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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归零
“世炎,今天感觉怎么样?”厍太太提着两个纸袋推门走入病房,由于忙着筹备厍世凉的婚礼,她差不多有一星期没来探望过自己的长子了。厍世炎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未作任何回答,他现在在医院的行动相对较为自由,除了预警的GPS定位手环外,基本不用做任何的束缚。“世凉和志倩的婚礼放在下月中旬,等试完婚纱置办完家居什么的就去把证给领了,也算了了我们一桩心事。”
“挺好的。”厍世炎轻声说道,“幸好还有世凉在,我只会成为你们的包袱。”
“世炎……”厍太太的眼睛微红,她全心全意看护的儿子,竟会在精神上遭受病痛。
厍世炎望着母亲侧对自己的身影,鼻部顿时一阵酸涩,他恨透了自己在这世上所扮演的角色。当他的记忆变得逐渐完整清晰时,一些随着时间推移而被埋藏的细枝末节也跃然而出,有些似曾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竟成为了让人无法忽略的重要线索:原来当日在镜中所呈现的灵魂影像,正是他痛苦经历的源泉。
当他在公治雪的陪同下走在医院的花园中时,心中有着另一番深思熟虑。如果灵魂也能够通过这样一个仪器来定位,那又将是何种情形?厍世炎低首望着左手腕上的高科技产品,眉宇间略有一丝纠结。据说这仪器的扣锁要比刑警用的手铐更难以松解,凭他的一己之力,是很难逃脱追踪的吧?不过,对有些人来说,这样的设备却是微不足道的。虽说他有那么些作茧自缚,但好歹他还有破茧而出的门道。
他分明可以选择超脱,却为何依旧弥留于此?他还在等待着些什么?亦或是,尚有未了却的宿愿?而最为可笑的是,那些所谓的宿愿,就某种意义上而言并非是他自己本身的。
罗纤在返回中国的路上接到了华婧的电话,对厍世炎所遭遇的一切感到无比的震惊,尽管华婧避重就轻地表示了厍世炎目前的精神状态较为稳定,但她依旧难以想象一个曾经与自己如此亲近的人被送入了精神卫生中心。如果数月来她一直与厍世炎保持联系,情况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稍作安顿之后,她便匆匆前往医院,甚至没有想过究竟应该以何种身份及姿态去面对厍世炎,当然,也不会做与公治雪照面的心理准备。
由于天色已晚,厍世炎在公治雪的陪同下自花园回往住院部,罗纤的出现,不免让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您是来看望厍世炎的吗?”公治雪小声问道,尽管她并不清楚眼前这名女子与厍世炎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但她的内心有一种极其自然的抵触。这些日子以来,探望厍世炎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唯独这名衣着帅气随性、嚼着口香糖背着单肩包的女人让她惶恐不安。
“嗯。”罗纤点头,斜睨其轻挽厍世炎的手,“我有些话需要和他单独沟通。”
“世炎?”公治雪为难地看了眼厍世炎,见对方点了点头后又回向罗纤,“长话短说吧,他需要休息。”
“我自有分寸。”罗纤不怎么客气地答道,说话间并没有看向公治雪哪怕是一眼,公治雪紧锁眉头,却只是在厍世炎的示意之下静静走开。
“你何必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待公治雪走远后,厍世炎轻叹了口气。
“哪种口气?”
“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吗?”厍世炎凝望罗纤,在她的表情之中,似有一股淡淡的怨气。
“你清醒吗?”
“你认为呢?”
“你究竟闹够了没有?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惩罚身边的所有人吗?”罗纤扶着厍世炎坐至林荫下的长椅,无奈地说道。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厍世炎不无自嘲地说道,“谎言说一千遍,连自己都辨不清真伪。”
“然后呢?”罗纤不解地问道。
“没有然后。”厍世炎叹了口气,“随便说说。”
“我不奢望你原谅我,能听你随便说说,已经很不容易了。”从哀怨到无奈,再从无奈至惆怅,罗纤在亲身面对厍世炎后,心境不经意地发生了微妙变化。
“无所谓什么原谅不原谅,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罗纤认真地说道,“这直接涉及到你我之间的关系,除非你真的不爱我了。”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厍世炎指了指心口,“这里有个结,永远无法打开的结,说严重了,是瑕疵。”
“所谓的瑕疵,不还是在强调你无法原谅我的事实?你所谓的不重要,是你已经判了我死刑。”罗纤激动地说道,眼眶不禁湿润起来,“我知道我和特莱维斯之间的一切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他为了救你而来到这个时空,不但挽回了一条生命,还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结果却让自己永远的消失了。”厍世炎皱眉说着,他明白,罗纤根本无法理解他所谓的瑕疵的真正意义,“多么可悲的事实……”
“别这样厍世炎。”罗纤含着泪蹲下身,伸手握住了厍世炎的双手,“你可是大设计师啊!有多少人因为上海拥有海之帆而自豪,这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海之帆不是我的,”厍世炎嗤之以鼻,“我只是个执行者,一个被他救赎的执行者,所有的一切,成就也好,思想回忆也罢,全都是他的,而我,只是个剽窃者!就连我的生命,都不过是他的本体因为怜悯而形成的结果。”
“我不明白……”罗纤望着语无伦次的厍世炎,泪水自脸颊滑落,“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爱的不是我,是他,我和你之间,四年前或者说在这个空间之外从来就没有过交集!”厍世炎抽出自己的双手冷漠却痛苦地说道,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却给了他最真切的感受。“四年前,我和他有着共同的过去,却有着不同的现在,至于未来,我已经准备舍弃了,因为我不想可耻地活着。”
“虽然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我们至少曾经有过——”
“无论你相信与否,四年前的那七天,和你在一起经历过美好或苦涩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所谓你和我的初识,不过是去年亚太运动会上的那次见面。”
“你口口声声说的他,究竟是谁?”罗纤绝望地问道。
“另一个厍世炎,和他的本体。”厍世炎不禁笑了起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所说的话,在外人听来,不过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疯人疯语,可在面对罗纤时,他却做不到保持缄默,明知对方不可能相信也无法接受,他也要回答她的所有问题,而越是在乎他的人,在听到这些言词之后,也越为痛苦吧?正如他自己所承受的。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厍世炎深深叹了口气后严肃而认真地说道。
“你对所有来看你的人都这样说吗?”罗纤扬了扬唇角,“说来也奇怪,听着你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说出最后这句话,反而让我心里好受许多,仿佛又在证明你的思维逻辑是清晰的。”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糊涂一些,至少不必显得如此的‘精神分裂’。”厍世炎闭起双眼,脑海中却尽是不同空间所层叠堆砌起的、形形□□的、属于或不属于他的各种记忆。他没有选择权,更想不到甩掉这些包袱的方式,在他的意识中,终有一天,他会被这一切压垮。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另一个厍世炎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再见见他,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毕竟,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厍世炎扬起唇角,他那不伦不类的诡异表情让罗纤不寒而栗。
“或者,不在这个空间?”许久之后,他轻声补充道。
那一抹夕阳,在天边红霞的辉映之中埋入地平线,他眼中罗纤的面容也变得黯淡无光,她的神色是如此的熟悉,叫他忆起了无数过去乃至更为久远之前的时空错影。
有时候,再不羁的轨迹到头来终究逃不过“命中注定”,他们都不属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着所有,而凡尘俗世,亦不过尔尔。
“刑天煠。”格温多琳推开一道似有若无的大门,立刻进入了有如仙境般美妙的花园。一名男子正背对着她坐在喷水池旁,静静观察着池中无数色彩斑斓的水晶球。
“嘘……”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要小声,格温多琳小心翼翼地靠近,男子这才回首,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这是张与厍世炎一模一样的脸庞,他的眉角同样有一道清晰的疤痕。
“看来一切都是注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