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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能回去!她已无法再对他和若黛问的亲密视而不见,也无法忍受他的淡漠疏远,更怕他,怕他顺水推舟将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所以,她只能选择离开。哪怕离开让她有多么地难舍与留恋,不然,她只怕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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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剑阁。
万籁俱静。周围是峥嵘的青山,全隐藏在沉沉夜色之中,偶尔传来几声猿啼,让人听着摧泪断肠。
一堆熊熊的篝火旁,映着一张吓人的面孔。即便是在白天,恐怕也会被吓一跳。
风清逸脸色苍白,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衣服因为疲于奔波而无法更换,皱皱巴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除了那双眼睛稍显明亮,证明是个活人外,哪有半点俊逸潇洒的浊世佳公子气质?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嘴角噙了一丝苦笑, “寻人不是更难么,比登天还难!”没以往的疏狂不羁,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失了心魂、不知所依的人。凤眼直勾勾地看着火堆,也不知是喜是怒,是哀是怨,或是……心已死去。
“唉……”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兰沁忍住眼泪,生怕惊动了他。本欲找青城掌门无机子下棋论道的,不想有此偶遇,忍不住跟在他后面观察。和官道上的错过相比,他现在就像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兰家破败了?可各处兰氏银号欣欣向荣,哪有衰败之象?和若黛赌气?兰沁的心痛起来:逸,别这样折磨自己好吗?振作起来,你的脆弱让我不忍啊!
“谁?”风清逸一下子跳起来,像换了个人似的,无神的眸子此刻晶亮粲烂,带着兴奋之色四下搜寻, “沁儿,是你吗?出来,不要躲我了!出来,好吗?”一阵山风吹过,之后寂静无声,希望渐渐破灭。蓦地,他仰天怒吼, “兰沁,你在哪儿?”苍天无语,只听得阵阵回声: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好险!奔出数里,兰沁捂着心口,慌乱不已。有一瞬间,她以为他发现她,第一个念头便是逃,却一动也不敢动。幸好山风突起,她才借机脱身。他眼中的愁苦,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喜悦,她也看到了。刹那,她好想冲过去抱着他,在他怀里哭,在他怀里闹。可直觉让她转身而逃,即便听到了他急切而深情的呼唤。她怕那是幻觉、是梦。
看着远处飘摇的火光,她有些明了,却黯然道:“原谅我罢,逸!我怕了!”她不会回去的,除非,她不再爱他,或是……她死!
没有得到回应的风清逸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得他坐倒在地上,笑得他……流出泪来。将近一年了,他餐风饮露,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为了能找回她。
漫无目的地踏遍大江南北、关内关外,就为了找她。可她就像石沉大海般,悄无声息。若不是刻意隐瞒,他的人怎会找她不到?若不是故意躲他,哪会是“玩几天”而不归家?你不是要玩吗?我放你玩?你不是要躲我吗?好,我不会再纠缠!
第八章
转眼四年已逝,虽不致沧海桑田,却也是物是人非了。
兰家这些年发展极为迅速,号称“江南第一大家”,主事者风清逸更以其超凡的魄力,过人的胆识使别人难望其项背。其俊逸的外表和非凡的身家,更让不少名门千金芳心暗许。据说,他三年不曾笑,三年不曾怒;据说,他早已爱上仇家之女,不惜与恩人反目;据说,他为她挥金如土,只为博其一笑……
泰山。
重云叠叠,在日出的刹那,似被赋予生命般。变得鲜活,灵动而轻盈。太阳跃出云海,以王者的姿态接受众生的瞻仰,傲视世间万物。
“真美!”赞叹的是兰沁。
“一个人欣赏美景,也不叫我一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你醒了!”兰沁略微偏过头,笑道: “我知你睡得香甜,就没叫你了!”逆着光,兰沁似披着炫烂的霞衣,如尘雾中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让那人看得痴了。
似乎习惯了,兰沁淡淡一笑,转过身去,看着前方,出了会儿神,才轻轻地念道: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想家了?”那人给兰沁披上一件衣服,问道。
“如清,我们认识多久了?”
“三年!”
“三年?”兰沁重复道, “那么,我离家也有四年了!”四年啊,可以改变好多东西,包括感情。
“没关系,不久你就可以回家了。”他安慰她。
“回家?”兰沁又重复一遍,才道: “我离开时,正是早春季节,现今归去,已经入秋。唉,正好错过了西湖景致最好的两个季节!”
“不,沁儿!任何景致,任何季节,不是它本身美丽,而是我们经历过了,才是最美好的!”
“是了,倒是我在伤春悲秋,不如你看得透!”过了一会她又问道: “如清,大海是什么样子?”
“我先不说,到时你看了就知道了!”
“呵呵!”兰沁展颜,没看到那人眼中的黯然。
他叫林如清,与兰沁相识于三年前。
他师傅蒙顶山人和青城掌门无机子道长是至交。无机子是个极爱清静之人,师傅仙逝之后,如非必要,他极少登门拜访。
那日因事需到青城,听僮子说无机子和一忘年交在天师洞府奕棋品茶,让他大为惊诧,忍不住到天师洞看个究竟。
到了洞府,只见如刀削般的峭壁下,须发皆白的无机子正和一位玄衣少年相谈甚欢。僮仆侍立一旁,身旁便是万丈深渊,身后便是隐约有繁华之象的千年古木。山风徐来,吹得玄衣少年衣袂翻飞,自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神仙气质。
见他到来,无机子当即介绍道: “这位是我半年前在幽州台认识的兰沁公子,棋艺精湛绝伦,天下少有匹敌!”又对兰沁说: “他便是蒙顶山人的弟子,林如清。”
“幸会幸会!”兰沁大方地笑道, “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医‘枯木’?”
“正是!”无机子“呵呵”笑道。
他本眼高于顶,先时听僮子说孤僻自负的无机子竟有一个少年朋友,便极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不料是这么一个娘娘腔的瘦弱男子,就生了几分鄙薄之心。却又见他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慵懒潇洒,并着一种柔媚婉约,不禁诧异世间是何种人能将这极端的两种性情融合得天衣无缝。听他说起自己的外号,俊脸一红,揖首道:“都是江湖朋友随意起的诨号,当不得真的!”完全不见往昔的潇洒自如。
倒是无机子替他解了围: “贤侄此次可是又获了新茶?”
“啊?对!”他看着兰沁不禁出了神,他对自己外貌颇有自信,见了兰沁,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被无机子一问,才想起正事, “这季共采了约摸一两,我留了些,这是给你老人家送来的!”
无机子对兰沁解释道: “这茶是蒙顶山上‘隐天洞’旁的一株千年老茶树所结。你可别小看了这茶,全天下仅此一株,每次所获也不足一两。此树汲了日精月华,又长在悬崖峭壁间,非常人所能及。要在清晨露珠未干时采摘为宜,之后以内力烘干。比之龙井的芳醉,碧螺春的清幽,它又是另一番冲淡柔和、清远绵长。他那死鬼师傅在时,舍不得给我一点,他倒是有这个心,焙好后不忘送我一些,否则,你今天怕没这个口福了!”
兰沁笑笑,并不相信。无机子便命童儿煮水,另换了一套景德镇的青玉瓷。林如清则从怀中取出一个玻璃瓶。
兰沁见那玻璃瓶已属海外珍贵之物,隔着瓶体见其珠圆玉润,颗颗饱满精致,通体碧绿可喜,似散发着淡淡清香,心中暗叹:好茶!遂要求亲自煮茶。
兰沁握壶的两手纤细柔腻,引得林如清心念一动,再仔细看她喉间也并无突出之物。以问询的目光看向无机子,引得无机子“哈哈”大笑, “不愧是‘蒙顶山人’的弟子!沁儿,终是瞒他不过!”
兰沁微微一笑,手握茶壶轻点头,心思全在茶上。林如清见那笑容只觉胸口一窒,心中狂喜异常。做好一切后,兰沁才道: “我本不欲瞒人,只是行走方便!”
兰沁一切落落大方,既无小女儿娇柔造作之态,又无江湖女子粗野之气,让他的好感又加了一层,及至以后熟悉了,竞心甘情愿地随她三山五岳,尽览名山大川。他也曾表露心意,才知道她心有所属,多次试探,兰沁却心意弥坚,遂把一颗心渐渐冷了下来。最后他提议结为异姓兄妹,兰沁也不推辞。当下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