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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歌小心地放好胶水,这是她从教坊中修理乐器的地方偷偷拿出来的凝胶,自是同寻常的胶不同,她头也不抬,“我叫羽歌。”仔细地看着裂缝,覆在翠绿通透的排笙身上,就像深入刻骨的疤痕,又像在平静的绿湖中深深划开的波纹,带着诡异的美。
她理顺挂在一旁的流苏穗子,这才递给宋斐,笑,“粘是粘上了,但也不知能不能用,你试试看?”
宋斐珍重地拿过,用袖子揩了揩,放到唇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果然,悠长的音色便从笙中流畅地泄出来,流入心扉,“谢谢。”
“你会吹曲子吗?可不可以给我吹一首曲子?”羽歌开心地托着腮,两眼明亮。
看着她天真地模样,宋斐唇畔是温和的笑,重新将笙放在唇畔,十指按住孔,如流水般潺潺的旋律便从那短笙中流出来,微风吹得树上的琼花微微摇动,婆娑的身姿似是应和少年的笛音。
羽歌先是认真听了一会儿,记住了旋律后便站起身,嘴角带着天真的笑意和狡黠的弯度,伴着少年的乐音起舞,脚步踩着笙曲的乐点,小小的手比成芙蓉花的样子。
溶溶月光笼罩中,昏黄的宫灯下,像一只白色的蝶飞舞在盈盈落落的琼花之间,又像无尽夜色中破土而生的含苞枝丫,虽稚嫩却清丽。
“你吹的真好,以后能为我吹笙练舞吗?”羽歌开心地转着,问道。
宋斐吹着短笙,看着她起舞时开心的模样,黝黑的瞳仁里也带着笑意和暖,心里仿佛破开一条口子如同他手中的短笙,却似有什么呼之欲出;却找不出路口,蠢蠢欲动却被禁锢。他放下短笛,淡淡笑,点头说道:“好。”?
☆、皎皎云间月
? “一二三,身体要软,动作要柔。”容姑姑拍着掌心,一下一下当作舞姬的节奏,嘴里说着指点的话。
匆匆五年过去,岁月并没有在容姑姑的模样中留下痕迹,变化的,则是她正指导的舞姬们,从当年小小的女孩,到如今眼波横流,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的女子。
每个教坊司的女子没有不想出人头地的,若是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便只有孤老宫中的结局。
更何况,当今君上少年即位,俊美潇洒,后宫正值扩充之际,对比鲜明的结局让教坊司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无形的硝烟,虎视眈眈,明争暗斗。
相比起争宠夺利飞上枝头,羽歌更醉心于练舞,始终坚持着那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心愿,虽说暗地里不知被嘲笑过多少次缺心眼,但因容姑姑偏爱的缘故,总算在风起云涌的教坊司里平安地有了一席之地。
容姑姑满意地点点头,半是嘱咐半是警告地说道:“练得很好,今晚陛下会在前殿摆宴为远道而来的燕国使者接风洗尘,排练了这么久,我希望到时候不要出现任何的差错。若是冲撞了在场的任何一个贵人,有你们好看的。”
羽歌和其他舞姬们一同福身,乖巧说道:“奴婢知道。”
前殿,羽歌抿嘴,那阿福和宋斐她应该都可以见到了吧。
“你在笑什么?”绿芙看着羽歌,哼了一声说道,“你可别太开心得太早!若是出了差错,可是丢师傅的脸!”
教坊司有很多个姑姑负责教学,若说整个教坊司能算容姑姑正经弟子的话,便两个羽歌和绿芙两个人,两个人在教坊中都是最最拔尖的,其他的人都说绿芙以后许是要当夫人,羽歌则是接容姑姑的位子的,多么和谐的组合——但却不想两个人气场不合,见面就要打嘴架。
羽歌也哼了一声,朝她办了个鬼脸,“你姑且先担心下你自己吧!”绿芙却反常地没有反驳回来,而是随着大家一起出去,临走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燕国使臣到来,于南夏是件不尴不尬的事情。
毕竟两国的关系都那样不尴不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羽歌还是如愿以偿地看见亦步亦趋跟在舍人队伍中鹤立鸡群的阿福,和三年前因舍命救下萧殷而成为他身前红人的宋斐,觉得甚是十全九美。唯一不美的是宋斐,他看见她跳舞时只是微微点点头,表情波澜不惊,标准死人脸。
跳完舞后,众人已是酒酣耳热,羽歌她们刚要回去却不想被掌事的舍人拦住,说道:“姑娘们留步,想必来之前你们的姑姑已经告诉你们,新客远道而来殿上人手不齐,让姑娘们委屈一下,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们陪着斟酒说话。”
说着,浑浊而又精明的眼神扫过她们身上,最后停留在羽歌身上,像是针扎一般,看得她莫名其妙。
其他的歌姬像是早已知道串通好一般,看好戏一般看着羽歌,掌事的舍人见羽歌一副摸不着头脑无动于衷的模样,微微伸出手握了握手心,见她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终于恼羞成怒一甩袖子:“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道:“是。”
绿芙走过她身边时,脸上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看得羽歌又是一阵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客人请用。”看着那油腻的嘴脸和那贪婪的眼神,羽歌忍住心里翻滚的恶心,勉强笑着为他添了一杯酒却不想执酒的手被那大汉生生扯住,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嘴畔是暧昧和好se 的笑容。
羽歌脸刷白了三分,再也挂不住笑容,想要抽回手却只能被牢牢抓住,下巴被那人牢牢抓住,似是打量货物的眼光,语气中带着轻蔑,“这就是你们南夏送给本使的礼物?呵,果然还是有几分姿容。可本使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几分姿色就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对于这种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
尚未说完,他哼了一声拿过酒樽捏住羽歌的下巴便要往她嘴里灌。
羽歌又惊又怒,使劲向外推搡着面前的使者,却发现笙歌乐舞的大殿上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里,又或者对动手动脚的场面习以为常。
宋斐垂下眸子,转过身拱手对萧殷说道:“陛下,歌舞乐音总不过是靡靡之音,如此待客恐会让远道而来的使者不能尽兴,微臣斗胆,请以军法行酒令,助兴取乐。”
坐在殿上的萧殷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大殿上纸醉金迷酒酣耳热的景象,轻笑:“去吧,你可别丢寡人的脸。”
“诺。”宋斐单腿着地,掷地有声。
得了萧殷的许可,殿上伺候的宫人连忙撤下大吕黄钟换上角觞引泉,汩汩泉水被一层接一层地流入角觞中,其音色叮咚,带着天生的风骨,带走几分大殿中的脂粉靡香。
宋斐解下平常惯用的剑而选择比一人还高的红缨枪,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一般笔直地站在大殿中央,剑刃一般锋利带着生生破开的沉默肃杀。
众人都不由得停下推杯换盏的动作看向他。
待竹帘后的琴师拨弄第一根琴弦时,宋斐一直垂着的眼才抬起来,手掌抵住身边的□□,五指旋转而握,骨节分明。
琴音合着流水叮咚声带着铿锵杀伐之意,宋斐一手□□惊起一路花间纷乱却配着乐音分毫不错,玄衣铠甲,墨色披风,黑发随着动作而张扬带着无言轻狂引得众人叹为观止。
如此行酒令,以音为准,以枪为令,音止时枪锋所指之人若是答不出来便被罚酒一杯,在贵族游戏中很是受欢迎。
红缨翻飞,随着风声呼啸而至。
羽歌惊得呼吸停滞,竟挣脱了那使者如铁箍的手。她看着眼前这根红缨枪,枪尖指着一直纠缠她的使者,不知为何,心里似是吃了颗糖一般甜。枪口处堪堪停在那使者的鼻梁前,被惊起的花瓣黏在枪尖,越发娇艳。
那使者又惊又怒指着宋斐斥责道:“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他的注意力被彻底转移到他鼻子前的枪尖,哪里还顾得了什么美人。
羽歌趁着混乱溜到安全的地方,转过脸冲宋斐眨了眨眼睛,张大嘴巴无声说了句‘多谢’。
宋斐看也没看她,只是嘴角漾起淡淡的纹路却是与刚才铿锵凌厉不同,他收回□□,淡淡说道:“使者大人严重了,大人虽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但所谓入乡随俗,也需遵守游戏规则。”但□□点地,看架势是使者若是不喝酒那把□□又会重新指着他的鼻子。
那使者哼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
宋斐行了个礼,重新回到大殿中央开始舞枪,觥筹交错的场面将刚才出现的不愉快很快遮过去。那使者不满地哼了一声,要求倒酒时才发现刚才还在的美人早就不见了。
月上中天,前殿的笙箫欢杂早已去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