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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包,放在台阶上,转身欲离去。
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敢相信,她几乎立即便相信了他!
他眼中那深切的怜悯和发自内心深处的恳切,似穿透层层乌云的几缕阳光,直射进她恐慌不安又凄楚无奈的心门里。
她抓住他的衣角,恳求道:“杜 绝非爱慕钱财之人,只是……只是现在家境窘迫。请公子一定要留下姓名,让杜 日后偿还!”
掷剑犹豫了一下,若他说不用还了,岂非辱没了姑娘的傲骨?
揪在他衣衫上的纤细手掌皓白如玉,却如大理石般坚定而勇敢,即使她现在身在穷困,她仍然没有失去高贵的心!
他定定地凝视她泪迹斑斑的脸颊,声音低沉又温柔:“如果姑娘不嫌弃掷剑是个浪迹江湖的游子,”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饰物,托在手心上交给她,“请收下这柄金玉剑。”
那是一柄制作极为精致,质地更是黄金与珍贵的白玉镶成的一柄小小饰物,她握着它,感到上面还留有他的体温。
赠金玉宝剑,结金玉良缘!
多么明白的暗示,又是多么含蓄的感情。
只在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她便交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真心与幸福。
第4节:思念之情
第4节:思念之情
平野上,夜色渐浓。
阴沉沉的天空上无月无星,一阵风刮过,树枝摇晃起来,投在地上的影子狂挥乱舞,显得怪异而荒诞。枯草丛中虫声啁啾,给这苍茫的原野更平添了几分凄凉萧索之意。
“啪啪”,枯枝燃烧的声音响起来,有人在这空旷的野地升起篝火。
满谅折断一根树枝扔到火堆上,腾起了些许烟尘和火星。火烧得旺了,照得围坐在火堆旁的两个人满面彤辉。
掷剑的眼眸在火光的照耀下更加显得灼灼有神。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抚在一块方帕上,眼中柔情似水。
帕上的绣活,出自一双纤巧灵活的手。两朵鲜红的杜鹃花,在绿叶的交衬下鲜艳欲滴,只是时间久了,颜色稍稍有些褪却。
他轻触那两朵杜鹃花,心中充满思念之情。
一别心爱之人,已有数年之久。
一路南下追敌所经历的艰难险阻,只有自己清楚。他们无数次面对死亡,又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若非心头那个俏丽身影始终萦绕不去,或许他早命断黄泉,更不用说为师报仇,惩恶扬善了。每每遭遇危难,处在生死关头之时,他的眼前就会浮起她的坚韧、她的勇敢。为了她,他咬牙把所有难关一一闯过。现在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他摸摸深藏在厚厚披风下,挂在脖上的饰物。
金玉剑已代他留在杜 的身边,伴她度过漫漫长日;而她则把精巧的剑鞘还给他,并且亲手悬于他胸前。
这把剑鞘除了可以容纳量身定做的金玉剑,再无法相容于他物;而金玉剑离开了剑鞘,更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这一份意义深远的心意,令他动容。思及临别时,她含泪的眸子中蕴藏的无限忧心与关切,他的心再一次被深深地打动了。
远远地似乎有异样的动静,他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将手帕收入怀中,侧耳凝神倾听。
满谅也听到了响声,警戒出现在他眼底。
一切却又归于平静,平野上荒无人烟,连鸟兽都走避不见,刚才似乎是他们的错觉。
鸟兽都消失了!
掷剑悚然一惊,蓦然领悟,决战即将到来!
剑客的剑气,武者的斗气,复仇的杀气,已经不知不觉间充斥了整个旷野,漫布在方圆几十里内,敏感的动物们纷纷逃散不见。
剑,慢慢出了鞘,握在他的手上,刃上泛起寒光。
火突地灭了。
掷剑与满谅迅速背靠背站在一起,迎战最后的敌人。
几里外便稀稀疏疏地分布着几座村落,村人们安稳地沉睡在梦乡中,全然不知就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一场惊动武林的决战正要展开。
漆黑的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夜色掩盖了人影的晃动,只听得刀剑的碰击声不绝于耳。
诡异的身形伴着浓厚的煞气扑面而来,掷剑与满谅施展浑身的绝招,精确地攻向已和夜色融为一体的敌人。黑暗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更纵容他的武艺发挥。
眼看他们就要被黑暗吞噬。
咆哮的吼声突然喊彻旷野,久久不去。
粗大的树干在狂风般凌厉的杀气中被吹断了,满天飞舞着草屑与落叶,血腥味布满了原野……生死场上,终于一死两生。
“师兄,我们出发吧!”柳满谅意气风发地一抖缰绳,骏马如离弦的箭率先冲到小路上。
掷剑一笑,纵马追去,清脆的马蹄声踏在路上,像一曲三弦琴奏出的归返小调般动听。他的心中也正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他马上就可以回到杜 身边了!又一次急匆匆地赶到北京城,不同的是,这回成掷剑是为迎接杜 而来,他要给心爱的人一个家,一个稳定的生活。
凭着记忆,他们一路奔往旧日破败的小屋。
到了门口,掷剑和柳满谅却齐刷刷地怔住了。
年久失修的屋子更加衰落了,可让掷剑心悸的是门上的一把大锁,布满了尘埃,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开过了。
他翻身下马,扑到那扇晃晃悠悠,结满蜘蛛网的木门上,那大锁像是迎头一棒,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他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
满心欢喜顿时化作了不敢置信。
满谅拦住一个过路的妇人,急急地询问:“大嫂,您可曾见过这屋的主人?那姓杜的姑娘去哪儿了?”
妇人上下打量他们,疑惑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妻子——杜 是我的未婚妻子。”掷剑坚定地说,握紧了掌心中的金玉刀鞘。
他终于来了吗?杜 苦苦等待着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妇人定睛瞅着掷剑,心头一酸。
他多么英俊,多么威武,剑眉俊目,长身玉立,英气勃勃,眉宇间流露的真情感人至深。可是这一切全都太晚了!
她脸上先是阴晴不定,好半天,才伤心地说:“那孩子……杜 ……两年前就死了!”
第5节:红妆小轿
第5节:红妆小轿
成掷剑仰起头,阳光照得他微微地半闭起眼睛,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卖包子唉——”
“卖冰糖葫芦——”
“有好吃的糖果——”
路边小贩的吆喝声让他发现,恍惚中他竟走到热闹的市集了。
他转头准备回到暂居的客栈,却瞧见市集的那头抬来一顶华丽的红妆小轿。大概是深居简出的闺中少女,为了采买胭脂等物品而来。
他本已经走远,却见那轿子垂着麦穗的门帘微微一抖动,伸出一只羊脂般滑腻,洁白如玉的手掌,轻轻地摆了一下。
只是比划了一下,那纤纤玉手随即便缩回了轿中。
他一愣,大叫:“杜 !杜 !”不顾一切地追上前去。
熙攘的市集淹没了他的叫声,人群将他和轿子越隔越远,周围的人纷纷回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瞅着他,像瞅着一个疯子。
他拨开挡路的人,奋力追着红妆轿子,发力狂奔。
转过一个街角,轿子被抬入了一所豪门宅楼。
镂花的门大敞着,里面传出轻飘飘的笙竹歌乐,不少衣裳光鲜的公子哥儿正在里面饮酒作乐,美貌的女子频频献酒,一派歌舞升平。
他被扑鼻而来浓郁的脂粉味弄傻了,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瞅着那富丽堂皇的门匾,那上面妖娆又脉脉含情的几个字,如几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
掷剑独自一人在清冷的屋子里喝着闷酒,冷峻的脸上透出凄楚。
“师兄,别再喝了!”满谅急冲冲地闯了进来,夺下掷剑的酒杯,“别再折磨自己了,我有新消息!”
掷剑不语,索性拿起酒壶长饮。
一直温暖着心头的那簇火苗熄灭了,熄灭得如此迅速如此不落痕迹,让他无法接受。烈酒烧得他胸口发烫,却也痛得惊人,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盘踞在那里。
满谅伤心地坐在他对面,瞅着他状似平静地饮酒。
整整三天了,自从他们得知杜 已经香消玉殒之后,掷剑就一直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喝酒,只是眼眸中,有一种痛彻心肺的伤悲。
“师兄,我有新消息……”他难过地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掷剑又喝了一大口酒,而后,整晚第一次开口,平平板板地说道:“她没有死。”
满谅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
掷剑低声说:“我看见她了……”他丢下酒壶,闭起了双眸,眼角却慢慢泛出了泪,悄悄地跌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