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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轩生恐胡真去寻帮手,将众人撤到远处荒林中栖身,杜昆掏出火石,打着了堆干柴,四周顿时暖意融融。凌云轩惴惴不安地坐到吴氏兄弟中间,欲言还止。徐雪莹则取了些干粮送至颖家二女跟前,同她俩坐在一起,三男三女成了两处,一在南首,一在北首,隔火相对,余下杜昆一人索然无趣,倒头睡下。
看着对面三美促膝而语,吴踪嬉皮笑脸地推了推凌云轩:“云轩,咱们运功听听她等说些何事如何?”凌云轩再无平日的镇定,满脸涨红地连连摇头:“不可,不可!”狼狈之态让吴影都险些笑出。
但见三女初时尚神情凝重,说了片刻却是笑靥如花,后来竟毫不隔阂地凑耳细语,如相识老友一般。吴踪眼生惊讶,手肘碰了碰凌云轩,道:“完了,完了。”凌云轩方在出神,给他一唤,忙问:“什么?什么完了。”吴踪探头道:“瞧她三个眉开眼笑,定是颖紫鸳那婆娘想出点子来算你的风流帐,你小子可不完了!”凌云轩尚未反驳,就见颖紫鸳怒目扫来:“小贼,叽里咕噜骂些什么!再对本姑娘无礼,当心我伤愈了将你抽筋扒骨!”吴踪没料到自己话音之高,竟令她听了清楚,伸了伸舌头道:“几年不见,火气大长。”转而对凌云轩道:“罢了,做兄弟的,陪了你一齐完罢。”凌云轩微微一笑,抬首看去,正见徐雪莹招手道:“来啊!”
凌云轩一愣,顿生出进退维谷的尴尬,不意数年间武功大进、智谋出精,唯独这应对女子的本领依旧那般蹩脚,似乎对面三人成了千军万马,令他不敢越雷池半步。难做归难做,人总是要过去的。凌云轩硬了头皮长身而起,走至徐雪莹身边坐下。
徐雪莹俏眼生花地看着凌云轩,抿嘴道:“你也是的,不喊了便赖着不动!”颖紫鸳也嗔道:“书呆子,何时同徐家妹子成了亲,也不捎信太湖!”凌云轩暗呼冤枉,自己何尝不曾有过亲赴太湖的打算,但其中经由实在一言难尽,一时默然无语。
瞧着凌云轩如坐针毡,满头大汗,徐雪莹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耍个眼神,向吴氏兄弟走去,颖紫鸳也借了积攒的力气站起,冲着吴踪走来,口里喃喃道:“小贼!”
本是四人围坐之况一下子成了凌云轩同颖雨芊二人对谈,氛围转眼而变。颖雨芊低垂螓首道:“徐姐姐贴身小鬟幼年上‘仙子岛’拜师,我等本就认得。”凌云轩豁然明白三人为何如此亲近,原是可儿的功劳。
凌云轩心下稍宽,问道:“你俩如何给兴盐帮擒下?”颖雨芊叹了口气:“朱温派人强攻仙子岛,舞姨护了我俩上船,自去抵敌,不幸遭擒。我俩也难出魔爪,只躲了几日便落入敌手,又给喂了独物,浑身无力,一路囚至此地。”凌云轩见她脸色暗黄,手足乏力,怜惜道:“一路上可受苦了。”颖雨芊轻轻摇头:“那伙人还算客气,只是方才那胖子……”凌云轩连忙道:“你且放心,我这便是去兴盐帮总坛,定可教他等好看。”
颖雨芊始终低点的螓首抬起,红唇一颤,清泪滑眶而出……
第十七章 仇消怨解息纷乱(一)
云聚雪起,天降鹅毛飘洒不停。孤庄残院孑然静立,其间空无一人,森森然透着一股阴气,吸风吞雪的门洞似张大的鬼门关,要将过往行人生吃活剥。
“此处便是‘石庄’了。”杜昆在前领路道,凌云轩等人跟着走到村中大道之上。杜昆束了束头篷,抬手遮住眉眼,以防雪花钻入,又说:“再向前走,便是‘十里沟’,两里外即是帮中头道‘坛闸’,我等且暂居此处吧。”说罢,转身向一座大宅走去。
这一年的冬雪来得甚早,且寒气逼人,饶是凌云轩几个大多身怀内功,依旧冻得牙关紧咬,瑟瑟抖抖地随了杜昆。一行人到了此地,皆有似曾相识之感,盖其残破凄冷与铜山县那处旧宅极为相似。
穿过门院,杜昆方要推门入屋,却听徐雪莹一声惊呼:“啊!”回首一瞧,只见她已倒在凌云轩怀中,面无血色,原来是先才一脚踩了个头颅骨,以致失态。
杜昆歉道:“此庄十多年前遭了瘟疫,此后未有人斗胆踏足,咱们且将就些罢。”徐雪莹直起身子,好不过意地说:“没事的。”凌云轩想着若非躲到此处,必无法掩过兴盐帮“坛闸”耳目,说来也唯有杜昆这等心细如发之人方可想到这么个万全之地。
那兴盐帮“坛闸”实为关卡,每闸驻人整百,以察敌预警为任,所辖地片方圆五里;各州分坛设闸一道,而总坛则有三道,故而,杜昆于此逗留,借以窥伺过闸的时机。
众人入屋,里里外外整饬一通,这就生起堆火,围了坐下。杜昆先说:“自此庄偶染瘟疫,人畜尽亡之后,帮内人丁向不来此,大伙儿宽心住下便是。”凌云轩点头道:“若无杜兄引领,我等怎会知道个中诀窍。不过,坛闸守备森严,还须商量个瞒天过海的计策!”杜昆苦笑道:“在下如今叛帮外亡,腰间令牌也做了废铁,真是有心无力。”
吴踪哈哈一乐:“这也无妨,杜兄弟你在此多年,定也知道些旁门小道,且说了出来,我这便去闯闯看。”一旁颖紫鸳娇声一提:“胡说八道!杜兄总也是副帮主,进出自家哪还走甚么旁门小道,可不是你吴小贼,偷鸡摸狗惯了的。”吴踪竖眉一扫:“怎么?”
杜昆倒是一拍脑门:“有了!”几人钁然一惊,忙问:“有什么?”杜昆抱拳道:“亏得踪少侠提点,在下确知一条小道可绕至三闸之后。”吴踪听了,万分得意地瞟了瞟颖紫鸳,大有奚落之意。
杜昆接着说:“数年前,帮中抓了个砍柴樵夫,说是他擅闯总坛。在下见他并无武艺,怎也不像闯过闸口的人,一时好奇,问起缘由。他便说出门打柴,进了处小谷,弯弯绕绕,不知怎么,稀里糊涂过了三闸,走入总坛。在下当即要他领路,果真转过三闸,出了总坛,乃让人于那道上设卡,以亡羊补牢。后来日久无事,因帮务繁杂,也顾不得此事,估量那关卡早给废了。”凌云轩高兴道:“真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待风雪一小,我便同踪二哥乔装探路,若果真过得去,即刻来会大伙。”几人尽皆点头。杜昆遂将秘道所在仔细说与凌云轩。
看着窗外雪势稍减,凌云轩乃同吴踪宽袄大帽穿戴了以遮掩真容,闪身融入茫茫雪色之中。二人小心翼翼避过兴盐帮设卡路口,渐寻到杜昆所言的小谷。
那谷中只有一条小道,说是“道”却也名不副实,只见荒草杂石遍布,全然不着人迹的模样,谓之以“道”实在有些过了。凌云轩二人三步一停地摸索过去,又遇上一处陡岩拦路,遂以轻功攀上。此路通行不易,个把人偷偷过了尚有可能,若是大队人马,保管无法逾越山障,兴盐帮疏于防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便算偶一高手闯入总坛也难逃众帮丁的围捕。
二人翻过山岭,见了条天成自然的夹道。顺势而行,正到了处隘口,那里建有两座箭楼,但是木损旗破,人烟渺无。凌云轩心中暗喜,当即与吴踪一个箭步赶上去。
这关口后道径渐宽,二人行动加快,不一时即至三道坛闸之后。凌云轩忙与吴踪矮身藏于一块大石之后,遥见总坛分作五方,每方各有三十余栋石楼,以木栅围定,其间零散散立了七八座箭楼,均有哨兵瞭望。
第十七章 仇消怨解息纷乱(二)
凌云轩看总坛守卫森严,心头一凉,又与吴踪紧了紧身形,唯恐给卫兵知觉。
忽听远处一串长啸,似有数十名内家高手齐声呼喝,二人束耳一听,竟是:“有敌!”凌云轩悚然大惊,看了看吴踪道:“莫非给他们瞧着了?”吴踪脸色大变,转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旋即拍腿而起。凌云轩正要跟退,却耳中一震,回首看见总坛中兴盐帮众倾巢而出,连守坛瞭卒也翻身下了箭楼,直向南方坛闸赶去。
凌云轩转臂拦住吴踪:“不是冲了咱们!”吴踪止步一看,笑道:“嗨,能教兴盐帮空舍而动,来者不可小觑啊!”二人便迈开步子,乱中取巧,打晕了两名帮丁,将其拉到一旁隐避之处,把那帮袍脱了,给自己套上,摇身一变成了兴盐帮下人,这就潜从兴盐帮人众而去。
兴盐帮本是极有规矩的大帮,战可成阵,守可结营,但此时朱温远在义军之中,杜昆又叛帮而走,剩下胡真之流各不相服,难一号令,训练荒怠,以致大敌当前,却如散兵游勇样的三五成群,没头乱撞。众帮丁跑出百来步,却见南边一枝响箭激射而起,复于空中爆做五彩烟花,当即骇然呆立。
但听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