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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说过,苏水若话音一转,说道:
“若是水若没认错,恩公就该是那罗浮山上上清宫,四海堂中新晋的张醒言张堂主吧?”
“啊?!”
听得这一直恹恹无神的水精,突然叫出自己名号,来历还说得这么清楚,醒言不禁惊得目瞪口呆。见到他这副神情,那位眼神晶亮充盈的新婚水精,俏魇上竟闪过一丝调皮的笑容,俏黠说道:
“其实张堂主不知,这回水若偷下山来,还都怪张堂主呢!”
“啊?怪我?”
听得此言,醒言更好像掉进九天云雾里。
“是啊!都怪张堂主。”
此时,水若脸上明黠笑容隐去,已换上认真神色,款款说道:
“往日,水若在那飞云顶闲得无聊。有一天,忽看见你带着个小女孩,慌慌张张地从我身边走过,说要去见那掌门老头。我就觉得好玩,以后没事时,我就隐身化在云雾中,去那抱霞峰千鸟崖旁看你们玩耍。”
“呃。。。。。。”
听得水精此言,醒言心中不由想起:
“我说呐!怎么以前总觉得千鸟崖前涌来的云雾山岚,有时会有那么磅礴的灵气。”
却听水精继续说道:
“那时候,水若看恩公每天都跟小妹妹玩耍,玩耍的游戏内容总是简单重复,却似乎又每天不同,总是那么有趣生动。那时,我就在想,既然快乐的日子如此简单,为什么我以前几千年里,却会过得那样无趣无聊?是不是只因为,我只有一个人的缘故?”
说此话时,水若脸上仿佛又浮现出当年的迷惑。只听她说:
“我便一直这样想,想了很久,直到去年的中秋——”
“去年的中秋?”
听到这儿,琼肜终于想起来一些事情,忍不住拍着手儿插嘴说道:
“去年中秋,有很多萤火虫!”
“是啊,有很多萤火虫!我看见你和它们玩耍呢!”
“那你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
“我。。。。。。”
被天真无邪的小女娃一问,苏水若脸上飞霞,赧然说道:
“好几千年都没人跟我说话,我害羞。”
答完琼肜,水若便继续跟醒言说道:
“那次中秋,看你们千年崖其乐融融,宛如一家,我便十分羡慕。那回,又听你说那几个小女伴儿在一起说起你往日那些趣事,我才知,这高山之外的茫茫尘世中,还可以有那么多有趣的人和事。从那刻起,我便想下山。”
“噢!”
听得此言,醒言想起当初下山时灵虚掌门交待的话,说是“半年前水精走失”。想想自己下山时,大约在二月之末,醒言便道:
“那、应该在那次中秋不久后,水精前辈。。。。。。”
“前辈”二字刚要脱口,乖觉的少年便觉不妥,赶紧换了称呼道:
“那苏夫人去年中秋不久后,就一个人下山了吧?”
“是啊!”
一语答完,苏水若盈盈一笑,拉过自家心爱的夫君,说道:
“水若下山闲玩了很久,后来就遇上了他。。。。。。”
说到这儿,原本落落大方的上清水精苏水若,忽然俏脸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不过,即使她不说,看她现在害羞得和小姑娘一样,醒言便知当初他们两人相遇,应该还有一段趣事。只是此时,虽然好奇,却不便问了。
再说苏水若,等魇上霞红略褪,便又恢复了正常语调,笑道:
“张堂主,我知你此来何事。无非奉了飞云顶那小灵虚之令,要来接我回去。这回,既蒙你相救,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啊?娘子!”
听到这儿,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憨朴汉子,顿时大急。看着夫君满脸惶惑的神色,水若不敢再开玩笑,只得抿嘴一笑,说道:
“相公请放心,反正这回,我苏氏不会让恩公危难,也不会让相公难过,我一定会给张堂主一个满意的交待。不过现在,我要先和阿福回家,去祭拜公公,等明天我再去找张堂主说话。”
“那好。”
听得此言,醒言对着眼前这对夫妇,说道:
“今天你俩夫妻团聚,我们也不便多加打扰,还请苏夫人替我四海堂三人,在苏老爹灵前多烧上一炷香。”
“好的。”
对答完毕,醒言便跟苏氏夫妇二人拱手别过,带着雪宜琼肜往宜雪堂而去。在这段不长的归路上,小琼肜一路问个不停,恳求哥哥不要再捉水精姐姐回去,因为她“好可怜”。见小妹妹替那位水精姐姐担心,醒言自然满口说不会。
其实,听了水若刚才这番话,醒言便知她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也许是她夫妇二人,一起跟自己回罗浮山居住,或是其他,反正,醒言已经想过,即使自己苦寻一年的水精不想跟自己回去,自己也绝不会强迫。师门任务又如何?放走水精,大不了回山受罚,撸去他全部道职,甚至逐出师门,那时自己就和雪宜琼肜回饶州做小买卖种田,反正也能过活。反正不管如何,要他去生生拆散这段仙凡姻缘,那是万万不能!
这般想着,沿着碧水池绕过半圈,醒言便回到池西的宜雪堂。
刚才还在沿着河塘走路时,醒言就远远看见一堆人围在雪宜堂门前。走得近些,看清楚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正在那儿吆五喝六,指挥着十几个青壮后生,将各群的果品衣物一挑挑往屋里运。醒言看出,在那些累得满头大汗的后生中,有好几人还是当初进寨时,舞刀弄棒阻挡自己的青壮寨丁。
见得这样,醒言赶紧上前,问这是在干嘛。
见了主人归来,这些村中长老顿时个个惶恐,一边招呼着那些后生别听,一边躬着身子,跟醒言解释。说这是他们翠黎村全村老小的一点小小心意,谢他三人解了村中困厄,除去妖邪,救回那位给寨子带来福利的水妹子。因此,他们翠黎村人除了家家户户供起他们三人的长生牌位日日烧香。现在,趁恩公还没走,便赶紧搜罗了各家一点微薄土产,一齐给恩公献来。
“这。。。。。。”
听得村中长老这番解释,醒言心知眼前之事,差不多又和昨日余太之事相似。
只是,刚才才和苏水若对答一会儿,这草堂中就堆得满满,眼看着那些个后生们还赤着膀子喊着号子,络绎不绝,运来大量物资,活鸡活鸭都有,这可让他如何是好?
望着远处路上,还有几头小猪正被赶着朝这边哼哼而来,醒言当即极其坚定地跟村老们谢绝,说是好意他几人心领了。但,他们几个一贯游历四方,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从不望施恩图报,还请村老们着人将它们运回。
这番言语说出,那些村老却又十分诚挚朴实,其他话都可以听,但这谢礼却不愿收回。
争执了半晌,最后醒言才让那个刚刚弄破衣服的小琼肜挑了套黎家小套裙,其他的便都退回。见周围所有的村民脸上都似不甘心,醒言便跟他们说,这些送来的食物,今晚大家就在碧水池边燃上篝火,一起吃来庆祝。
建议说出,细心的少年又跟他们添了一段解释,说是那殁去一两个月的老族长,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他们这样开开心心,那才是最为安慰。
听了这样喜气的解释,所有翠黎村民全都鼓舞而去,将刚刚运来的食物全都搬去碧水池东边的空地。之后,整个翠黎村寨中都轰动起来,村里的长老挨家挨户动员,告诉他们恩公有命,今晚必须去碧水池东参加篝火庆祝。而村里那些善于烹煮的厨师厨娘,又全都出来,先去那空地上埋锅支灶,预先烹烤食物。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夜幕就降临在碧莲山下的碧水池旁。
此刻天空中,仍是云霞遍布,见不到半点星光。但这碧水池畔,却已燃起一堆堆篝火,火光明亮,把这山村湖畔照得有如白昼一样。
也许,数百年来愁苦的翠黎村人,从没像今天这样欢欣鼓舞。所有的火黎族民,甚至那走不动的老祖父老祖母,都让人搀着颤巍巍走过来一起庆祝。被火光照耀得红光粼粼的碧水塘畔,汉子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姑娘们则载歌载舞,欢庆妖魔铲除。这发自内心的欢声笑语如此响亮,不时惊飞起远处山坡上栖息的夜鸟。
今晚参加篝火晚宴的宾客,全都是盛装而来。那苏氏夫妇,一身黎装,静静地坐在篝火旁看大家歌舞。火光中醒言看去,那夫妇二人被篝火映红的脸上,都露出发自内心的欢笑,显是已经把心结解开。
正看着,旁边忽响起一声脆嫩的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