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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王小巧,自将韦文伟那密函抄好之后,人虽离开花二娘妆阁,却并未远去,仍在房上看着动静,等到韦文伟回去,又从房上跟到抚院,见他漏夜赶缮那信,方才出署,赶向学政衙门来见马镇山,为时虽已深夜,但因羹尧早经吩咐门上,凡有外客求见本署各人,不论来人是何身份均须立即通报,所以并无耽搁,随时相见,那王小巧匆匆一说经过,并将抄得信稿呈上,马镇山一看不由大惊,除奖勉之外,并告以已代介羹尧,补入血滴子,充任队长,王小巧自是感激,并求见羹尧,当面叩谢,羹尧闻讯随时传见,又慰勉有加,并且赏了一百两银子,命人告以队员应守一切规律,以后专对韦文伟动静,随时查报。
等到王小巧去后,又命人将静一道人乘夜邀来,一同商榷,依了马镇山之意,原拟乘夜前往抚院,便将韦文伟刺杀,截下那封密信,以绝后患,静一道人却笑道:“这厮自留他不得,但如于此时将他宰了,抚院出此大案,决非澈查严究不可,我们虽不怕那公门中人物,但投鼠忌器,却使不得。”
马镇山忙又道:“他这封密函,明日便随加紧奏折发出,一到老鞑酋面前,岂不也是大乱子,权衡利害,却不得不走这一着咧。”
静一道人又笑道:“你且稍安母躁,此事我已想好一法,敢保无事,那鞑酋不但不会查究,也许改用怀柔之法来对我们,到时,只须年老弟稍微着力,便可苟安一时,从容布置咧。”
罗天生不由诧异道:“那鞑酋既已派有专人在此,对付我们,韦文伟又甘作鹰犬,已将我们三人的事详细报出去,这事连年贤侄也牵涉在内,他不吃诖误官司便已是万幸,焉有再能为我辈着力之理,便他那妹夫可以进言,也远水不救近火,何况他如知道我们一切是为了反清复明,那便更糟咧,此事还须当机立断才是。”
马镇山也道:“此事目前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却千万犹豫不得,还是照我的话,此刻便派出人去,将那厮宰了再说,纵有后患也顾不得了,这却迟不得咧。”
羹尧看了静一道人一眼,忙道:“方老前辈既有善策,何妨先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不好吗?如须弟子为力,我也万死不辞。”
静一道人笑道:“此事我已筹之甚熟,如今只有两项尚未妥当,否则我便敢保那鞑酋必落我计算之中。”
羹尧忙道:“老前辈还有哪两项未妥,弟子能为力吗?”
静一道人道:“第一项是那韦文伟的笔迹,必须立刻取来,只要有这东西,这事便算功成一半了。”
邹鲁在旁忙道:“恩师如须此物,弟子倒有现成,立刻可以取来。”
羹尧笑道:“你怎么会有他的笔迹?难道早知方老前辈须用,已经备下吗?”
邹鲁笑道:“这也是适逢其会,偶然碰上而已。”
说着立即到前面取了一个斗方来,上面写的是两首楷书七律诗,题目是重游浣华草堂,下面还题着韦元文伟未是草,押着一方图章。
静一道人接过一看,点头道:“你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有这个便行了。”
邹鲁笑道:“此公专一喜欢附庸风雅,又会做两句歪诗,几有新作必定写上多份,到处找人和韵,我这一张是前天一个朋友拿来,不过确实可保是他的亲笔无疑。”
静一道人又道:“这倒省事不少,还有一项,便是要一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好马,和一位手脚利落,口才来得的自己人。”
羹尧忙道:“这更是现成,我便有一匹好马,如论手脚口才周再兴师弟他全来得,如有差遣,着他骑我那马去上一趟便行咧。”
静一道人方又在点头,马镇山忙道:“你要的东西全有了,那条善策也该说出来才是。”
静一道人笑道:“我这一条计是容他将密函奏折发出,我们却仿他笔迹,做上一封假信,差人追上去设法替他换下来,那鞑酋既派这厮出来,定必亲信无疑,对他的密函信决无不信之理,只要有上两三次,便不愁他不堕入彀中了。”
罗天生不由摇头说道:“你这个办法虽好,但我们只能换得他这一封信,却不能阻他不再有信去,鞑酋也必有回信来,只他双方有一封真信收到,岂不前功尽弃,这一场心血仍旧白费。”
静一道人又笑道:“这却无妨,此间到京,要等那鞑酋回信,至少也须一两个月,我们只消全力注意,再在抚院门稿听差方面多安下人去,没有个不知道的,只一知道,仍旧截来,再为斟酌,那便不愁败露,至于他有信出去,那更容易,仍照这一次办理便行咧。”
说着,便派出人去,在驿站和抚院两地打听,一面袖着那个斗方径就一间秘室,仿着笔迹语气做了一封假信,大意是说川中以遗老顽民自居的,大抵纯盗虚声,并无大志,稍假利禄即可诱致,决不足为患,字里行间,弦外余音更将各人才智,抬得极高,写好之后,又仿若那臣心如水的图章镌好印上,等到天明,一切已妥,那两处的人消息也到,将赍本官姓名年貌服色,拜折递出时间全行报来,这才唤过周再兴嘱咐了一番话,命他务必赶过头去,在住宿的地方下手,不可稍露马脚,周再兴欣然领命,骑了那匹宝马,一路赶了下去,才到新都便被赶上,如依那匹踢雪乌骓,当天赶到剑阁也非难事,却不料才到绵阳便遇上费虎,一问情形才知沙丁两老和梁刚夫妇单辰方兆雄全来了,自忖那江忠便再快也得黄昏才能赶到,外面方才晌午,尽可一见各人,那沙元亮丁太冲一行,原意本在绵阳打尖,仍须赶路,等周再兴见面一说情形,便决定住上半天,相助办妥此事,周再兴自是喜不自胜,便在那振远客栈一同住下,一面派出人去打听江忠行踪,果然江忠天黑方到,竟不住驿站,转也投宿到振远客栈,这一来更加顺利,那梁龙儿本黑道能手,更极好事,竟又讨差讨令和丁兴丁旺弟兄三个孩子合力,人不知鬼不觉,便将那封密函换了出来,得手之后,第二天一行十余人,便仍向成都而来。这一路之上,秦陇诸人问知川中情形,不由全喜溢眉宇,沙老回回闻得筹建太阳庵下院,将请肯堂先生和独臂大师主持开光大典,乐得掀着虬髯大笑不已道:“我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能和这两位见面,果真如此,那也算是前生缘法。”
接着又道:“我听费虎这孩子说,你已定下了亲事,那赞天王夫妇均我老友,这真难得咧。你这杯喜酒,正该早些请我们先吃才是。”
周再兴忙又将刘老者夫妇已经回灌县去,打算送亲完姻的话说了,沙老回回越发高兴,这一路之上,只因人多又贪说话,加之冬天日短,赶到金堂县境便全黑下来,依着丁太冲夫妇本打算住下来,老回回却兴致勃然道:“我们有这多人,还怕夜行不成,这里离开县城还有老远,附近全是小地方,与其绕了过去,不如索性赶到新都再住宿,明天下午也许便到成都咧,要不然便又要多走上—天,却不合算咧。”
众人拗不过他,只有又向前面赶去,却不料赶到新都已是二鼓,城门早闭,只有在城外落店,偏因当日北上客多,近城各店全已住满,好不容易寻到市梢,才在大道口上寻着一家,那店规模倒不差,是个三进两厢形式,东边还有一个跨院,安放牲口驮子,西边也有一个极大院落,但不知如何生意却十分寥落,这十几个人投宿进去恰好将第二三两进连厢房全住上了,丁老夫妇住了上房东间,梁刚夫妇住了西间,沙元亮携了费虎周再兴住第二进东间,单方二人便在西间住下,丁兴丁旺和梁龙儿三人便在东厢房里住了,沙老回回人最好酒,住定一问那店,主人也属清真教徒,忙命先将酒肴送上,那小二却笑道:“小店因为近日买卖不好,酒菜不敢多备,今天各位老客又到得迟一些,如今只剩下一些牛羊肉和酒菜,其余却找不出东西来,十来个人的饮食怕不容易对付,便出去拆兑也来不及,你老人家还得多原谅。”
沙老回回忙道:“菜便不多,酒饭总该有的,你且去取来便了。”
那伙计又笑道:“酒也不多,饭倒是有的,只是非现煮不可,你老人家还得等上一会才行。”
老回回不由焦躁道:“这样没有,那样没有,你们还开什么店,伺候什么客,那就无怪买卖不行咧。”
那伙计又赔着笑脸道:“你老人家别生气,我们这里,目前本来就是一个穷对付,下趟再来,小人加倍款待便了。”
梁刚连忙笑道:“既然实在没有那也说不上怪你,你只挑有的送来便了。”
那伙计方待出去,丁真人又笑道:“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