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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至上高有九重;坠入塔底,在一路幢幢鬼影中醒言琼肜随在鬼王鬼母身后一路飞升,朝鬼母惯来视事之所幽都九重之上飞升而去。重重鬼影中的旅途,对于从未经历过的少年来说仿佛是一场梦魇;一路小心飘飞之时,除了要避开那些奇形怪状的森然鬼物。还要紧紧捂住还有些怕鬼的琼肜的双眼,免得她被吓哭。
就这样一路飘升,渐渐地醒言也熟悉了宿处乱舞的鬼物。慢慢定下悚然的心神朝四周环顾,他便发现越往幽都顶处升去,身外四周那些形形色色的鬼怪便越来越少;随着数目的减少,先前不似人样的外貌也逐渐变得正常,越来越端庄完整。
一路观察,等过了七重八重之时,醒言见身边剩下的鬼影一时寥寥无几,少有的几个,已都是身形高大,面貌庄矜,浑身上下袍甲俨然,或被明丽铠甲,或披柔滑长袍,如一座座悬空的塑像般浮在鬼都塔城高处巨大的空间里,面无表情,庄严肃穆。一片死气沉沉之中,只有当鬼母这行人经过时,他们才一个个低头行礼;等行人过后。又很快恢复先前的死寂神气。这样的一路行经,在醒言看来到好似着鬼方的核心似一潭死水,经过时就似在潭中投下一颗石子,惊起几圈难得的涟漪后便又很快恢复沉寂。
略去这一路闲言琐语。如果说,此时的路途多少还都让醒言觉得有些心惊胆战,毛骨悚然,那等他终于和鬼母他们一道升上九重之上的幽烛鬼殿时,心中一时却只剩下“壮丽”二字!
原来,当醒言终于从八重城池顶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悬空石梯拾阶螺旋而上,踏上这占地广大的烛幽殿顶。便只觉周围一片苍茫,四处云蒸雾绕,天风浩荡,显见现在立足之处已是在半如云间的高穹之上。透过身侧依稀的云雾凝目四望,醒言发现这九重之上的殿阁占地广大,广场一样的宫殿中几无建筑,整个云雾缭绕的幽都顶上只有极东处高耸着五根巨大的玉石岩柱,如一只手掌般拥着一个座东朝西的黑玉石座,高高在上,面对着黑夜降临的方向巍然坐落;其他各个方向,望过去都是一览无遗!
可以想象,当往日带着青玉面具的鬼母安然坐在那云岚缭绕的黑玉宝座上,面对如云鬼众的顶礼膜拜,那场面是何等的壮观浩大。
在这样已是高天之上的幽都云顶再朝顶上望去,醒言便见那更高的天穹中漆黑如墨,其中云縠皴皱,光泽荡漾,若偶有阴云飘过,那黑墨云天便一阵光影缭乱,仿佛一阵轻风拂水而过,推起一道道迷离的纹翳。如此深邃幽暗的天空,若是抬头看得久了,便觉得那魂灵儿也仿佛要被吸起,从心底飘起,,如一缕水气般漂浮到那无尽的黑空中,和那些流离的云气天波在一起。
“吁……”
面对这摄人魂魄的深邃虚空,当好不容易将目光收回时,醒言竟不知不觉地长吁了一口气。努力平定了一下心气,问过鬼王鬼母,才知头顶这样奇异的云天,正是庇护一方鬼域的“黑暗天幕”。这幽烛鬼方的上空,永远遮盖着幽邃的阴云天幕;黝暗的仿佛能吸没一切神魂目光的神秘虚空,就如一层永不消损的巨大穹隆,保护着下方千千万万个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
在这样空廓的云天上,天幕下,当一阵天风吹来时,醒言望着前面那位飘摇风中的颀秀女子,一时竟有些出神……拂去一缕缠绕腰间的冰冷烟云,少年在心中淡淡想到:
“唉,也许这样空旷的殿堂、幽远的天空,更让人觉得孤单吧……”
到得此时,醒言对婴罗鬼母初见时那声自称的“弱女子”,终于不再觉得可笑。也许,那副已经破碎的青玉面具,只能遮住娇弱的容颜,却挡不住内心的孤苦无助。
正当醒言立于这样庄严壮观的鬼域奇境中默默出神时,忽然听得有人唤他:
“老爷!”
“呃?”
正自漠然的的少年,闻声一抬头,却见正是前面那个娇柔的鬼女,此刻正立定回眸,轻轻呼他。
“……老爷?!”
入耳的称呼如此陌生,直等醒言愣了片刻醒过神来,才知道婴罗鬼母正是在称呼自己。
“咳咳!”
听得婴罗这声称呼,醒言正是哭笑不得!
不用说,这应是婴罗知道自己爱戴之人已认了这少年做了主人。便也按着世间习惯,忽然叫出这个“老爷”的称呼!
自然,这样在婴罗看来十分正常的称呼醒言却是万万不敢当。刚才这一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该如何处理与宵朚的主仆关系。很明显,宵朚现在已是归宗认祖。恢复本来身份,重为一方之主;现在如果自己还将他“宵朚来宵朚去”地随便使唤,那实在是僭越之极。本就觉得不妥,现在既然婴罗唤出这声在自己听来十分别扭的“老爷”之后,醒言便正式跟他二人提出,说是既然那鬼仆之说是在宵朚惘然不忆时定下,那现在恢复记忆后,这主仆名分便该自动撤销!
这一番本就合理的说辞,在醒言自小锻炼的口才之下说出来,真个是入木三分;这样情形下,醒言本想着宵朚该欣然接受,谁知,听自己说过之后,已经恢复记忆神思变得无比睿智的司幽鬼王,偏偏却在这事上仍是固执无比,坚持认为既然已经许下承诺,便绝不能因身份转换便就此推翻。于是这样一来,原本一件十分理所当然之事,到最后竟变得夹缠不清;当婴罗也加入进来热烈辩说之时,只有琼肜一人清闲,一会儿看看他们争论,一会儿扭头瞧瞧四下风景,正显得十分悠闲。
这样礼貌而激烈的辩论,到最后还是那位“老爷”主人灵机一动。想起当年那些市井街坊之间的习惯,郑重宣布,说是既然宵朚仍认自己为主,那现在他就正式将其解雇;从此以后,二人半师半友,醒言闲时可来跟鬼王修习鬼术,鬼王有空时依旧可来跟醒言一起究研太华之术。而那司幽鬼戒,一来上清弟子魂魄仍在其中修炼,二来也留作纪念,便仍留在少年手里。
闲言少叙;在这一番颇有些夹缠的商讨之后,几人又说了几句当前的战局,婴罗便招来幽都下面几重的鬼将部众,来九幽穹顶上一起欢庆鬼王的回归。但庆典结束,重为鬼方之主的宵朚鬼王便宣布了回归后的第一道谕旨,称烛幽鬼方将与四渎水族、玄灵妖族结盟,以期讨伐背信弃义的南海龙族。不用说,这样的结盟决定,无论对谁来说都是水到渠成;等这样互利之事宣布之后,数百年来倍受欺凌的鬼族部众全都欢欣鼓舞,刹那间静穆肃然的九冥幽都云顶好似沸腾起来,鬼族部众舞舞爪爪,嘶嘶吼吼,全都在用鬼族独特的方式欢呼庆祝。
再说醒言,望着这些喜气洋洋的异类友族,高兴之余想起种种往事,心中便突然有种预感,只觉得那穷兵黩武的孟章水侯,做惯那雷公打豆腐的便宜勾当,这回恐怕是一脚踢到铁板,最后难得个善局。
想起那跋扈水侯,便忆起那苦命女子;一时间种种音容笑貌,轻言细语,宛到眼前,于是醒言心底便不免一声叹息。
闲言少叙;过得这天,醒言便觉得此行斩获颇巨,任务更是顺利完成,便跟鬼王鬼母表示要尽早回去;见他辞行,虑其重任在身,宵朚婴罗也不便挽留,便亲自殷勤相送。就这样在第二日下午,他们便陪醒言琼肜二人一起到域中边缘的一处奇地,准备和他二人殷殷话别。
鬼王口中这一处幽烛鬼方惯来送别贵客的奇境,名为“净土之滨”。从九幽冥都向西南行走约上百里,越过平静如镜的“不垢之川”,便可走到此地。
等醒言随鬼王一行到了这不垢之川外的净土之滨,便见头顶那庇护鬼方的黑暗天幕已变得颇为淡薄,整个净土之域中充满了青白的光色,氤氲弥漫之际就仿佛整个狭长的净土滨崎是一座奇特的渡桥,一头连着黑暗,一头连着光明。而听鬼王鬼母说,这净土滨崎确实连接着阴阳。在净土滨通往外界清明海域的尽头,立着一座白光辉映得高大拱门,名为“净土之门”;这样鬼域中少见的圣洁光门,正是南海得道鬼灵的转生之所。以前,所有符合往生条件的鬼灵都是从这道光门中转出,如莹洁流星般穿越无尽虚空,直至到达传说中的神域圣境西昆仑山;只有到达那处传说中的存在,并接受过掌管永生的西王母、掌管轮回的长公主考验通过,这一路辛苦修行的南海鬼灵才算真正到达无上大道的彼岸。
当然,据婴罗补充宵朚话语说,自从他出走的上千年中,虽然幽烛鬼方中也出了不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