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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明智却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还问。我听人纷纷传说,飞贼飞燕子在曹家庄给人捉到了,我老叫化心里不着凉么?谁知跑来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反而看见了……”
小燕说:“老叫化,你先别说,你这叫化袋里有没有什么可吃的,我肚子可饿了。”
“嗨!只有叫化向人讨吃,哪有人向叫化讨吃的?你们这是向叫化碗里抓饭吃啦!”
“老叫化,你别瞒我啦!我知道你叫化袋子里准有好吃的,我闻到啦!”
老叫化叹了一声:“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我辛辛苦苦在城里讨了十多个糖包子和两副鸡骨头,舍不得吃,准备到了夜里下酒用,又叫你闻到了。”
“老叫化,你拿不拿出来?要不,我动手抢哪!”
“好,好,我拿,我拿。你千万则将老叫化的讨米袋抢烂了。”
莫长老果然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糖包子,打开一看,真的有十二,三个。小燕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就抓了两个包子吃。等到老叫化从袋子里掏出两副鸡骨头后,墨明智眼也睁大了,这哪里是什么鸡骨头?却是两只肥肥的油鸡,香昧扑鼻。他惊奇了:“老哥哥,你怎么讨了这么好吃的?那人也真大方。”
小燕“扑嗤”地笑了起来:“傻哥哥,你别听老叫化说的,他还用得着去讨么?不是好吃的?他才不去拿哩!”
“这不是讨来的?”
“讨什么?我断奶奶说,他连皇帝御厨里好吃的菜,连碟也端了去哩!”
“噢噢,小刁钻,你快吃鸡吧,别连老叫化的底子也翻了出来。”老叫化撕下一只鸡腿,塞到了小燕的口里。
小燕吃吃地笑起来:“怪不得有人说,鸡腿子打人牙齿软。好,老叫化,我不说啦!”她又对墨明智说,“傻哥哥,你快吃呀!等一会,你真的只有鸥骨头吃了。”
莫长老撕下另一只鸡腿给墨明智:“小兄弟,你也吃,别说老叫化偏心就行了。”
墨明智笑了笑,接过鸡腿说:“老哥哥,谢谢你。你不吃么?”
莫长老拿起了另一只完整的鸡说:“我也吃。老叫化吃这只小的,你们两个吃这只大的,这够公平合理了吧?”
小燕笑道:“傻哥哥,你以为他不吃么?他才不会吃亏哪!”
莫长老一边吃着,—边解下了酒葫芦,一口鸡肉一口酒,吃得好不痛快。小燕侧头问:“老叫化,你这酒是什么酒?好饮吗?”
“好饮,好饮,你要不要喝一口?”
“有茅台酒那么好饮么?”
“哎!茅台酒是酒中的上品,老叫化这酒虽然不算上品,桂林三花,也还不错。”
“老叫化,我们连茅台酒也不想饮,饮你的桂林三花干什么?我们才不饮哩。”
“哦!?那你们要饮什么酒?花雕?状元红?还是山西的竹叶青?”
“我什么酒也不饮,只饮甜酒。”
莫长老笑起来:“你这小丫——”
小燕一瞪眼:“你说什么?”
莫长老会意一笑:“我说你是小滑头呀!?”
小燕也笑了:“谁是小滑头的?我看你才是个老滑头!”
“好,好,我是老滑头,我看你根本就不会饮酒。会饮酒的人,根本就不去碰甜酒。”
吃完了,小燕问莫长老:“老叫化,你刚才说反而看见什么的了?”
莫长老一时愕然:“我几时说过看见什么的了?”
“哎!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说你跑去曹家庄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反而看见了……你不是这么说吗?”
莫长老这才想起来,忙说:“对,对,我反而看见了知府大人演出了一幕好戏。”
不但是墨明智,连小燕也奇怪了:“演戏?那个黄什么知府会演戏吗?”
“他怎么不会演戏的?他演得妙极了!”
墨明智问:“真的!?他演得好看?”
“好看,好看,令人意想不到。”
小燕叫起来:“老叫化,你别跟我们尽打哈哈的,就算黄知府会演戏,也不会跑去曹家庄演戏的。”
“他就是特意跑去曹家庄演这幕戏的。”
墨明智疑惑地问:“他演的什么戏?”
“偷龙转凤戏,不,不,不对,叫,叫,叫以假换真戏罢。”
小燕问:“老叫化,你别胡扯,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戏名的。”
“怎么没有,是知府大人自编自演,他将自称飞贼的人放了,却将曹庄主当飞贼抓了起来,这不是以假换真么?”
墨明智一怔:“他怎么将曹庄主抓起来的?”
“因为黄知府是块吃人地皮嘛!他不但想吃曹庄主,更想吃掉曹家白花花的银子,所以才演了这么一幕戏。这才是怪事年年有,柳州的怪事就特别多。”
小燕说:“老叫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好不好?”
“慢着,我先问你们,昨夜你们有没有去六都的余家庄下手?”
“没有呀!”
“唔,这么说,这块吃人地皮,终于忍不住,跑出来活动了。我老叫化‘引蛇出洞’的办法,总算将这块吃人地皮引出洞来了。”
墨明智听了,感到莫明其妙,小燕却叫起来:“老叫化,你快说他怎么会将曹庄主当飞贼抓了起来的!”
于是,莫长老将自己在曹家庄看到和听到的事,一一说了出来。墨明智听了后,更是呆若木鸡,怔怔地望着莫长老,他那天真无邪、幼稚纯洁的心灵,可以说是第一次染上了不同的色彩,第一次感到人世间的险恶,人心的奸诈。怪不得刘爷爷时时骂自己心地太好了,不知人心的险恶。暗想:要是自己碰上了黄知府这样可怕的人,自己给他吃了,还莫明其妙哩。但他那天真纯洁得如一张白纸的心灵,实在想不通一个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怎么还要跑去做贼的?
小燕听了却恼怒异常,说:“老叫化,你既然知道他是这么—个人,用心险恶,奸诈无比,手段狠毒,干脆杀了他不更好?还引什么蛇出洞的?你看,他一出洞,就害了人命。”
莫长老忙说:“我们不能杀他。”
小燕奇怪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他的?”
“小家伙,你现在当他是为非作歹的黑道上的人物吗?不错,他们这一伙,的确是黑道上的人,甚至比黑道上的人更阴险,更凶残,但他现在的面目不是。黑道上的人,我们可以一杀了之,百姓称快,官府不但不追究,反而暗暗高兴。可是现在,他的面目不是,而是朝廷堂堂一位的地方父母官。”
“是又怎样,我们就不能杀了么?我可以悄悄地将他干掉,谁也不会知道。”
“嗨!小家伙,你千万不能乱来。”
“杀了一个为非作歹的阴险小人,怎能说是乱来的?”
“小家伙,你要是现在杀了他,可以说是帮了他的大忙。”
墨明智一听,更不明白了:“老哥哥,我不愿兄弟去杀人,但杀了他怎么是帮了他的大忙呢?”
“小兄弟,你想一下,他现在面目未暴露,罪恶没有什么人知道,杀了他,朝廷一定认为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官哩,死后得到嘉奖,这不是帮了他的大忙么?而我们却落得个杀害要官的凶犯,朝廷一定会到处通缉我们,哪怕是我们将他悄悄地干掉了,没人知道,但一个堂堂知府给人杀了,官府不震怒?不波及到一些无辜人身上?”
“老哥哥,这么说,那不是更让他危害好人么?”
“哎!小兄弟,你知不知道,老叫化为什么辛辛苦苦地从北方跑来柳州的?就是为了要将这块吃人地皮引出洞来,宰掉他。要不,我跑来干什么?贪柳州好玩吗?说好玩,杭州的西湖,安徽的黄山,北方的京师,比柳州好玩多了。”
墨明智又不明白了:“老哥哥,你既然要宰掉他,怎么又不杀他的?”
小燕一下想到了,说:“老叫化,我知道你的用意了,你是想叫他罪恶暴露,身败名裂,不容于天下,而自行了断是么?”
莫长老一笑:“还是你这小丫……小滑头聪明。”
“哎!你才是老滑头的。”
莫长老更是笑起来:“小滑头,就算是他罪行暴露,身败名裂,也不会白行了断的。因为他原来就是一个杀人放火的悍匪,不在乎什么身败名裂。他不同一些沽名钓誉的人,他可以一走了事。”
小燕说:“到了那时,我可以放手杀他了!绝不让他跑掉。”
“不,这样还是便宜了他。”
“哦!?老叫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不错,老叫化不但要他身败名裂,更叫他受到王法的制裁,人人唾骂,遗臭万年。”
小燕大感兴趣了:“老叫化,你快说,你用什么办法的?”
“你们知不知道?老叫化为什么要引蛇出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