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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慢了脚步,面上分明浮上了一丝无奈,在她一瘸一拐跟上来的时候又被瞬间隐去。
她情不自禁的要挽他的胳膊,又觉得他清冷的无法亵渎。藕臂还未来得及放下,就见他侧脸看她。
她讪笑委屈的放下手,喃喃解释道:“千岁来央儿这边,央儿是太高兴了……”
“央姑娘不疼?”他似是随意的问道,轻飘飘的落入风中,比叹息还要清浅。
她笑的眉眼都弯了,振振有词道:“果然像千岁说的,央儿疼一下,就能见着千岁了……千岁不会食言吧?”
宫容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眉头分明是蹙着的,瞬间便有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矜贵气质。
这个样子的他,太不像他,却又最像他。
仿佛,仿佛他们云泥之别。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是太监的义子,他是受人诟病的小千岁……
她瞳孔里的惧意还来不及掩去,宫容已经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冷淡从容,仿若刚才的一瞬都是幻觉。
他道:“央姑娘以后莫再这样了。”
她偏执到底:“日后千岁要是去看姐姐们,央儿就继续这样……横竖就是废了这双天足……”
话是脱口而出,面上却红了一圈,垂首不语。
他的视线沿着她优美的下颚弧度,从脖颈处一路辗转到起伏半露的酥胸上。
他仰项轻叹:“女子无不善妒,世人诚不欺我!”
她反而扬起脸,希冀的望着他,压根就没注意他说了什么,便附和道:“千岁说的极是!”
他抬起手,就要敲上她的额头。却在隔着两指距离的时候顿住,故作云淡风轻的收回手。
她已经委屈的扁了嘴。
他衣袂生风的向前走,又道:“女子无不善妒,以央姬为最!”
她这次算是听明白了,停在原地没有前进。
他没听到跟过来的脚步声,面上又浮上一丝更浓的无奈。
他停下转身看她,冷淡的问道:“怎么不走了?”
她哼哼唧唧的坐在地上,赤|裸的双足已然通红一片。
她作泫然泪下的可怜状,楚楚动人的望着他,就是不说话。
他轻叹:“何故如此?”
她张开藕臂,“央儿脚疼……”
“央儿……央儿要……千岁……抱抱……”
第10章 君在庖厨
“央儿……央儿要……千岁……抱抱……”
三丈高处的八宝琉璃灯火、天边的星辰和一轮满月,仿佛都坠落在她的泪眼中。
分明眼皮已经肿的厉害,娥眉微蹙,娇颜红紫,唇上发白轻颤。松垮的青丝上都是薄汗层层,在她半露的酥胸上撩拨。愈是狼狈愈是香艳。
分明是冷汗津津的痛,双眸却弯成新月状,澄澈干净,期期艾艾的望着他。
藕臂张开,寒风从薄透浅绛云丝宽袖中灌入,仿佛再过一刻,冷汗便能结成冰。
他转身已将眸中的无奈掩去,冷淡道:“你若不自己起来,我便走了。”
他就像脉脉冷清的深潭,她一颗接一颗的往潭里扔石子,偏偏惊不起丝毫涟漪。
她只得一次次的破釜沉舟,纵身跃入潭中。
他一点点的回响,她都感激涕零这份难得。
她扬起赤、裸的双足,脚心呈给他看。委屈道:“千岁……央儿脚疼……”
本就伤筋动骨的双足,哪经得起踩在石子路上蹴鞠?脚心有锐利的石子割破的血痕,还有遍布凄惨的红肿。
七尺玉立、琼姿玉骨,白衣不动、宽袖生风。他侧身仰项望月。几不可闻的叹息,仿若是风打上他这张胚白釉清的瓷器的余音。
他大步走了过来,以优雅的姿势蹲下身,左手臂环上她的腰背,右手臂进入她膝盖下的胫骨结节。
腾在空中才发现自己已被拦腰抱起,她的脸上、脖颈和酥胸上仿若忽然绽放的花卉,一片红艳艳。
一只藕臂从他的咯吱里穿到背后,另一只藕臂环上他的脖颈。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只感受到一片冰冷,却喜极而泣。
涕泪涟涟,蹭的他白衣的胸口湿了一片,他身躯僵冷,紧贴着他胸膛的脸颊却仿佛受到他心跳的余震。
她语无伦次:“千岁,央儿脏着你的衣裳了……央儿帮你洗好吗?”
他只道:“无妨。”
他把她一路抱进了小厨房,放在花梨木大椅上。又搬了火盆过来,往里面丢了银炭。她伸出手就着火盆取暖。
他理所当然般的做着这一切,白衣却纤尘不染。随后他揭开灶上的锅盖,舀了水进去,便钻到灶台后面烧起火来。
她局促的要起身,只听他冷淡的声音道:“央姑娘这脚不能沾地。”
她难受道:“千岁,这些我来做,好吗?”
他只道:“无妨。”
她嗫嚅道:“都说君子远庖厨……”
话还未尽,她的脸便煞白起来。只听噼里啪啦的柴火声中,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传来:“且不说我是阉人之子,就我这样,当得起君子二字吗?”
水至沸腾,舀了些到木盆里,又添了些凉水,他光洁如玉的葱指伸了进去,试探了下水温,端到她的脚边。
还带着水温的五指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脚踝。她不知所措,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
小腿企图往后缩着,却拗不住他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蹲在她的面前,平静的看着她。
她哽咽的泪眼朦胧。哀求道:“千岁,会污了千岁的手的……央儿自己来,自己来,好不好?”
他直直的望着她,顾盼明眸里辨不出情绪。
他只道:“央姑娘嫌弃宫容?”
她的心像软绵绵的云朵,被他的手捏出丰沛的泪水。她拼命的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他又道:“宫容这双手,是不是比妇人还美?央姑娘是不是觉得被碰着很恶心?”
她的泪水一串接着一串,哀求道:“千岁不要说了……千岁不要说了……”
她越是乞求,他偏要在她的心上狠狠的下着刀子。
他再道:“央姑娘的身子这么美,若是被宫容碰了,定会觉得更恶心……”
她只顾着哭,连双脚被置于温水中都没知觉。他的手指细致的婆娑过她的伤处,小心的剔掉伤口上的细沙,她疼的紧,又不敢呻、吟。
坐在花梨木大椅上的她刚好看到他专注的姿态,他的脸颊和脖颈散发着莹莹如玉的光华,精致的堪比上好的瓷器,却又薄脆的堪比琉璃。
袖子捋起,纤细的手臂上经脉根根。
洗净后,他把水端出去泼掉,又重新舀水进去,这次水温偏高些。他的手指在水里轻轻的揉着她的脚踝,力道很重,她咬唇忍着痛,忍着心里飘飘然的快活。
她身体向椅上后倾,阖目感受他的温存。半露酥胸起伏不平,又是这种感觉,她沉溺在他的深潭里,浮不起来沉不下去。全身都仿若被火燎原。
他的手指揉着的分明是她的脚,炙热的火星却仿若烧上了小腿,沿着腿部爬上小腹,与昏昏然的脑袋里的旖念和酥胸的胀痛汇合,交汇成惊涛骇浪。
她眸光半阖,企图恢复神智,却不知眸子里早已馋的恨不得把眼前的他连骨带肉的吞下去。
他为她擦拭干净,上好药,泼了水后,整个人屹立在距离她一丈外的窗边。
皎洁的月色透入窗棂,把他镀上一层清冷。
她蜷在椅子上,半晌才吐出一句:“千岁,我们回屋歇着可好?”
他侧身面对着她。
他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她的眉眼还来不及绽放五光十色,却在他的下一句里面瞬间熄灭。
他又道:“乃报也,匪以为好也!”
乃报也!
乃报也!
为报她思慕之意,他不惜得罪太子、七皇子和百官,救她于水火之中……
为报她思慕之意,他亲手掌掴了比他性命还重要的君公子……
为报她思慕之意,他甚至亲手为她洗足……
可惜,匪以为好也!
他从来都是这么遥不可及。她惨淡的笑了起来。
他负手而立,不去看她。
“央姑娘,你不需要做什么。以后莫再这样了。央姑娘,那些传言都是……”
那些传言。
“小千岁不是阉人,胜似阉人。”
“春风过姬户,客来扫蓬门。春风客?哈哈,他就是个笑话!”
“话说这面上几根髯,下面几根毛。下面要是没毛,拿甚来扫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