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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也不知道怎的,总是觉得赵小梨明明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说话却总有种震慑力,奇了怪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哦了一声,终于打开了话题,“那个……你寒假要怎么过?”
这个问题大概从没人问过她,让赵小梨有些惊讶。
在小区里的人眼中,赵家可不算穷的。他们觉得师惠是干那行的,“都干那种事了怎么能没钱”?还有赵小梨,她是拿着学校的生活费的,可他们从来不知道,高一第一个寒假,当赵小梨去问施恩军,“为什么没有我的生活费?”施恩军回答她,“你不要贪得无厌,出工拿钱,你寒假上学吗?”
可当初明明说的是,高中三年每月都有五百块。
跟施恩军是讲不了道理的,他有着那么好的名声,说话又似乎特别在理,赵小梨只能握紧了手,从校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在幼小的年纪里,跟人不好就是不好了,可大人却不一样,施恩军竟然还如往常一样笑眯眯的送她出来,手拍在她肩膀上,鼓励她说,“公家的钱一分一厘都是要认真花的,能照顾我自然照顾你,可违反原则不行。你成绩好,又努力,争取拿奖学金啊。”
赵小梨憋着一股火,扭头回了家。
自此,她的寒暑假都是要挣钱的——她不想花师惠的钱,再说,师惠也没钱给她花——无论是林汉民,还是其他来占便宜的男人,都是这个贫困小区的一员,穷人再大方能有多少钱?
“应该会去打工。”虽然生活无望,可赵小梨从来不想“活最后一天”,所以,该为明天努的力她一点都不会少,尤其是涉及大学学费这种事。“有家快餐店,我每年寒暑假都过去,做得很熟了。”
“那个……”关也不知道怎的,脑袋一热,突然冒出个说法——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我想找个人替我收拾屋子,再做顿晚饭,你有兴趣吗?”
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赵小梨的楼下,车子停下来,关也终于可以松开方向盘,扭过身子,认真的看着赵小梨。他的眼睛明亮,没有丝毫的浑浊。赵小梨还看到了他的手,这人显然是紧张的,手都紧紧的攥着。
突然间,赵小梨想到了个词——可爱。
其实第一次看见关也的时候,赵小梨就觉得那个酒窝特别可爱,只是他的身份与可爱似乎不搭边,所以想想就算了。
今天,是真的感觉到了。
关也保持着相同的动作,一直盯着她,赵小梨被他看得有些脸红,终于点了头,“好,你几点下班,我提前去收拾屋子和做饭。”
花都开了!
关也连忙点头,“好好!”顺便低头摘钥匙,像个傻小子一样叮嘱,“我不讲究的,下个面条煮个稀饭就行。菜也不用你买,我自己买好放厨房。对了,你做两人份啊,省得回来还得自己做。”
他叽叽喳喳,仿佛是刚出生饿坏了的雀,赵小梨应该是羞涩吧,她笑笑没吭声,下车上楼去了。
协议从当天开始,关也在开了花之后,又发现了生活有多美好。
一样的牛肉,他只会在超市买包料炖炖下面条吃,可赵小梨会切丝,那就是干煸牛肉丝;会剁馅,有牛肉饼牛肉水饺牛肉大包子,就算做个牛肉丸子也可以清汤和油炸;还会炖汤,那西红柿炖牛腩的味儿,关也只觉得香!
一样的收拾,屋子开始变得明亮起来,纵然如今还是冬日,每月阴天总比晴天多。可他觉得家里的家具水润了起来,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亮了起来。废物也能利用,吃完的白菜根养在不用的碗里,很快就发了芽,长出长长的花剑,开出黄色的一簇簇的小花。
赵小梨将它们放在窗台上,桌面上,整个屋子似乎都温暖起来。
有时候,下班回来早了,看见在厨房里忙忙活活的赵小梨,关也就会恍然,似乎那个梦想中的家又出现了。赵小梨会盯着他用肥皂洗手,会跟他说先喝点水饭马上好,有时候还会蹬蹬的跑出厨房说他,“葱没了,快下去买点,等着用。”
他就噢噢噢噢的连忙起来,抓起衣服往楼下跑,天知道那速度,比他训练的时候快多了——他不想让赵小梨等,他也一点不想离开那个氛围。
虽然他们话都不多,即便共同坐在餐桌上,也是默默地吃饭,关也的工作不方便谈,他能说的只是“还在查,还在查,要加班”,只能绕着这顿饭来,“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下次哪天我回来早了,咱们一起包饺子吧。”然后等他第二天下班,如元宝般的饺子就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盖帘儿上了。
赵小梨向来话少,就跟她从不说自己打工干什么,也不提家里师惠的事儿,她只是会安静地跟他说,“白菜馅儿的,扒蒜去吧。”他就连忙脱衣服洗手拿头蒜蹲在厨房的地上忙活。间或会抬起头看看,对了,他还给赵小梨买了个粉色的带花边的围裙,赵小梨就穿着这件围裙,站在灶台前,锅里的蒸汽袅袅升起,衬得她越发的漂亮。
真的是漂亮,张戈有句话没说错,南中的风水似乎特别好,女孩子格外的好看。郁青艳丽,一打眼就能看出的好看,赵小梨恬淡,她的好看得细细来,越看越美的那种。
他不知道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因为他的心思不一样了。
吃了饭,天一般就已经黑了,总有七八点钟,他不放心赵小梨一个人回去,就会送她。两家离得不远不近,开车十五分钟,走路却要半个多小时。天如果不冷,他就会鼓动着走回去,路上虽然大多数时间是安静的,可总有有话题的时候,譬如路过商场的时候会感叹人真多,有小孩放鞭炮会说说过年的事儿——年本来就快到了,路过南湖也会说说南湖的事儿,譬如滑冰,譬如打水漂,譬如如今越来越无趣的冬天与过年。
然后一路磨磨蹭蹭才会到赵小梨家,他送她上楼,赵小梨从没邀请他进来坐坐,他也只能送到门口,然后跟她说明天见,看着她关门,在门口傻傻的站上几分钟,才怅然若失的下楼。
不过,今天赵小梨没有立刻关门,她一手扶着门,冲他笑着说,“今天还剩下馅,明天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烙肉饼啊。”
关也回去的时候,难得的高兴,他下楼都是一步三个台阶。
似乎不一样了。
他一夜睡得都高兴,第二天上班也高兴,频频的看手机,算着时间过,张戈还调笑他,“你屁股上长东西了,一看就坐不住想跑的样儿。”他笑嘻嘻的骂,“滚!”赵明明过来送资料,还挺酸的问了一句,“哎,不是谈恋爱了吧。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啊!漂亮吗?”他说:“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叫恋爱吗!”
赵明明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东西转头就走了。
张戈还在旁边说,“这丫头似乎对你有意思啊,你看不出啊还刺激她!”
关也哦了一声,没借话。
偏偏今天忙,陈宇斌老婆的姐姐说了个号码给他们,说是当年两个人联系时用的,他去查了,的确是陈宇斌开的户,可那部手机在哪里?陈老太太没见过,陈宇斌的老婆更不知道,陈宇斌的办公室也没有。
丢了?还是藏得隐秘?
到了下班点,还是没头绪,他打电话给赵小梨——他家的座机,想要跟她说可能要晚会儿了,偏偏没人接。他两头急,却两头都没着落。等着这边收工都到了夜里九点,手机也响了,陌生的号,他接起来,赵小梨在电话里说,“关也,我妈出事了。”
☆、23
师惠这次惹得麻烦大了。
晚上牡丹街派出所对周边娱乐场所开展突击检查。按理说这都是有迹可循的,毕竟在这条街上混的人,不可能连这事儿都打点不好就开业。但偏偏金辉成了个例外。
检查的时候别家都是唱歌跳舞喝酒说话,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到了金辉这儿,正逮个正着。
其实要是早两天,师惠都不在这里面。
师惠长得是不错,或者说,在师惠年轻的时候,是众□□赞的比电影明星还漂亮。可毕竟她已经三十八岁了。纵然她天生底子好,显得年轻,即便不锻炼,身材也挺棒,可跟那些小姑娘比起来,实打实的差远了。
就一句话,别人问起来姑娘你多大了,旁边的人都说我十八,师惠打死也只敢说一句我二十八,还得是屋子里灯光暗。所以从一开始让她来上班,就不是为了让她跟那群小姑娘一样做生意的,为的不过是那些口味独特的客人们。
师惠上了几天班,都是坐的冷板凳,洗浴城里热闹的紧,她看着别人大把的挣钱,自己非但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