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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儿拍了拍身上灰尘,笑道:“既然被你小子认出,我也不好意思跟你抢这银子了。你这人不坏,不如我们交个朋友,一起去酒坊喝个痛快,怎样?”
赵观也觉这小丐行事特异,有心结交,他自幼爱酒,在情风馆便常因偷酒喝而挨他娘打,此时手中有钱,怎能不趁机一饱酒瘾?当下拍手称好。两个少年便搭着肩走出慈悲寺,大摇大摆地直闯苏州出名的酒香坊。
店小二见进门来的一个是情风馆主的儿子,一个是衣衫破烂的小乞儿,不禁皱起眉头,就想将二人轰了出去。小三儿掏出那锭银子,啪一声放在桌上,叫道:“打三斤酒,整治一桌酒席来!”
店小二看傻了眼,好一阵才道:“小祖宗,你…你们这银子莫不是偷来的?”
赵观抬头瞪眼道:“朱十二,你嘴里说的是人话麽?我赵观会偷人家的银子麽?”朱十二向小三儿望去,似乎是问:“不是你偷的,难道不是这小叫化偷的?”小三儿也抬头道:“你嘴里说的是人话麽?我三少爷会偷人家的银子麽?”
朱十二听这小乞儿衣衫破烂,却自称少爷,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说道:“原来是位少爷。行行行,两位要喝酒,却要叫些甚麽下酒的菜?”
赵观生长在苏州,自是熟知本地有些甚麽好菜,说道:“要王大厨弄碟脆滑羊羔,再加雪菜毛豆百页丶腌笃鲜丶大煮干丝,这是四个头盘;主菜要三套鸭,清炖甲鱼,水晶肴蹄,清炖蟹粉狮子头,松鼠桂鱼,荷花铁雀,三虾豆腐,鸭包鱼翅,龙井虾仁,嗯…再要一个嫩蒸腐乳肉,夜开花塞肉,火腿香干拌马兰头,就这十二样。这汤嘛,就要个西湖鸡蓉唇菜汤好了。至於酒,来一壶丹阳封缸,一壶绍兴加饭,你们还有甚麽好酒来着?是了,也来一壶贵店的招牌酒,杏花村汾酒。”
朱十二连声答应,将十多样菜又数了一遍,才走下去了。
小三儿只听得馋涎欲滴,笑道:“听来真不错!还是本地人懂。兄弟,你贵姓?”
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兄弟,你贵姓?”
小三儿却呆了一阵,才道:“我爹就快将我赶出家门了,我可不敢说我姓爹的姓。我娘嘛,也正在气头上,我最好别提她的名字。我名叫昊天,在家行三,小名小三儿。你就叫我小三儿好了。”
不多时朱十二便送上酒来,赵观斟了两满杯酒,举杯道:“小三兄,我敬你!”小三儿笑道:“好!”二人对乾一杯,见对方酒量不坏,都觉碰上了知己,轮流互敬,顷刻间已各喝了七大杯。店伴陆续开上菜来,赵观和小三儿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高声谈笑,旁若无人。酒香坊中众吃客见这两个孩子喝酒如灌汤,说话一派江湖口吻,都甚是稀奇,很多便停箸观看。
赵观在苏州城里从未这般风光过,更是尽情欢笑,大口喝酒。小三儿酒量竟也极好,几杯下肚,脸上丝毫不现醉态,口中啧啧称赞苏州名肴,说道:“我听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们苏州菜鲜香酥烂,浓而不腻,咸中带甜,醇厚入味,果然令人吃得飘飘欲仙,如在天界!”
赵观笑道:“这家酒香坊以好酒出名,菜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小三兄,你瞧这酒如何?”小三儿道:“这汾酒香气芬芳,入口绵软,绝对是杏花村的真品。”赵观道:“何止是真品?这儿藏的汾酒,乃是杏花村的上品。小三兄,我再敬你一杯。”二人边吃边谈,边喝边笑,不多时便吃得杯盘狼藉,都有了十分酒意,才摇摇晃晃,勾肩搭臂,又说又唱地走出酒香坊,街上众人都为之侧目,不知这两个喝醉的少年是哪家子弟。
後来如何,赵观也记不清楚了,好似有人将自己拉到甚麽地方,在他口中灌下一些汤汁。他昏昏沈沈地睡了很久,才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情风馆卧房的被窝里,想是他娘抓了他回来。窗外天色已黑,不知已有多晚了。
不久门声响动,刘七娘面色阴沈地走进房来,说道:“你好啊!”赵观低下头不敢看她,低声道:“娘,我错了!”他知道母亲见人认错,便不会深究,果然刘七娘脸色稍缓,责问他都做了些甚麽。赵观脑中仍旧昏昏沈沈,定了定神,才照实说出相救陈真儿丶结识小三儿的经过。
刘七娘侧头想了想,说道:“那对姓陈的夫妇,大约便是关中大侠陈近云和他妻子赤儿了。你没让他们见到你,很好。那小乞丐儿定然跟他们很有些渊源,他没说自己姓啥?”
赵观道:“没有。他说行三,要我就叫他小三儿。”
刘七娘摇头道:“天下行三的那麽多,谁晓得他是谁?这小鬼头酒量比你这浑小子还好,真不知他爹娘是怎麽生的。”
赵观嘻皮笑脸地道:“娘,您酒量也不错,人家都说您是‘千杯不醉情风刘’,难怪我也爱酒了。”刘七娘伸手扯住他的耳朵,骂道:“浑小子,你下次敢再去酒楼招摇大喝,我撕烂了你的嘴!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镇仙丹,才让你将肠子留在肚里没给吐出来?”
赵观躲不过,耳朵吃痛,哎哟乱叫,连声陪笑道:“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刘七娘骂道:“下次?哪还有下次?跟你爹一个性儿,就爱杯中物,真是甚麽样的老子,甚麽样的儿子!”
赵观一呆,他从未听他娘说起他爹的事,问道:“娘,我爹也爱喝酒?”刘七娘似乎说溜了嘴,并不回答,只道:“你再多睡一会儿,我还有事忙。”
赵观虽想追问,但犹自头昏脑胀,又怕讨一顿打,便缩回被窝中睡了。
小17说17俱17乐17部 17最17全17最17新17小17让17任17你17看
第十九章 七娘失手
却说次日晚上约莫酉时,潘大少和王家的三位少爷乘着轿子来了,刘七娘领着绣莲亲自在门口迎接,将四位少爷请入绣莲的夏风阁。绣莲连同三位头牌姑娘娇荷丶宝菱丶倩萍殷勤招呼,亲柔娇嗲,早将四位公子伺候得未饮先醉。刘七娘眼看一切妥当,吩咐馆里的伴当丶丫鬟开上酒席,才告辞出来。
她回到春风阁,换下身上的绫罗绸缎,穿上一身黑衣,带着丁香和夜香出门。赵观前夜醉酒,刘七娘为惩罚他,便不带他去。赵观已在水门口帮她们准备好了船,祝祷道:“百花婆婆保佑,此行一切顺利!”刘七娘点了点头,便和丁香夜香跨入船中,缓缓划去了。
赵观回到自己房间,喂了两条毒蛇,便去门房跟伴当们闲聊。将近二更,他想母亲等应快回来了,便去水门口守候。过了良久,却都不见船影。直到三更,才隐隐听到脚步声,他迎出後门,却见三人快步奔回,母亲和落英脸色惨白,丁香抱着夜香,四人身上都是血迹。赵观大惊失色,刘七娘令丁香将夜香抱入自己房中,说道:“落英,你快去取回小船。观儿,将门外清理乾净了。”二人一齐应了,落英便又出门去,赵观则在门外细细勘察,洗净脚印和血迹。
赵观回进情风馆,来到母亲房中。但见刘七娘仍穿着黑衣,独自坐在床边。夜香睡在床上,伤口已包扎好了,但面如金纸,呼吸急促。赵观向站在一旁的丁香望去,见她神色惊恐,眼中都是泪水。三人在房中默然无语,但听楼下绣莲屋中的酒宴未散,娇荷唱完一首小曲,四位公子鼓掌叫好。接着猜酒丶说笑声不断,煞是热闹。
刘七娘呆了一阵,才起身换下血衣,穿上华服,下楼去夏风阁里笑吟吟地招呼了一通。
赵观问丁香道:“怎麽回事?”丁香摇头道:“没有得手。那人武功很厉害,砍伤了夜香。”
赵观问起详细,原来落英探知采花贼将在该夜潜入庄家大院,便扮成个老妈子潜入庄家。刘七娘等来到後,落英便接引三人进入庄家,在小姐房外埋伏。等到二更,那人都没出现。将近三更,才见一个人影越过墙头,直闯庄小姐的闺房。落英已在窗口下毒,那人穿过窗户,却浑若无事,进了闺房,立刻一掌挥熄了落英布下的毒蜡烛,冲到床前,抽剑砍向床上之人。刘七娘和落英丶丁香丶夜香见他竟痛下杀手,都是大惊,立时出手相救。那人既能破毒术,自然早知该处已有埋伏,攻击小姐便是为了引伏兵出手。他武功不弱,以一对四,又不怕毒术,不多久便砍伤了夜香。刘七娘见不是敌手,忙率手下退出。那人哈哈大笑,劫了庄小姐,跳出庄家。刘七娘等在庄家左近盘桓一阵,确定那人没有跟踪,才回到情风馆。
赵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