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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拾的表述似乎无半点漏洞,可慕容嫣却不是善罢甘休的主,“敢问王爷,王府那么多家丁下人,何以要让王妃易装前往?”
夕拾的指尖停在太阳穴上,侧目望向一脸正色的慕容嫣,淡静地回答道:“因为,本王只相信王妃。”语毕,突然敛住了笑意,沉声回问,“慕巡捕是不相信本王的王妃还是不相信本王呢?”
雪里红见状,连忙拉着慕容嫣一起跪地请罪,“属下不敢。”
夕拾盯着跪地的二人的看了很久,良久,拉起萤火走到二人面前,“本王不知道慕巡捕是怎么看待本王的王妃的,但是有一点请慕巡捕记住,怀疑本王的王妃就是怀疑本王。”说完,夕拾眯起了好看的眉眼,一手拍在雪里红的肩头,力道虽轻却让雪里红感觉重过千金,雪里红暗暗的瞥见二人走向门口,门关上前,夕拾断续地咳嗽道:“本王预备了一桌好菜,二人慢慢享用吧。”
唰啦,一道门扉,隔绝了几个人的心声。
雪里红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之后,蹲坐在地上,挤着大眼冷哼道:“咱们查案而已,你看,现在都得罪了这个阴晴不定的逸王,你说这咋……”
“嗷……”雪里红还未说完,只见身旁的慕容嫣猛一抬肘,狠狠地击上雪里红的腹部,雪里红嗷嗷叫得滚翻在地。
“师妹,出手太重了,痛……”雪里红无比哀怨地看向慕容嫣。
而慕容嫣的目光一直盯着二人消失的门口,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慕容嫣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是如此不愿意见到自己,以前发生了任何事妹妹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找自己商量,可现在见了面不仅不愿意承认对方,甚至还要竭尽全力的去抹杀相关的回忆,唯恐避之不及。
这七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们行同陌路。
难道七年之前她趁意气之快离家的事情还在被妹妹记恨?
“师妹,你和那王妃有仇啊?那么针对她。”
“闭嘴。”
不知道是不是雪里红眼花,在慕容嫣叫自己闭嘴的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慕容嫣眼中流过一种不甘又不舍的神情,这种神情是他从未在她眼里看到的过的,心想着,也许她们真的是过节吧,反正怎么样他都是站在她一边的,就算对手是逸王妃也不会改变什么。
在掌柜殷勤的献媚下,夕拾在两个带刀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写月楼,萤火紧跟其后,在踏出写月楼门槛的时候,萤火似有若无的听到掌柜在漫骂道,“这该死的小二,该出现时不出现,真该死……”
那一瞬间,萤火还以为是自己在雅间的发怒让店小二不知所踪的呢,虽然心有愧疚,但是眼前却容不得她做他想,前面还有一个更难缠的王爷等着她。
写月楼外。
夕拾负手凝着街道前方,没有上马车也没有说话,似乎在想什么,半晌,才对两个带刀侍卫说,“你们先回去。”
侍卫接令后,驾着马车离去,
热闹的街道却没隔绝二人的距离,相对无言间,竟觉得四下静得可怕。
又过了好久,夕拾才淡淡说道:“陪本王走走。”
萤火先是一愣,之后略略一点头,回话的声音极小,“好。”
“本王听不见。”
萤火抬头加重了音调,“好。”
人群晃动中,萤火紧跟夕拾的步伐,她很好奇,他并不经常出门,而且若要出门不是坐轿子就是乘马车,可他现在却好像很熟悉这些街道一般。
他在人群中轻盈地穿梭,不让行人碰到自己,自己绕过一个又一个的行人,那些擦肩而过的人们的眼光总是会有意无意的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而他却是一路向前,不做任何停留,或者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无法让他停驻目光和脚步。
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远远望去,前面有一座木质的古桥,萤火一直听说江南水多桥也多,这不才过了几条街,就见了几座桥,紧跟着夕拾的步伐,只见一袭水蓝色衣袂负手立于一座古桥之上,桥如虹,水如空,桥连着水,水映着人,有一种不露声色的美感。
萤火缓步走上木桥,也许是经过多年的风雨洗礼,桥身踏上去会发出咿呀咿呀的响声,木屑会随着步伐一些一些地脱落,夕拾只看着流水不看其他也不说话,敏锐的她渐感空气中有股危险的气味传来,果然,不久就听到了夕拾冷冰冰的嗓音,“说吧,你和那个女扮男装的慕寻是什么关系?”
夕拾的开门见山,让萤火悬起的心竟有了一丝安定。她就知道,他必定一早就看穿了慕容嫣易装的把戏。
“她是我的姐姐,亲姐姐。”萤火也毫不隐瞒,既然被姐姐盯上,她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夕拾侧目,静静地看着萤火,那一双灵动的眸子竟罩上了一层忧郁,是怕被看穿心底而故意笼上的异色。
“怎么会分开的?”
“是姐姐先离家的,说是要去拜师学艺,说是将来要成为江湖中声名显赫的女侠。”
“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之一,名声确实很响亮。”
“是啊,姐姐真的成女侠了,可我却成了她追捕的对象,恶名昭著的江湖杀手。”
夕拾一怔,一来觉得她脸上的无奈有些眼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张脸再曾经在哪里见过。二来觉得在刀口上过生活的杀手居然会害怕身份被人知晓的一天。
“王爷,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眸中的尘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夕拾莞尔一笑,这次的笑不掺任何杂质,无暇的笑只对着一个人,而后,淡哑的嗓音传来,他只问了一句话,“这要看王妃是选本王还是选你的巡捕姐姐了?”
“我选你。”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深思熟虑,她毅然选择了他。
夕拾有点没料到萤火答应的如此爽快,他似乎还想要深究一下其中的原因,“为什么选本王?”
“我们是相似的。”萤火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桥下的流水,哗啦哗啦地流向更广阔的流域,水里的木头屑沉浮着被带去另一个远方。
杀手和捕头是无法再去谈任何姐妹情的,而杀手和利用杀手的王爷,他们之间的利益牵扯让他们两个暂时还不至于处在对立面。
夕拾霍然转身,从袖子里掏出那枚碧玉簪,簪子带着他所有的温度被插上她的玉冠,插完簪子,夕拾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碧玉簪果然还是适合我的王妃呢。”
萤火伸手摸上插在玉冠上的碧玉簪,她记得是中毒那晚被他戏耍之后,一气之下朝他射去的她最爱的,母亲留给姐姐、姐姐又留给她的碧玉簪,毒解之后,她甚至几次偷去他的小楼搜寻,原来,这碧玉簪竟是被他随身携带的,细微的作为,让萤火心中突如其来的一暖,连带出口的嗓音都蒙上了一层暖意。
“你还给我?”
“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还是王妃的心头好。”
听着夕拾的一言一句,她才慢慢想起,主上给了她一个月的期限,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无法杀掉眼前这个男人。
不过幸好,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目前,还是解决眼前的困境为先,“王爷,我不想让他们继续追杀这件案子了,可有好的方法?”
“杀掉他们灭口,或交出真凶。”
“不行。”
“这样啊……”夕拾偏偏脑袋,“王妃既舍不得让姐姐死,而本王又不能交出王妃,这下可难办了呢……”夕拾装模作样的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低哑的嗓音难得明亮一回:“死牢里还有一个啊……”
潺潺的流水声隐没了他的表情,甚至嗓音,他说得不经意,可她知道他早有用心。她不得不再次佩服,他走一步想百步的计谋。
“再陪本王去逛逛吧。”幽幽地低哑音符透光风缓缓地传递。
回去的路,比来时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他依旧避免人群的触碰,偶尔路过小摊铺,他会投进一些零碎的目光,不过只是短暂的停留,唯一让他的目光停下片刻的就要数街边变戏法的摊子了。
他的苍白、他的冷冽,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兀,就连看戏法的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增加笑意,还示意围观的群众让出一条道来给他,借着他的光,萤火也看清楚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戏法。
一个半人长的木头箱子,一块黑色的宽布,这就是变戏法人的全部道具,然后变戏法的人扯着嗓子对观众说道:“这是一个大变活人的戏法,现在需要一个人来配合,谁都可以,有没有愿意来试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