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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正所谓有教无类。能在这么多禽鸟走兽面前讲经,俺那演练效果定然更好!”
于是,这位四海堂少年堂主,便转惊为喜,略定了定心神,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演起道家经义来——
此时,群禽息羽,众兽藏牙;整个石坪之上,除了少年那如同清泉一般的朗朗话音,便再无一丝杂语;
此时,小琼肜专注的仰望着神采飞扬的少年;另外一位立在石鹤阴影里的少女,同样专注的倾听着少年每一句话语;
此时,清风遍地,星月满天,万壑无声……
立于这神仙洞府的抱霞峰顶,可望到那西天上银月如钩;素洁的月辉,正涂满整个罗浮洞天。
夜里的罗浮山,正氤氲蒸腾起朦胧的岚雾,如丝如缕。若有若无的夜岚,映着天上素白的月华,便幻成千万绺银色的轻纱,在万籁俱寂的罗浮诸峰间,游移,飘荡……
而在这浩大廓寥的罗浮洞天之中,在某个不起眼的山崖上,正有一位与漫天星月同样清朗的少年,睇眄天地,意兴遄飞,在月光中讲演着天道的秘密。
少年这样的讲演,一直持续到讲经会的结束。只不过,这样奇特的讲演,并没有就此终结。当他在追寻天道的道路上,每当有新的领悟之时,便会聚起山间的禽鸟兽群,将自己的体悟向他们宣讲。
而往往,就在这样的大声宣讲之中,少年更容易发现这些悟想之中的种种不足。
这样奇特的讲经,一直持续到少年彻底离开这罗浮山中的千鸟崖。而这少年也从来没想过,他这样的无心之举,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多年以后,就在眼前这纷纷扰扰的天地江湖之间,有一个神秘奇异的道家宗门,逐渐进入众人视线之中。
这个神秘的宗门,号为“玄灵教”。
就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晋教派,门中却似是奇人异士叠出;短短几年之间,便做下几件震动四方的斩妖除魔之事。
既然有这样的强大教门崛起江湖,自然免不了会让诸多有心之人,对它多方打探——而让人惊奇之处正是在此:
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教门,行事却异常低调;门中教众的行踪,也大都飘忽不定。正因如此,即使是那正邪两道之中消息最为灵通的人士,也从不能知道这个道教宗门的真实面目。
因此,虽然这江湖之中有心人如此之多,但到现在众口流传着的有关这一教门的确切消息,也不过只有寥寥两条:
玄灵宗门,虽然门规松散,但所有教众行事之时,都会自称是“四海门下走卒”;
这些道士打扮、相貌奇特不凡的教众,除了拜那三清祖师塑像之外,还要朝拜两张画像。一张画像之中,绘的是一位神色威严无比的道人;另一张,则是一位神色同样威严无比的女子。而让人失望的是,这两张挂像都画得中规中矩,并不能看出这两人的确切面目;只约摸晓得,这两幅画像中所绘之人,年岁都不甚大,特别是那位女子。
对于前一条消息,那天下郡县之中,倒确实有几个以四海为号的门派,不过大都上不了台面,没人会相信他们真值得玄灵教众那般尊重。
而后一条消息,则据说是江湖中一位强人,经历过九死一生之后,才得打探回来。他说:
“前面那个道士,应该就是玄灵宗门的教主;而另一张画像之中的女子,他们都叫她‘大师姐’。”
说完这些之后,这位曾经杀人如麻的强横武者,便会扯住眼前听者的衣袖,开始滔滔不绝的背诵起《道德经》来;并且,不等背完,绝不撒手——
据说,这位好奇心过重的可怜汉子,在不幸被玄灵教众看破行藏之后,便被撮到一座壁立千仞、四处绝无依靠的孤兀峰顶,风餐露宿整整念了十天的《道德经》……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这位千鸟崖四海石居之中的少年,还不会知道今后即将发生的这些个江湖轶事,以及对自己的影响。
这位正在竹榻上辗转反侧的少年,正陷入他多日未曾遭受的失眠苦恼中:
明日,便是那七月初一了。
第五卷 『酒酣拔剑斫地歌』 第十七章 云飞鹤舞,清气吐而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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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羽流之真客,将炼气以长生
舐淮南之丹鼎,吹子晋之瑶笙
—— 介 休
七月初一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千鸟崖上这位满腹心思的少年,便已经早早的起床。
一阵忙活过后,现在醒言已经穿戴整齐,换上一身正式的道门装束。自己折腾完,便开始忙着催促门下那两位成员,让她俩赶紧穿戴上昨天特地领来的正式道服。
好一阵忙乱之后,现在再看这四海堂中三人,端的是面貌一新:
醒言披一身玄色道氅,头戴冲天冠,脚踏登云履,峨冠博带,仙风满袖;若非走近细看,还真以为这儿站着哪位道德高深的前辈宿耄。
而那两个女娃儿,现在也换上一身素黄的道袍,足践莲花屐,头上覆一顶雪色逍遥巾。
这一身雅淡的道姑装束,丝毫不损二女娇容,反让她们更增几分明媚玲珑。
这日卯时正中开始的罗浮山上清宫讲经会,在朱明峰上的松风坪举行。现在,这位袍袖飘飘的四海堂主,正一马当先,率领着堂中诸人,取道向那朱明峰迤逦而去。
松风坪位于朱明峰之阳,是一块占地广大的石坪。这片石坪,已被打磨得平洁如镜;石坪之南,下临一座石势峥嵘的渊崖。石坪四周,则为草地所围,其上瑶草如茵。
翠碧芳坪之外,则生着许多株古松,曲干盘枝,宛若虬龙。这些老松树冠如盖,交错连理;针叶青绿苍碧,每经山风吹拂,便有一股清气弥于四周。“松风坪”之名,正由此而来。
在这些青苍的松木之间,偶尔还能见到一两只白鹤,在松间漫步。
在松风石坪靠近南面山崖的一边,平地又垒起一座高高的四方石台,名曰“听景台”。
听景台,倒并非取“听经”谐音。这个台名,据传来自先汉一位瞽目道士。据说,那时崇德殿中有一位盲道人,曾在这石台上筑庐而居,修真自持。这位盲道士生性豁达,并不避讳自己双眼目盲之事,还将自己所居草庐,命名为“听景庐”。
历经数百年的风雨,草庐与道人都已物化,只有这石台与“听景”之名流传下来。
现在,醒言便和上清宫各殿堂首脑,一齐列坐在这听景台上。而其他上清宫中前来听经的一众弟子,则都盘膝坐在台下松风石坪之上。
讲经会是上清宫一年之中不多的几次盛会之一,因此除了那留守殿观或者例行寻山的弟子之外,几乎全部上清弟子都来参加,声势颇为盛大;从台上放眼望去,各辈上清弟子,几乎已将这巨大的松风坪坐满,连那坪边松树下的绿茵地上,也坐了不少上清弟子。不过,虽然听经者人数颇多,但秩序井然。
而在众人面前的听景高台之上,虽然醒言只是叨陪末座,但已算得十分的尊荣。因为,现在台上端坐之人,除了他之外,只有灵虚掌门,还有那灵庭、灵真、清溟与清云。诸殿之中,也各有几位长老在这听景台上,只不过都只能立于他们之后。因此,在醒言入座之时,还好一番推让;虽然现在遵照惯例坐下,也还是觉着好生不自在。
在灵虚、灵庭诸人的背后,都各自侍立着一对道童,手中捧着剑器、拂尘一类的法器。
这也是醒言昨日才被告知的讲经会惯例。
这个惯例,常让历届四海堂堂主头疼。这罗浮山上的上清俗家弟子堂,本就人烟稀少,近些年来都是堂主“独善其身”。每到这讲经会举行之时,便不免会有些尴尬。像醒言的前任清柏师伯,每到这讲经会之前,还得临时去别的殿中,暂借得两位道童来充数装门面。
不过幸运的是,现任这位张堂主,恰能免于这样的尴尬:相对而言,现在他这四海堂,人丁已旺盛不少,现在恰能凑满各殿参与讲经会的基数!
于是,那琼肜、寇雪宜二女,便责无旁贷的担当起随侍道童的角色来。现在,琼肜手中正捧着白玉笛,寇雪宜则执着无名剑,侍立在醒言身后。
她们手中这两件四海堂的“法器”,那白玉笛固然是实至名归,但另外一件便有些卖相不佳,只是醒言已经找不出比它更像法器的物事了。
今日上清宫这场讲经听经之会,着实让这位入上清宫不久的少年大开眼界。
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