,且先在这里读读书,多走走,多看看。”
徐昌冷笑道:“无非就是想着玩罢了,没有出息的东西!”骂了一下,又觉得有些过火,便叹口气,道:“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你的性子,单靠一个功名有什么用?得有后台才成!”
徐谦笑嘻嘻地道:“爹不就是我的后台?”
徐昌气得脸都红了:“这是两回事,打铁要自身硬,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他正要说下去,这时外头传出徐寒和徐勇的声音:“见过大人……”
徐昌一听,摇摇头,道:“来了,真的来了,走,随我去迎接陆大人吧。”
徐谦一头雾水,敢情老爷子早知有人会来,一回到家不和自己叙旧,专程来做说客了。
他只得站起来,带着徐谦出了书房,便看到院落里,一个穿着钦赐飞鱼服的老者已到了院落里,徐寒和徐勇二人俱都拜在了这老者脚下,老者只是朝他们点点头,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徐昌的身上,徐昌挂着笑容,连忙道:“陆佥事,卑下有礼。”
陆佥事只是莞尔一笑,手虚抬起来,道:“徐百户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这便是贤侄吗?”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徐谦的身上。
徐谦上前行礼,道:“陆叔父好。”
徐昌尴尬地道:“犬子无状,还请陆大人恕罪。”
陆佥事只是微微一笑,道:“无妨,老夫正想请贤侄说说话,贤侄若是有闲的话,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吧。”
徐昌朝徐谦挤眉弄眼,示意徐谦赶快答应。
徐谦看了这位陆佥事一眼,随即苦笑道;“既然如此,只好请陆佥事安排。”
徐家的花厅里,粗使丫头已经送上了茶,而徐勇、徐寒等都屏退了出去,陆佥事倒是并不客气地坐在了首位上,徐昌在陆佥事的左侧,徐谦则是相陪末座,他能感觉到,这位陆佥事自始至终都在暗暗打量他。
陆佥事咳嗽一声,随即道:“老夫姓陆,单名一个松字,承蒙皇上厚爱,忝为锦衣卫佥事,掌南镇府司,贱内张氏,乃当今陛下奶母。”
这陆松连自曝起家门来,也是如此奇怪,报出自己姓名、官职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老婆是皇帝奶娘都报出来。虽然这皇帝奶母的名头很是吓人,可徐谦毕竟不是吓大的,此时不免在想,这位陆佥事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
陆松说过之后,随即又微笑道:“想当年,老夫不过袭了家父一个总旗之职,三年前,在安陆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府的仪卫司典杖,可是现在却位列亲军中枢,成为这锦衣卫之中能数得上台面的人物,为何?”
陆松冷冷一笑,继续道:“无非是机缘巧合,也得益于皇恩浩荡而已,因此咱们亲军,最讲究的就是皇恩,假若是得了圣宠,则一飞冲天,封侯拜将都是指日可待的事。老夫这些年回想了一些,自己要本事没本事,要学识也没学识,今日能到这个地步,已是十分难得,好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也足够一辈子荣华富贵。”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倒像是在炫耀自己和皇帝的关系非同小可,可是令徐谦越来越觉得疑惑的是,他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意义?
陆松似乎也感觉到了徐谦的疑惑,随即莞尔一笑道:“贤侄心里肯定是在想,老夫特意跑来说这么多胡言乱语是否不妥当,那么不妨老夫把来意直说了吧,徐贤侄既然抵京,想来明年是打算会试的了,恰好还有一年时间,这一年的时间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以徐贤侄的本事,想来会试不成问题,徐贤侄有没有想过,趁着这些时间来南镇府司公干?南镇府司这边正缺一个书办,这书办之职对你没有害处,平时也没有多少事要做,只是偶尔呢,陪老夫说说话,下下棋而已,至于每月的薪俸当然不会少了,就按百户的薪俸供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