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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冰清玉洁的雪山跟前,琼楼宝阁嵯峨巍然,高耸入云,一缕缕一团团的白云雾气在楼阁门窗中浮动进出;三层以上的楼台挑檐旁,便只有少数黑点一样的飞鸟在旁边翱翔嬉戏。“万象分空界,三天接画梁”,这浩荡雪山前寥廓碧空下的西王母夏宫,正是霞连绣栱说不尽的雕丽神奇!
也难怪琼彤惊奇。后人有“昆仑王母夏宫赋”这般夸赞:
“……朱甍耀日,碧瓦标霞。起百尺琉璃宝殿,甃九层白玉瑶台。隐隐雕梁镌玳瑁,行行绣柱嵌珊瑚。琳宫贝阙,飞檐长接彩云浮;玉宇琼楼,画栋每含苍雾宿。曲曲栏干围玛瑙,深深帘幕挂珍珠。青鸾玄鹤双双舞,白鹿丹麟对对游。槛外千花开烂漫,檐间百鸟啭清幽!”
见到解语仙草口中的娘亲住所,琼彤惊迷之余,却也十分激动,恨不得赶快现身巍峨楼台之中,出现在自己娘亲面前。
只是,虽然着急,她却发现此处千条万径,烟云路迷,虽然能瞅见解语草所说的雪山神殿,但眼前这路径却变得错综复杂,再也辨不清正路。于是,在琪花瑶草、雨雾仙云中兜转好一阵,却始终都踏加原地,琼彤不免神情沮丧,心风焦急。
“琼彤?”
迷了路正自焦急,琼彤却忽听对面迷漫雾云中有人轻声惊呼。
“谁?!”
琼彤闻声,正待上前,那迷蒙云雾中说话之人却主动现身,来到她近前款款施了一礼,柔声说道:
“小仙凤凰,拜见恩君!”
“嗯?”
虽然那突如其来的女仙人面目已有些陌生,但听那声音十分熟悉。稍微打量了几眼,琼彤便认出来,惊喜叫道:
“你是凤凰绚姐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呵……”
听得琼彤相问,那神态渺丽的凤凰神女并未回答。只抿嘴一笑,侧身又施了一礼,柔声说道:
“恩君在此迷踪幻境中,恐不知出路。不知你想去何处?也许绚儿可将你送去。”
“好啊好啊,谢谢绚姐姐!”
听凤凰姐姐愿意帮忙,琼彤当即兴高采烈,告诉她想去西边雪山前那座楼房。
“……好!”
虽然见到琼彤所指之处稍有些迟疑,凤凰女绚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举手轻轻一击,道:
“车来!”
声音落定,便有一云雷之车从雾中“轰轰”而来。
“请恩主上车。”
“……嗯!”
也许是这一日中已目睹了许多怪异之事,琼彤到此时已是见怪不怪。见得那驾乘奇异的车来,也不多问,便稀里糊涂地登上车辇,同着车直往雪山楼阁驶去。这一路,琼彤孤身一人坐在神车上,按捺住东张西望的心理,默默地被车带着直往西方而去。
载着琼彤轰轰向前的昆仑神车,其实排场奢华。在前面,是一对傲然睥睨的朱鸟导为前驱,左骖为苍龙玄武,右騑为青龙白虎,四灵挂车驰骋于空明之中,如流星过境,天马行空。一路往王母宫殿行时,车辇完全腾于半空之中;车辙下是一道半透明的彩云淡虹作路,左右空虚杳冥,寂寞孤独。
就这样,也不知何故,本来十分喜悦兴奋的琼彤,看了左右这空寂寥廓的景况,再被那左右横过的泠泠天风一吹,竟似乎有些冷静下来,不似开始那般激动。
这一路车乘下来,似乎那瞅着不远的雪山神殿离刚才迷路出发之处并不太远。行速极快的昆仑神车直走了半刻时候,才约摸接近那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楼阁。不受控制一般,见着那高耸的楼台越来越近,琼彤那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吱——”
正自心动神摇之际,只听得一声轻响,琼彤座下的车辇忽然停住。
“咦,不是还挺远吗?”
看着前面还有一大段距离,琼彤只觉得有些疑惑。正在这时,却见得那车前朱鸟转过红灿如火的鸟首,张喙忽作人言:
“禀仙客,前方为昆仑禁地,我等不能进入,请自行。”
“哦!”
“好的!”
听了朱鸟之言,琼彤跳下车,真诚说道:
“谢谢你们!”
说罢,她便在朱鸟苍龙们惊奇的目光中,从袖中一阵摸索,最后竟拈出铜钱二枚,举着要递给朱鸟:
“喏,给你!琼彤只付得起两文车钱,够了吗?”
“……”
听得琼彤此言,那昆仑神雀目光一阵闪烁,也不作答,便顾敛翼导引神车扬长而去,消失在云雾之中。
“嘻~原来免费!”
琼彤喜笑颜开,将铜钱又小心翼翼放加原处,这才飞起脚儿,直住那宫殿方向跑去。
跑出一阵,她忽然发现脚下土地全变成晶莹剔透的冰面;走在上面时,并不打滑,每次踏下时还有一团白色水雾飞起,真个似步步生云。
“嘻,那我再跑快点!”
于是这冰晶广场上顿时腾起一路烟云,缭缭绕绕飘飘萦萦,如一道烟尘直往西北瑶台延去。到后来,琼彤跑得高兴,索性“唰唰”两声蹬掉两只小绣鞋,赤着足在冰面上飞奔起来。这时候那水晶冰面的透骨清凉便从足底传来,如一支寒羽挠在脚底板上,清快惬意之余倒也有些痒痒,跑得一阵,淘气的小女娃便被挠得咯咯笑了起来。
在光可鉴人的水晶广场上这一路急奔,跑着跑着这眼前云雾又多了起来。过不多会儿,不知不觉中琼彤便扎入一团红彤耀眼的云霞。
“嘻嘻!”
流光溢彩的云霞,遮不住琼彤敏锐的眼目;四处缭绕着的红彤霞气宛如夕日海洋,琼彤如欢快的小鱼在其中奋力遨游。
“啊,有人!”
在锦霞堆里扑腾一阵,也不知是否到了边缘,琼彤忽然发现,在那满眼的红彤光辉中,前面不远处却有一道隐隐的洁白光辉,其中似乎立着一位妇人。
透过泛着异彩的云光霞雾,琼彤见那颀然端立的妇人,神气慈和,雍容脱俗,浑身一袭典丽幽雅的紫霓长衣,头上带着青玉对缠的方胜;她手中,则持着一柄白光闪闪的小锄头,在空中慢慢比划,也不知在干啥。
见着这陌生的妇人,等仔细再看她容貌,只觉得生得十分好看,灵惠殊丽,让人几乎要脱口惊呼称赞。只是,似乎在她好看容貌之外,却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气质,雍容华贵,超凡脱俗,和那曼丽的容貌结合在一起,直让人理屈词穷,想称赞却怎么也找不出合适词儿。
而琼彤本来词汇量就小,一见那丽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好把注意力转到丽人手中那柄光洁可爱的玉石锄头。好奇想道:
“她在干嘛?”
原来那丽人,拈着玉锄,好像在全神贯注盯着什么,手中锄头缓缓划动,似削非削,似割非割,也不知在忙什么。见得这样,琼彤也专注朝她锄头落处看去,却只看见一片霞光斐然,除了这空无一物。
“奇怪。”
“倒忘了寻我娘亲!”
想到这事,琼彤有些不好意思,脸儿稍稍红了一红,便急急跑出云霞,走到那优雅丽人面前,行了一人礼,仰起脸儿,脆生生问道:
“这位阿姨,打听一下,你知道我娘亲是住在这里吗?”
这般问时,琼彤仰起脑袋望望丽人身后那高可入云的楼台,又添了一句:
“如果在这里,能问一下她住几楼吗?”
“……”
“琼彤?”
刚刚默然无语专心做事的神丽妇人,初听到有人问话,只是一愣;谁知刚等琼彤问完,她竟忽然脱口叫了一声琼彤名字!而那呼声未落,高贵威严的丽人竟不顾姿仪,一个箭步奔到琼彤面前,俯下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哎呀~~”
猝不及防之时,娇俏如花的小琼彤猛被人一把搂在怀里,只箍得透不过气来!
“这位阿姨你怎么了?”
猛然惊变之下,琼彤忙不迭地挣脱,谁知那阿姨虽然生得好看,却十分大力,努力挣了几挣竟纹丝不动。而她这惊问话语,也因脑袋全闷在丽人怀里,传出来时也细若蚊吟。
“琼彤……”
少女惊惧,那丽人却动了感情。那冰清玉洁、亘古恒静的眼眸中,竟忽然流泪,只听她边哭边诉道:
“孩子,你受苦了……这失散许多年,你一切可还安好?”
也不等琼彤回答,这冰雪神殿前的丽人便一连串相问:
“琼彤,那红尘濛濛,忆青天否?夕曦荧荧,记千年否?乐稀苦多,耐人间否?冬夕春晨,梦兮甘否?”
纵使久别之后急切相问,却也是语句清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