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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周书辞怒极,却说不出什么话,他所站的位子不能缺人,此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黎嘉骏提着弹药箱跑进了战壕深处。
弹药箱很重,没一会儿就手酸了,黎嘉骏换了好几轮手,还是没找到机枪位,终于有人给她指出了位置,居然是在一个小高地的工事里!
这意味着她还要带着箱子爬一段坡!虽然是在高地的背面,可想想就知道多不好走!
黎嘉骏趴在地上尝试了一下,实在觉得无论一手拿着爬还是拿头顶着爬于她都不现实,最后她想了个主意。
她掏出了绷带,拧了拧,绑在弹药箱上,另一边套在她的额头上,箱子就放在她的背上,她像个乌龟一样,背着弹药箱就往上爬!
要是天气好,一纵的整条战壕都能看到她的壮举。
这种独特的运输姿势,完全可以感动中国了!
可即使如此,难度还是没有减少一半,就算是个小坡,那也是一个被雨水浸泡了两天的,满是黄泥的小坡,头一低能吃半嘴泥,手一挖就是一拳头泥,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被黄泥水冲下来了,胸前的衣服全湿透了,等她拼出吃奶的劲儿爬上那个小高地时,整个人都已经如刚挖的藕,淤泥满身了。
幸好她到的还不算太晚,在碉堡里的士兵打完了手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的时候,她恰好感到,总算免于这个高地熄火的命运。
最后她连滚带爬的回到了战壕,沿途不少士兵朝她叫好,她只能苦笑应对,只觉得多走一步都是负担,等挪到周书辞身边时,差不多要虚脱了。
周书辞一句话不讲,专心的扔手榴弹,黎嘉骏左右望望,都看不到什么希望,不由得有些轻微的伤感:“喂!这儿多久才有人来收尸啊?”
没人答她,过了一会儿,周书辞突然扔了一包东西来:“你不会死的。”
黎嘉骏听了都要笑了:“我说,战场上说这话,你亏不亏心啊,我都想开了。”
周书辞又是往外疯狂的打了一轮枪,回头一摸口袋,叹气:“你还有子弹吗?”
“不全都给你了么?”黎嘉骏很不爽,她左右摸摸,打起了周围尸体的主意,“要不我……”
“炮弹!”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吼,等到吼声刚落下时,一颗炸弹正落在周书辞前方,他当场被炸飞了起来,狠狠撞到了战壕的另一面!胸部以上血肉模糊!
黎嘉骏几乎要惊呆了,她因为趴在周书辞的脚边,在炮弹爆炸范围的死角,全然没有受伤,可周书辞那时正专心往外射击,根本没时间躲!
她扑过去,一把抱住周书辞,几乎不敢下手,也不知道该按哪儿止血!只能开了哭腔:“周书辞!周书辞!”
周书辞还没死,他眼睛的部位也模糊了,整张脸就没个像人类的地方,此时只能看到嘴的部位有一条血线一张一合,黎嘉骏凑过去,只听他说:“对不起……”
“啊?你对不起什么?”
“应该,留你,在,八,路,军,那儿……安全……”
黎嘉骏哭了:“这时候说这有什么用,哪儿打仗不是打仗!不都得死人吗?周书辞你有什么必须做的事你和我说我帮你!”
“我想做的,只有我做,做才好。”他猛地吐出一口血,带着细碎的血块,“嘉骏,你顺着,走,往,西,有小路,那儿,指挥部,最后的,后方,再顶不住,就要撤,你跟着,别怕……”他抿了抿嘴,加了句,“你,不会,死。”
黎嘉骏任由眼泪落下,擦也擦不完,她哽咽着喊:“我怕什么呀,我知道未来什么样,我从来就没怕过呀!未来有多美好你知道吗?可我就算活到一百岁,我也没这年轻劲儿去享受未来那样的生活,我现在最怕的,是没有你啊!”她嚎啕大哭,“我们不能没有你们呀!周书辞!你们倒下一个,我就觉得希望渺茫一分,我会担心连我自己坚信的未来都只是梦啊!”
“所以,你是,来,监工?”周书辞咳着,声音越来越虚弱,却竟然带着笑意。
他竟然听懂了!黎嘉骏噎了一下,她还是擦不完眼泪,只能傻呆呆的:“好像是这样哦。”
“那就,继续,看着吧……”他头缓缓的转向一旁,轻声呢喃,“看着吧……看我们……怎么……”
“赢的。”黎嘉骏嘶哑的接上他未竟的话,合上了他早已睁不开的双眼。
9月25日,高桂滋的17军伤亡过大,不得不收缩防线,丢失大量阵地,板垣师团如潮水般涌入,欲继续前行,方发现后方遭遇伏击,辎重部队全灭,顿时被滞留当场不敢前行。
阎锡山此时方知平型关为主战场,派手下陈长捷出击,一举击退平型关板垣师团,然而他孤军深入,上司却没给他派后续部队。
等到阎锡山在傅作义等名将多方苦劝之下决定往平型关增兵时,他自己所驻守的雁门关遭东条英机轻松占领,雁门关以西包括平型关在内所有主战场全在日军包夹之内,再无转圜余地。
10月2日夜,中国军队全线撤退。
高桂滋撑了十天,八1路2军一场天时地利人和的伏击还有陈长捷趁胜追击打出的大好局面,最终因总司令的举棋不定而付诸东流。
第105章 枪决服膺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唯有牺牲的决心,才能搏得最后的胜利!”
广播里正在反复播放着校长在七七事变后的抗战宣言,噪音嘶哑的广播和着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这声音格外凄惶和扭曲,尖利的扭进耳朵里,吱吱咋咋的。
黎嘉骏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看着外头,雨水顺着屋檐沥沥的掉下来,落在走廊木椅上一个破碗里,雨水已经被积了一小碗,每过一会儿就有野狗野猫三两只过来舔两口。
这种时候,也只有小狗小猫才不会感觉到战争的阴影了。
可它们会对路过的任何一个行人撒娇,唯独不会碰拿着枪站岗的军人。
“小黎,这个文章你帮我寄出去,这两日事情琐碎,要劳烦你上点心了。”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递给她一个信封,低声道,“还有你自己的家信写好没?写好一道送去吧。”
“好的,康先生,那我去取了照片一并寄过去。”黎嘉骏接过信封,站起来恭敬道。
“不用这般客气。”康先生摆摆手,“你现下在我们这也算小有名气啦,走到哪打到哪,战地记者的命哈哈。”他忽然又想起什么,摸摸口袋,给了黎嘉骏一管胶卷,“这个你顺便也请照相馆的人洗了,这是前阵子刚走的那位照相师落下的,未免损坏,还是先洗出来放心。”
“恩。”黎嘉骏二话不说,拿了就走了。
她打着把伞,再次走上太原的街头,才几天功夫,感觉却完全不同了。
太原的街头荒凉了很多,战火陡然间烧到了山西,兴奋是一部分,紧张却占了更多,所有人都能少出门就少出门,当初送兵出征那样万人空巷的场景,在现如今一支支部队出征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
前线吃紧,节节败退,而且晋军表现实在不佳。
除了丢阵地,就是溃退,血战少,捷报少,功绩更少。大仗、大捷都是友军打的,三晋大地数十万地方军,打了快一个月却好像自己才是客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的阵地上抛头颅洒热血。
就连老总阎锡山都已经豁出去自认不给力了,平型关战役一结束,他就开始哭着找中央求援,以前那股子倨傲劲儿奸猾样全没了,求援信通篇都是“我不会打仗我有罪”,最后哭求中央派个战神来。
校长也挺苦的,这时候谁手头松啊,东挑西拣,派来了卫立煌。
黎嘉骏已经习惯于耳熟任何名字然而并无卵用了,这必然也是个名将的,而且似乎并不在贬义词阵营,原本这位卫将军在河北平汉战场还打得火热的,这时候十万火急的过来,状态倒也进的快,立刻筹划上了。
卫立煌的到来使得中央的工作人员再次向山西波动,人是一波波的流动,就是没等到记者撤退的机会。
周书辞死后,维荣也消失不见了,或者说他消失得比周书辞还早,阵亡名单里也没有人,失踪人员还是黎嘉骏给报上的,可以想见生还的几率并不大,最后她只能保存着周书辞的随身用品,不多,也就一个小包,一封湿了的家信还有个小钥匙扣和证件什么的,再没其他。
看地址,他是安徽人,只能先把家信附着阵亡通知寄过去了,只希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