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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小小的迷离。
花葬忽然忆起那一日长安飞雪漫天,那个人断了琴弦,带了悲伤的微笑,对她说,很好,你以后,便唤作花葬罢。
年幼的她抬头望天,却望见残缺的月。
为何这里只有月与雪么?看出了她的疑虑,那人还是笑着,掩不住苍凉,因为这里,不是人间。
她没懂。
他没再解释,于是她便也未多问。
她只记得,厚重的雪埋葬了那些狂华。
均息的步伐很稳,不可否认,他的怀抱真的很让人安心,因为你不用担心他会遗弃你,因为他说过,同样的动作,他只会做一遍。
花葬看着他俊美绝尘的侧脸,微微失了神,曾几何时,那人也这样抱过她。
尽是残忍的温柔。
“看够没有。”均息忽然问她,语气清冷。
她尴尬地移开眼,“并非我觊觎公子风华……只是我善于联想而已……”
均息仍然无所波澜,“直接唤我均息便可。”
“可是……”花葬吞吐着,“公子均息是不能被僭越的……”
“那只是世人眼中的均息。”他淡淡开口。
她竟无话。
一阵眩晕忽然传来,意识模糊之际,她看到了那个男子抚琴而笑,笑颜哀凉,花葬,你想要回来了么。她不禁倾倒。
她梦到了那年的长安,飞雪漫天。
素白的雪,素白的衣。
素白的梨花雨下。
他的琴声古拙哀婉。
很别致的风景,很悲伤的画面。
梦里的屋檐积着雪,檐下的纸笼微微摇晃,略略撞击着锈迹斑斑的铜铃。
幼小的她挪不开眼。
她以为她只是喜欢上了落雪长安,可是事实上,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悲哀地发现,其实不是只恋那场雪,她忘不掉的,还有那个在雪中抚琴的男子,他总带着悲伤的微笑,他身后总有红花肆然。
这也许是她的劫罢,世间情深,既相逢,便成劫。
所以,即使后来她被那人伤得体无完肤,她也还是忘记了痛字怎写。
她有时也会想,那人,他有没有后悔当初留下她呢,或者,他,有没有心疼那样遍体鳞伤的她呢……以前的她总是太过卑微,卑微到只懂得在他面前屈膝,他是那样温柔残忍的男子啊,又带着凛然的高贵,他的眉间镂着皓雪,他的襟上刻着风雅,他的笑颜透着苍凉,她心疼这样的他。
她记得他说过,任何他身边的人,都不能对他产生执想,因为此生,他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花葬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曾经在他心间点了朱砂,她也未曾奢望他会对她产生任何一缕细微的感情,她不敢奢望,也无从奢望。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当这样卑微怯懦的感情被连根拔起时,他竟然,会一点怜悯也不给她。
不要对我产生执想,若我发现,我会杀了那人。
为什么。
此生,我再不会爱上任何人。
时光一转很多年,至今,她仍清楚地记得他说话时微微上挑的唇角,悲伤残忍的微笑,风情流转的双眸,让她沉溺。
所以最后他祭出长恨时,她也只是惊恐地护住了襟前,那里,藏着他种下的红花。
记忆里的男子微微笑了,长恨毫不留情刺来,她的天地,至此浑沌。
花葬看不清那人如雪的容颜,她听不清那人低沉的话语,她猜不透那人淌血的剑锋是为何突然抽离了她的身体,她只看到,漫天的飞雪红花,只听到,那人轻启了微凉的双唇,花葬,回去长安罢。只记得,远远地有铜铃响起。
她再醒来时,躺在长安的雪中,身边一片血红。
是那些花,还是她的血。
她没有力气思考。
他终是遗弃她了。
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她罢。
长安的雪真美呵,一如那年她和他的初遇。
花葬眨了眨眼,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
从此,她与他,是再不会相见了。
他没有杀她,他只是,让她永远地活在了生不如死中。
没有他的长安。
她仿佛那些红花,倏忽失去了色泽。
如果此生,她有机会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怕轮回因果,她要站在忘川河边,隔着弱水,向着彼岸的他大声喊,薄情,浮生若梦,我恨不能与你一夜白头。
是缘尽今生吗?
没有人可以勘破红尘中因果。
梦魇太长,长得她仿佛又错过了人间好多年。
意识终于清醒。
花葬睁开眼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均息清清冷冷地看着她。
她尴尬地缩了缩身子,无力的双腿蹭皱了素雅的床褥。
他淡淡说道,“此地为华胥,不会有人再来伤你。”
花葬愕然,却见他俯身替她拭去泪痕,眼眸清浅无漪。
“公子……”
他起身道,“花葬,我记得我说过,唤我均息即可,你可是忘了,还是你本不愿听从我,那么,告诉我,你想要如何,嗯?”
花葬急急辩解道,“当然不是,只是公子均息为世人敬称,我一山野女子又岂能冒昧直呼公子名讳。”
他的眸中漾过一丝她看不透的深沉,“嗯,除非你不想跟在我身边,否则立即改口。”
“为什么?”
“我不想让一个女子成日里这样唤我。”
“为什么?”
“太熟悉。”
他微微长叹,那样清冷的叹息,竟像是一枝白梅花上落了一点雪,迷离着,看不出本来。
竟然煞是好听。
花葬懵了半晌,继而开口唤他,“均息。”
他修长的眉微微敛了敛,眼眸里尽是淡寂清凉。
真是好看极了。她怅然地想。
那一瞬间,她有点想知道均息之前的事了,因为他微微叹息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人。
他当然不是像那人,因为那人,从不会叹息。
她从未见过他叹息。
均息从墙上取下了一支横笛,白色的玉身泛着冷冽的光泽,他轻轻用衣袖拭去了上面的尘灰,神色平静,又像压抑了很多的情绪。
花葬忍不住笑了,白衣加身的公子均息竟然也会用衣袖拭笛身,可是她的笑容即刻凝固在了脸上,她记起了那人也总是用衣袖轻拭琴身,他的容颜仿佛还近在咫尺,带着令人窒息的笑意,有淡淡的哀伤。
花葬微微湿了眼角,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均息。
均息的唇轻轻触在了笛孔上,修长的手指略略抬起,他的唇微微呼出一点,一声清冽即刻溢出,果真如传闻,他的笛声哀婉悲伤,似柳絮成雪,又有无数朱砂附上,生生教人断肠。
花葬咬紧了唇,这是流年诀,她记得。
那人时常弹的曲子,便是这一首。
笛声清越,悲伤,惊落了华胥的树树白梅。
花葬倏忽掉下泪,钻心的疼痛传来,泛着寒意,她的思念开始疯狂地蔓延开来,她很想念那人了。
“薄情……”她低低唤出声,带了抽泣。
笛声戛然而止,均息撤了横笛,眉目清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对不起。
“对不起,”她说道。
他转了身,放下笛,口吻淡然,“花葬,你可知相思不如相忘。”
风起了满地白雪。
她仍是止不住掉泪。
他没有再说话,抬步走了出去。
花葬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花葬,你不该生出这样的执念。
花葬,回去长安罢。
花葬,你是想要回来了么。
依稀是那人温柔的呼唤。
她沉沉睡去,很想做一个再也不会醒来的梦,如果,如果梦中有那人的话。
她再不会醒来。
哪怕,哪怕再被他用剑刺伤在三途川畔。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她,很喜欢长安那场大雪。
可他,她爱的男子,即使他就那样残忍地将她刺伤,于她而言,他依然带了无法言说的温柔,因为他是她爱的那人啊。
梦中谁的白衣沾染了雪。
她记得他说,花葬,回去长安罢。
薄情,你可知,没有你的长安,也不过是一座空城。
我只欲与你执手三生。
“哭了?”男子依然是微微的笑着。
幼小的花葬没有说话,止不住的泪珠染上那些红花。
他起身,略低了头,修长的手指轻拂过她的眉睫,残忍的温柔。
她看着他眸子里悲伤的墨色,心皱成了一团。
“薄情……”
“嗯?”他的嗓音低沉,“花葬,为何哭?是这曲子太过悲伤?你可知,流年诀所含真意?”
花葬摇头。
她不知,也不愿知。她只想就这样陪着他,把流年蹉跎,她太眷恋那人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