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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清虽病了,可是头脑还是十分清醒,他哭够了发泄够了,很快便收敛起眼泪“这次的事儿蹊跷。我当时听到韩孟小儿的弹劾就觉得的不对劲儿:小三是我的儿子,我不信他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性子又最像我,绝对不是那种乱得罪人的愣头青,偏偏事情来得太快,我派过去打探情况的人还没回来,他那边就出事儿了!叶放的奏本过来之前我才得了消息,我派去的人在钦差到达之前见到老三,他当时还很轻松,说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只要我不倒台,谁也没胆量把他屈打成招,又说有些事儿不方便让人来回传话,他正在调查一些事情,让我注意周海华与英吉利商人之间的往来,等他那边有了头绪就让人把查到的消息递回来。”
许子清喘了口气,声音变得阴沉而狠戾“老三出事儿的消息回来之前,我这边还真查到了点消息!周氏竖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有远见的人,他也就会玩这套杀人灭口的把戏罢了!可偏偏他做事顾前不顾后,他那两个儿子又都是贪图小利性喜渔色的东西,稍微一查就是满身的窟窿!他家里这两年添了四五个海外来的女人,有两个欧罗巴女人,两个印度女人,竟然还有一个黑女人!查了下来历,全都是一个叫做罗德曼的英吉利商人送的,这个罗德曼,就是你说的那个东印度公司的人!”
林如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许郊枉死的真正原因,周海华一定是跟英吉利商人勾搭上了。韩孟是攀了周海华的大腿爬上来的,林如海这边升了太子太傅,那边韩孟立刻就被塞进了都察院,而他第一个弹的便是许郊,,而那时候他上任不过半旬,哪里就这么巧,告状的商人就正好找到这么个才上任的御史?想到此处他越发内疚,是他害了许子清,让他晚年丧子。
许子清看出了林如海眼中的愧疚,斥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难不成还想把这事儿怪到自己头上不成?难道你是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把老三派到新安去的么?真追究起来难不成我还要去责怪阳儿告诉了咱们鸦片的事儿么?鸦片这种东西危害太大,我很庆幸自己早早知道了这个东西。真的蔓延到全国,就不是死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了。”他顿了顿,轻声说“我不是大公无私的人,可是若真能把鸦片阻止于国门之外,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可怜了老三一家,我那三个小孙孙,最大的才七岁啊……”
林如海也跟着悲从中来,陪着他落了几滴泪。落完泪还得干正事儿,两人意识到之前太小瞧周海华了,总觉得他没有什么真才实干,办事又总是留尾巴颇多。便是为祸朝堂,真想除掉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们都忘记了一点,这种饿狼一样的家伙,一旦被他盯上,不等你把他拍死,他就已经把你的亲人咬死一群了。许子清咬牙道“我早该下手的,昔日他敢名目张胆的勒死兰铁头,这会儿他烧死我儿子也不稀罕!只是明日呢?这样下去早晚他就敢派人当街把你我杀了!”
林如海沉吟道“你在身边再添些身手好的护卫吧!周海华行事确是是毫无顾忌,保不齐就会对你下手。”
许子清轻叹“你也一样,万万小心!朝中谁不知道你我关系好呢?你是我的大树呢。”
林如海摇头“又胡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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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清道“你不需要帮我什么,只要你站在朝堂上,我就不是孤身一人。只是小三的事情一出,咱们在朝上怕是也要折腾一阵子了,得委屈你家玉儿多等两年了。”
林如海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提着个干嘛?我巴不得多留玉儿几年呢,只是怕你们家着急罢了,毕竟陌儿都十九了。”
许子清道“我家也不急的,陌儿是最小的,没什么好急的。你就那么一个闺女,多留两年也是情理之中的。我本来就想着今年定亲,再过一两年再让他们成亲的。可如今这样子,你闺女怕是要等到十七八了。唉,他两个的事情没什么好急的,咱们两家,就是不定亲,难道谁还能背信弃义偷偷攀高枝儿去么?”
一说起儿女事,林如海又想起自己苦命的外甥来“阳儿也是命苦,年纪轻轻的就遭受这么多磨难。原本寻思着今年他能跟陌儿一起下场呢……”
许子清道“年轻时把一辈子该遭的罪都遭了,说不定以后就只剩下福气了呢?二十岁的解元公,这孩子已经不比我大哥当年差了!现在朝里这么乱,我都后悔让陌儿今年下场了。阳儿再等三年,学得扎实些,到时候直接来个连中三元,比现在急吼吼的下场强多了。”
林如海也只得强笑道“也只能这样想了。不过连中三元恐怕是够呛,阳儿这次的解元纯粹是运气好!这次在金陵主考的老柴是个痴迷书法的,十有□是被阳儿的字给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才让他做了解元。阳儿把他的考试的文章默写下来舀过来了,确实不差,可也真说不上就是最好的了,他在诗词经史上从来就没什么名气,若不是在书画上无人能及,人品又是出名的好,冷不丁的舀了这么个解元,怕是许多人都会不服的。”
许子清正色道“科举一途本就是三分本事七分运气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敢说谁就是天下第一?谁敢说谁就一定能金榜题名!阳儿是堂堂正正的考上的,不管考官是因为什么这么定的,可这就是他的本事!他的文章虽不算多么的花团锦簇,可是言之有物,但凡不喜空谈的考官都会喜欢他这样子的。便不是老柴主考,阳儿考中也是一定得,名次也差不了,只是未必能做解元罢了。”
林如海叹道“你说的是,我太苛求了。”
两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将心比心,林如海觉得若换了自己遇到这样子的事情,怕真的会被打击的起不来床,可许子清毕竟是许子清,他既然有着睚眦必报的名声,在把仇人整死之前自己就绝对不会垮,明明得到儿子一家被害的消息的时候一口血直接就喷出来,可是这会儿他除了鬓边多了几根白发外,满脸已经找不到一点儿的悲态,只是眼中更多了几分阴戾。林如海告别的时候他下了床,把林如海送出了卧室“你不必担心我的身体,我很好,不给老三报了这个仇,我是不会倒下的,我还要再告病几天,好把这些事情理理清楚。对了,你也劝着点太子,圣上现在不讲道理的,还是少去触霉头的好。”
林如海微微点头“我知道。”
走出内院,林如海看到许陌在垂花门处等着他。许陌穿着粗麻衣,眼睛整个儿都是肿的,很显然这阵子哭过很多场了,兄弟几个里,他跟他的三哥关系是最好的,毕竟年龄离得最近,所以他受到的打击相当大。许陌慢慢的跟着林如海往大门走,轻声说“老师,我送您回去吧!”
林如海摆摆手“别来回折腾了,有时间好好陪陪你爹。你名次不差,虽然一时半会儿不好出门了,可是庶吉士的位置给你留着呢,三年后考核,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在家呆了一年没上课。”
“老师,我心里憋闷的厉害。三哥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我三嫂跟侄儿也都没了,爹也病了,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林如海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哥哥的事情自然有你父亲,有我来操心,你好好的念书是最重要的。你三哥去了,你更得争气,你这边好好的,让你爹省心,我们就不用在忙你哥哥的事情的时候再为你分心了!”
许陌没有作声,他这样其实是很失礼的,但是林如海没有责怪他什么,这些日子遇到的这些事儿,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相当沉重了。
到了门前林如海再次挥手让许陌回去,其实许陌也确实不适合去送他,这会儿他为他三哥服着齐衰,哪里可能一身麻衣的到处跑。
林如海回到了家,孟姨娘迎上前来给他脱了披风,嘴里絮叨着说他年前又瘦了几斤云云,林如海纵是满心烦恼,这一刻也不禁笑出声来“每一年都说我比前一年瘦了几斤,依你这么算,我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
孟姨娘很想反驳一下,可一看他那一大半的白发,心也软了“好好,你不瘦你不瘦,可你真的不能再辛苦下去了,看看你这头发白的,你比我还小两岁呢,我头上才几根白头发?”
林如海仔细看看孟姨娘,果然发髻里只有几根不显眼的白发,不禁也有些郁闷“你保养的也太好了!小时候我叫你香墨姐姐,现在我叫你香墨,过几年咱们再一起出门,人家一定以为我老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