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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子尹、雷公子都不由露出自得之色,荣公子笑容有些勉强,江南飞却有分不安之意,听秋长风淡淡道:“可李后主最后的下场,只盼几位公子莫要学了去。”
雷公子眼珠子一瞪,贝子尹也是脸色改变,他们当然都知道李后主被宋太宗喂了一杯牵机引,中毒凄惨死的。
秋长风这么说,难道有什么深意?
江面喧哗之后,静了下来。
灯火万点,众人心思却比灯火还要繁沓。
荣公子四人片刻就拉高了彩头,祭出近千两黄金,用意当然是要告诉别人,四大公子在此,对此战势在必得,那些有意要捧田思思的,就要思虑下本钱再说。
雷公子兴奋的脸都泛起了金光,挺着胸膛,如同个斗胜的公鸡。他虽不希望有人赌下去,可还故意道:“这场赌局若就这么散了,也就太过没趣了。”
就在这时,有小舟划近了秦淮八艳的画舫,送去一个包裹。雷公子一见,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就见那面的话事人唱喏道:“有一公子赠田思思姑娘黄金千两,明珠一斛。”
众人哗然,荣公子等人的脸色,变得比碧水还难看。
竟有人向他们挑战?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不报名姓?
可无论如何,黄金千两就已压过四公子的风头,更何况还有那斛明珠。明珠闪烁,虽有暗夜灯火,还是遮挡不住珠子自身散发出的美丽和光辉。
夜是静的,光是柔的,珠子圆润,如光入云、丁香露珠,所有的一切,本意味着平和宁静,可所有人的心都紧绷了起来……
贝子尹扇子也不摇了,雷公子的金戒指似乎也黯淡无光,荣公子更是脸色难看,不知想着什么。
他们似乎也没有想到,这般重压下,竟然有人还敢比试,反击竟也异常的猛烈。
雷公子嗄声道:“那斛明珠,只怕价值可在千两黄金之上。”
贝子尹苦涩道:“可在下只带了一对瓷器。唉,早知道这样,多带些瓷器来也好。”他这般说,显然有了退缩之意。
荣公子忍不住向江南飞望去,知道这里若论财力雄厚,只怕江南飞远超诸人。
江南飞却斜睨秋长风一眼,听他喃喃道:“钱多不见得是好事,烦恼也必定比人多的。”
江南飞心中一动,涩然道:“荣兄……”
不待众人下了决定,那一直纵酒玩乐的叶欢突然笑道:“谁说钱多不是好事,我只觉得钱是越多越好的。荣公子,这仗不能输,不然你们没面子,我这做朋友的,也是很没有面子。我出黄金千两……”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荣公子忙道:“若是叶兄肯出头的话,我等胜算大增。”
叶欢推开了歌姬,斜睨秋长风一眼,对荣公子道:“我若出手,不胜不归。但荣公子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言语中满是自信,竟不将那千两黄金、一斛明珠放在眼中,若非雄厚的家底,焉能如此?
荣公子忙道:“叶兄请说。”
孟贤见到荣公子的急迫,更是不解,心道你们真被一个女人迷得不知祖宗是谁了。千两黄金,就够百来户人家一年之用,你们却不过打水漂般送给个婊子?
就算云琴儿是花后又能如何,难道你们能因此成为皇帝吗?一想到这般人的作为,孟贤暗自摇头,只是骂这些人蠢不可及。
秋长风端着酒杯,心中却想,如今看来,荣华富对此事势在必得,贝子尹、雷公子的态度倒不坚决,至于江南飞,更是开始就置身事外,方才赠金之时,他只报个姓氏,一方面不想旁人知道他参与进来,另外一方面又不想得罪荣公子等人,算是个聪明人。
荣公子就算和云琴儿两情相悦,也不用倾家荡产的捧她做花后,更何况江南飞等人不是傻子,荣公子能拉拢他们,显然是图谋共同的利益……
但捧云琴儿为花后,又和他们的利益有什么相关?
秋长风暂时想不明白这重关系,却知道一件事情,荣公子成功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因为他隐约知道这几人的对手是谁!
叶欢端着酒杯,似笑非笑道:“若荣公子能一掷千金下,博得美人归,松江府荣家定是声名大振了。”
荣公子强笑道:“若是云琴儿能得花后之称,这护花美名肯定是叶公子的。”
秋长风闻言心中转念,荣公子不为名声,究竟为了什么?
叶欢哈哈一笑,摇头道:“荣公子大错特错,我肯出手,不过是因为喜欢结交你这个朋友,我出黄金千两,百年高丽参三支赠予云琴儿姑娘,只请荣公子送去,说你自己送的就好,千万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众人怔住,不想叶欢竟是如此豪爽之辈,出此重礼竟还不求名声。
黄金千两倒也罢了,但三支百年的高丽参拿出来,那可真的万金难求,价值又远在那斛明珠之上。
荣公子似乎也是欢喜得呆了,一拱手道:“叶兄如此厚爱,容小弟以后再报了。”
叶欢的赠金、高丽参一送到画舫之上,经话事人一报,秦淮河几乎沸腾起来。各画舫的歌姬听了,心中可谓羡慕、嫉妒、厌恨交织一起,只恨自己没有云琴儿的本事。
秦淮河自论后以来,黄金百两赠予都算是大手笔,可向后人矜夸,但今日竟有人肯花数千两金子买个虚名,也怪不得别的歌姬嫉恨。
话事人连报两声,眼看无人再出彩金,荣公子在甲板上连连搓手,觉得结局已定,满是兴奋,不想等了多时,话事人竟还不宣布花后结果。
荣公子几人狐疑不定,秦淮河两岸上,也是议论纷纷,搞不懂话事人还等什么。
就在这时,船舷处有人喝道:“干什么的,滚远点。”呼喝那人正是荣公子那人高马大的手下。
众人一愣,扭头望去,只就听到“扑通”一声响,船舷上那手下人消失不见,他的位置上,站着个身着黑衫的男子。
那男子立在那里,如同融入到黑夜中的精灵般,神秘带着冷漠的味道,他的一双眼眸,泛着死灰的颜色。
这华丽的大船,一掷千金的几大公子,也完全不被他放在眼中。
众人又惊又怒,不待反问,那男子径直走到了荣公子面前,本有家丁想要拦阻,可见到那人冷冰的表情,死灰的眼眸,不知为何,心中发冷,竟不敢上前。
那人死灰一样的眼睛望着荣华富,嘴角带分嘲弄的笑容,“你叫荣华富?松江府的荣公子?”
荣华富狐疑不定,半晌才道:“不错,我就是荣华富。”
那冷漠的男子目光转动,说道:“还有什么景德镇的贝公子、华州的雷公子、江公子……我家主人让你们过去。”
他说得极为不客气,雷公子昂然道:“你让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那不是很没面子。你家主人是谁?让我们过去做什么?”
雷公子一连几问,那黑衣男子一个都没有答复,目光转动,却落在秋长风的身上,“秋长风?你和孟贤也过去。”他对大船上有什么人,竟然了如指掌,倒让众人很是诧异。
荣公子等人早见过秋长风的傲慢,心道这黑衣男子这么不客气,秋长风怎能善了?正想看热闹,不想秋长风已站起来,伸个懒腰道:“好。”回望荣公子,喃喃自语道:“我早说了,有钱也不见得是好事。”
荣公子等人脸色微变,心中忐忑,已感觉有些不妙。就算秋长风这样的人,对黑衣男子都不敢说不,这黑衣男子背后的主子,不知又是什么来头?
叶欢目光闪动,倒还镇定。黑衣男子提及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及他的名字,难道说叶欢早有预料,这才在赠云琴儿金子的时候,执意不肯提及自己的名字?
众人困惑不解时,那黑衣人早转身离去,留下一句道:“点名的人,现在若不去,以后就不用去了。”他走到船舷处,双臂一振,从船舷处稳稳落在小船上。
可那人不等站稳,身边又落下一人,正是秋长风。
那黑衣男子死灰般的眼中突然闪过分厉芒,却是动也不动。
秋长风微笑道:“久仰二十四节的秋分之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他说的奇怪,孟贤本也在猜度对方的来历,一听二十四节几个字,心头怦然大跳,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竟乖乖地垂手而立。
那黑衣男子眼中也有分诧异,可转瞬又变回死灰般,再无言语。
荣华富几人见秋长风、孟贤这般模样,更是心中忐忑,惊凛那黑衣人的言下之意,只能乖乖地跟随。
不多时,小船到了一艘大船之前。
那艘大船上面并无标志,更没有荣公子大船的奢华,可众人到了那大船下时,只感觉心惊肉跳,背脊发凉。
那艘大船上上下下,不知立了多少黑衣男子,单刀在腰,神色冷然肃穆,各个如同长枪插地,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