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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不留脑子转得极快:“怎么?三姊出事了么?”一边说,一边脸色大变。
桑弱水双手掩住心口道:“三姊于逢源双桥力敌六扇门宋我命、宋我幸,掩护我们平安撤退。本来能够安全退走的,但权相蔡京手下‘第二高手’宇文秀突然出现,三姊她可能……”她说不下去,目光中现出泪光。王不留双足顿地,脸色刷地一片苍白。华鹊儿低叹了一声,不说话,脸色也暗淡下来。只有司徒裙裾依旧镇定如常,向魔仙儿道:“四妹,纳兰公子怎么样了?”
纳兰公子伏在魔仙儿背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整张脸都给乱发遮住。华鹊儿抢过去,以右手食、中二指搭住纳兰公子的左腕脉络,凝神把握了一会儿,轻轻道:“还好!还好!”脸上微微有了笑容。魔仙儿焦灼地问:“六妹,公子无妨么?”她的黑衣上东一片西一片早就给敌人的血洇湿,见了华鹊儿的笑,心情一缓,顿时觉得浑身疲累得要散架一般。
“无妨!公子只是给皮外伤拖累得心力交瘁,脉象并无特别脆弱处,或许修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华鹊儿轻轻拍了拍斜背的包袱,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纳兰公子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被折磨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司徒裙裾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目光在小绿脸上扫过,然后淡淡地问:“其他蝶衣堂的姊妹何在?”蝶衣堂参与劫囚车的,尚有二、三十名之多。按照她的估计,应该都会合到废墟来才对。
“我已经将那些姊妹就地遣散隐藏,免得同时过来,目标过大,给六扇门和铁甲军的人一网——”魔仙儿苦笑了一下,把“一网打尽”后面的词咽回肚子里。司徒裙裾面色一冷:“六扇门、铁甲军?他们一时半刻也过不了我的八卦阵,怕他们何来?四妹,你太过担心了!”左掌向桌上的一面白旗轻轻一按,立刻侧面一堵灰褐色的土墙悄无声息地打开,现出一道黑乎乎的洞口。“四妹、六妹,你们带纳兰公子入生门疗伤。五妹,我想大龙头也很快便能回来,事情已经办完,传令给阵内阵外的姊妹,随时准备自秘道撤退!”司徒裙裾指挥自如。
墙后是一段曲折的石砌阶梯,转了几转,面前霍然开朗,出现了一间极为开阔的石室。按照石室的高度估算,此刻她们已经深入地下丈余。室内有熊熊的火烛燃着,有桌有几,十分整洁。“四姊,请把公子先放到桌子上!”华鹊儿在一张矮几上放下包袱,缓缓解开,露出数十个红色缎子封口的乳白色瓷瓶。魔仙儿觉得背后的人身体辗转了一下,似乎马上便能自昏迷中醒来。她依依不舍地把纳兰放在桌子上,然后扶他平躺下来。这次是她跟纳兰接触最亲密的一次,虽然已经奔了一路,可她仍觉得太过短暂,难舍难分。
华鹊儿把纳兰公子的身体在桌子上展平,眉头微微皱了皱,因为她感觉对方的身体受伤程度之轻远远出乎自己的预料。华鹊儿抬头向魔仙儿望望,眼神中有些许沉思。
魔仙儿神色紧张地道:“怎么?纳兰公子的伤……”
华鹊儿摇头:“他的伤无妨,而且我确信经过一昼夜的调养,肯定能恢复到入天牢之前的样子。只是,公子在牢中这许多日子,身体竟然没受到重大创伤,这一点……”
魔仙儿长嘘了口气:“你要吓死我了!没受伤岂不更好?难道你还盼着公子给天牢里那帮人折磨得不成人样?”昏迷中的纳兰公子呻吟了一声,沉重的眼皮抬了抬。魔仙儿关切地凑近去,她想握着这男人的手轻声呼唤他,只是华鹊儿在身边,她不敢把自己的内心情感太暴露出来。华鹊儿第二次皱眉,她也觉得魔仙儿的举动似乎太过紧张,可她转念再想:“蝶衣堂上下姊妹都把纳兰公子当自己人,如此关心也是最应该的。”她笑笑,把自己这些奇怪的念头都抛到一边去。
华鹊儿将纳兰公子脸上、四肢的伤口擦净,上了金疮药,然后自一个小瓷瓶里倒了两颗深褐色的药丸出来向魔仙儿道:“有这两颗药丸,相信公子明早一觉醒来,身体就能复原了。”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魔仙儿低声道:“你干吗叹气?公子的身体没事,岂不正是咱们蝶衣堂不幸中的大幸?”知道纳兰公子身体无碍,魔仙儿身心俱是放松,跌坐在椅子上,觉得浑身无一处不在酸痛。
桌子上的男人用力呻吟了几声,手指动了动,就再昏昏沉沉地毫无声息了。魔仙儿忍不住问:“六妹,你真的确定公子他没事?”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话是多余,华鹊儿的医术几乎已经胜过京师里最高明的御医,她只是生性淡泊,不爱声张招摇罢了,是以医术虽高,在京师里却寂寂无名。
华鹊儿沉静地笑笑,不说话。
蓦地,石室顶上一串铜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惊得华鹊儿直跳起来:“警报!敌人掩杀到了!”风雨八卦阵的阻击能力毕竟有限,京师里多的是呼风唤雨的能人,焉知追击的敌人不能见阵破阵,兵临城下?华鹊儿眉心一凛:“姊姊你在这里稍加休息,将密室门锁闭,待堂里姊妹击退敌人,再过来计议。”华鹊儿精于医术,但她的武功却极为平庸。她出去应敌,恐怕对大局无济于事,只是蝶衣堂的姊妹从来都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在这事关蝶衣堂生死的关头,即使明知道出去会有危险,会送命,她仍旧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
密室的门轰然关闭,室内顿时冷寂下来,魔仙儿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她方脱开江湖险恶,又陷入了情场漩流。
“一切——皆是命里因果哦……”她望向纳兰公子昏昏沉沉的脸,露出一丝苦笑。在漩涡里无法左右自己去向的人,除了苦笑还能如何?方才华鹊儿已经擦干净了纳兰公子的脸,露出魔仙儿最爱的那种温文白皙来。魔仙儿起身凑近桌子,凝视着他昏睡中的脸,脑海里飞来荡去的皆是昔日他漫卷诗书的洒脱。
“哦、蝶衣?蝶衣!蝶衣——”昏睡中的人喃喃叫了起来,手也扬起,要抓住什么的样子。魔仙儿吃了一惊,忙把自己的左腕递上,给他抓着。这是今日两个人第二次肌肤相亲,魔仙儿两颊蓦然飞红,如彤云西绽。她以处子之身、怀春之心独对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既渴望亲近,又害怕结局,一颗心悬在半空里没有着落,煞是煎熬。幸好石室中只有她跟纳兰公子两人,而后者又在昏迷之中,她一颗心怦怦跳着,索性将发烫的脸颊凑近,贴在纳兰公子白皙的额上。
纳兰公子在昏迷中喃喃低声叫道:“蝶衣、蝶……你终于来了,想煞我……”
魔仙儿低低道:“是我,是我,我也一样挂念着你。”这一刻,她终于抛却处子的羞涩,把所有的话都向自己暗恋的人讲出来。可惜,纳兰公子在昏睡中,这些话这些情感只怕他都无从知晓了。纳兰公子的肩头动了动,大声呻吟着,猛地又晕了过去。魔仙儿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些,站直身体,看到华鹊儿遗落下的布包里叠着一件男人的衣衫,想了想,拿起来要给纳兰公子换上。
魔仙儿早忘却了外面长街上燃烧着的战火,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怀春的少女,要给情郎换下脏污了的衣衫。她轻轻解开纳兰公子腰间的丝带,又怕脱衣时碰到他的伤口,略想了想,自靴筒里取出一把小刀,哧哧两声将纳兰公子的衣衫割开。密室里的铜铃又一阵紧似一阵地响了起来,魔仙儿浑然不觉,取过长衫,轻轻揽住纳兰公子的肩头,要给他换上。谁料昏睡着的男人反手圈住魔仙儿的脖颈,抬起身来,吻上她的樱唇。
铜铃的声音陡然停了,魔仙儿着了魔般应和着这男人的嘴唇……
司徒裙裾依旧冷冷地坐着,如一尊清冷寂寞的玉雕。外面的杀声一阵紧似一阵,官府的铁骑早把这片废墟围得铁桶一般,只是,司徒裙裾仍然能坐得住,静得下。八面旗子早就全部插在桌面上,也就是说,她已经把风雨八卦阵的威力发挥到极限。
“哦——”有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踉跄倒退着冲进来,肩头一支羽箭颤巍巍地触目惊心。“二姊,我已经望见大龙头,只是给三千铁骑围困着,无法杀出来。”这女子仰起失血苍白的脸,正是华鹊儿。她奔出八卦阵的兑门,杀敌十三人,自己也带伤退却。
“很好!”司徒裙裾动了动嘴唇,语调冷漠如冰。华鹊儿本以为她会马上调集所有的人手拼力接应容蝶衣,但等了一会儿司徒裙裾毫无动作,华鹊儿忍不住道:“二姊,要不要通知堂下所有姊妹杀通一条血路,接大龙头过来?”司徒裙裾望着桌面上八面小旗,轻轻摇头。
华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