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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双道/其实你不该害怕,一个人只要有决心,总有法子能活
下去。〃
高立道:〃可是……〃
双双打断了他的话,道/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
算吃些苦,也是快乐的。〃
高立道/可是我要好好照顾你,我要你过好日子。〃
双双道/过什么样的日子,才能算是好日子呢?〃
高立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
双双道/能吃得好,穿得好,并不能算是过好口子,最重要的
是,要看你心里是不是快乐,只要能心里快乐,别的事我全不在乎/
她温柔的脸上,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勇气和决心。
高立慢慢挺起了胸,拉起她的手。
他心里忽然也充满了决心和勇气。
他知道现在世上已绝没有任何事,能令他悲伤畏惧的了。
因为他已不再孤独。
不再孤独 只有曾经真正孤独的人,才知道这是种多么奇妙
的感觉。
(五)
他们并没有到深山中去,也没有到边外去。
他们找了个安静和平的村庄住下来,镇上的人善良而淳朴。
一个辛勤的佃户,和一个病弱的妻子,在这里是绝不会引起别
人闲话的。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们过的日子平静而甜蜜。
只可惜这并不是我们故事的结束。
高立回来了。
带着一身泥土和疲劳回来了。
双双已用她纤弱柔和的手,为他炒好了两样菜,温热了一壶酒。
这屋里的每样东西她都已熟悉,她渐渐已可用她的手代替眼睛。
现在她已远比以前健康得多。
甜蜜快乐的生活,无论对什么样的病人来说,都无疑是一副良
药
高立看着桌上的酒菜,笑得就象个孩☆产/今天晚上居然有酒/
双双甜甜地笑着,道/这几天你实在太累,我应该好好稿赏稿
赏你/
高立坐下来,先喝了口酒,才笑道/我只希望今天交过租后,
能多剩下几担谷子,去替你换些好玩的东两来/
双双就象被宠坏了的孩子,坐到他膝亡,眨着眼睛道/我只想
要一样东西/
高立道/你要什么?〃
双双道/你。〃
她用她纤弱的小手,捏佐了他的鼻子。
他张大嘴,假装喘不过气来。
她吃吃地笑着,将一杯酒倒下去,他拿起筷子,挟了块排骨,要
塞进她的嘴。
突然,他的筷子掉了下来。
他的手已冰冷。
筷子挟的不是排骨,是条娱蚁。
七寸长的娱蚣。
双双道/什么事?〃
高立脸色也变了,还是勉强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菜里有条娱
蚁,☆定是刚从屋顶上掉下来的,看样子今天晚上这糖醋排骨我已
吃不到嘴了。〃
双双沉默了很久,终于也勉强笑了笑,道/幸好厨房里还有蛋,
我们煎蛋疙/
她一站起来,高立也立刻站起来,道/我陪你去/
双双道/我去,你坐在这里喝酒/
高立道/我要陪你去,我喜欢看你煎蛋的样子。〃
双双笑道/煎蛋的样子有什么好看?〃
高立笑道/我偏偏就喜欢看。〃
两个人虽然还是在笑着,但心里却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
厨房里很干净。
你绝对想不到象双双这么样一个女人,也能将厨房收拾得这么
干净。
爱的力量实在奇妙得很,它几乎可以做得出任何事,几乎可以
造成奇迹。
双双走进去,高立也走进去,双双去拿蛋,高立也跟着去拿蛋。
他跟着她,简直已寸步不离。
双双开了炉门,高立煽了煽火,双双拿起锅摆上去,高立掀起
了锅盖。
突然,锅盖从他的手里掉了下去。
他的手更冷,心也更冷。
锅并不是空的,锅里有两个纸人。
用纸剪成的人,没有头的人。
头已被撕裂,脖子上已被鲜血染红。
炉火很旺,纸人被烤热,突然开始扭曲变形,看来更是说不出
的诡秘可怖。
双双的脸色苍白,似乎已将晕过去,她有种奇妙的第六感,可
以感觉到高立的恐惧。
她没有晕过去,因为她知道这时候他们已一定要想法子坚强起
来。
她忽然柔声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可以说老实话了?〃
高立握紧双拳道/是。〃
双双道/娱蚁不是从屋顶上掉下来的,这里绝不会有娱蚁/
高立点点头,面上充满了痛苦之色。
因为他知道他们平静甜蜜的生活,现在已结柬了!
要承认这件事,的确实在太痛苦。
但双双却反而很镇静,握紧了他的手,道/我们早巳知道他们
迟早总会找来的,是不是?〃
高立道/是。〃
双双道/所以你用不着为我担心,因为我早已有了准备/
她的声音更温柔,接着道/我女'总算已过了两年好日子,就算
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何况,我们还未必会死/
高立挺起胸,大声道/你以为我会怕他们?〃
双双道/你当然不怕,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怕那
些鬼鬼祟祟的小人。〃
她脸上发出了光,因为她本就一直在为他而骄傲。
高立忽然又有了勇气。
你若也爱过人,你就会知道这种勇气来得多么奇妙。
双双道:〃现在你老实告诉我,锅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高立呐呐道/只不过……只不过是两个纸人而已。〃
双双道/纸人?〃
高立冷笑道/他们想吓我们,却不知我们是永远吓不倒的/
死娱蚁和纸人当然要不了任何人的命,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这
只不过是种威胁,是种警告。
他们显然并不想要他死得太快。
双双咬着嘴唇,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洗洗锅,我替你煮蛋
吃,煮六个,你吃四个大的,我吃两个。〃
高立道/你……你还吃得下?〃
双双道/为什么吃不下?吃不下就表示怕了他们,我们非但要
吃,而且还要多吃些/
高立大笑道/对,我吃四个,你吃两个/
也只有连壳煮的蛋,才是最安全的。
于是开始吃蛋。
双双道/这蛋真好吃。〃
高立道/瞩,比排骨好吃多了。〃
双双道/他们若敢象个男人般堂堂正正走进来,我可以请他们
吃两个蛋的/
/只可惜他们不敢,那种人只敢鬼鬼祟祟地做些见
不得人的事/
突然间,窗外也有人冷笑。
高立霍然长身而立,道/付'么人?〃
没有回应,当然没有回应。
高立想追出去,却又慢慢地坐下来,淡淡道/果然又是个见不
得人的/
双双道/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这种人最好?〃
高立道/你说什么法子?〃
双双道/就是不理他们。〃
高立大笑道/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他笑的声音很大,可是他真的在笑么?
窗外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可怕的事,多少可怕的人?
屋子里却只有他们两个人。
小小的一间屋子,小小的两个人,外面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
惧,已完全包围佳他们。
他真的能不怕?
银枪已从床下取出来。
枪上积满了灰尘,但却没有生锈。
有些事是永远不会生锈的,有些回忆也一样。
高立想起了秋风梧。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找着了他?〃
他希望没有。
这件事,他希望就在这里结束,就在他身上结柬。
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是双双。
如果他不在了,双双会怎么样?
他连想都不想。
双双好象也没有想,似已睡着。
她实在比任何人想象中都坚强得多,勇敢得多,但在睡着的时
候,她看来还是个孩子。
他怎么能忍心抛下她?他怎么能死?
窗外风在呼啸,夜更黑暗。
他紧紧握着他的枪,他用尽所有的力量,不让眼泪流下来。
可是他泪已流下。
双双翻了一个身,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还不睡?〃
原来她也没有睡着。
高立道/我……我还不想睡。〃
双双道/莫忘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下田去。〃
高立勉强笑了笑,道/明天我可不可以偷一次懒?〃
双双道/当然可以,只不过,后天呢?……大后天呢?〃
她叹了一声,接着道/他们若一直不出现,难道你就一直在这
里陪着我?……难道你能在这小屋里陪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