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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不弃定住了姿势,转头问,眼中是一瞬而过的凌厉。
清越叠着毯子只作不见,口中道:“冰夷的巫药总不能太信任,毕竟冰夷的心思和空桑人终究不会在一起。我这些天在皇家藏书阁里翻到了以前的卷宗,太素过去曾致力为冰夷制造鲸艇,心里对空桑人多少怀有敌意。”
“你什么时候也当起了飞桥的说客?”不弃冷笑道。
清越抱着一叠毯子直起腰看向皇帝,似乎想用毯子作为他和她之间的屏障,半晌道:“我……我也吃了天心蕲,试出大司命的法术果然有效……”
“什么,你吃了天心蕲?”不弃不待清越说完,怒喝一声,“你哪里来的?”
清越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一抖,大着胆子道:“皇上上次赐给宫女瑞儿,被我要了来。”
不弃恍惚记起自己有一次给一个乱嚼舌根的宫女抛出几粒天心蕲,却记不分明。他无暇去想这些琐事,只一步冲到清越面前,焦急道:“你吃了多少?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只吃了一粒。”清越见不弃急得眼中都泛出了红丝,心中有些不忍,却硬着头皮骗下去,“皇上别担心,大司命的法术果然有效,现在已经没什么了。”
“你明知道那东西有毒,干嘛还要吃?”不弃并没有按照清越的构想提及飞桥的法术,只是焦急地追问下去。
“我……我想知道皇上的症候,好为皇上想办法缓解……”清越的声音越说越低,头也渐渐低下去。
这种谎言的心虚在不弃眼中却成了娇羞的关切,他一把抓住清越的手,缓缓道:“我竟不知,你对我如此关心。”
“大司命的法术毕竟是空桑正道,比起冰夷太素的药要可靠得多,皇上万金之体,还是要多珍重才是。”清越不惯说谎,心里砰砰直跳,不敢看不弃的神情。低着头匆匆说完,她赶紧挣脱了皇帝的握持,绕过紫荔萝架疾步走了。
“你果然便是天神赐给我的礼物么?”不弃望着紫荔萝花枝后清越的背影,喃喃低语,“否则我为何摒开了所有人,却独独允许你来到这荔萝馆?”≮更多好书请访问。 ≯
“皇上,臣飞桥求见!”远远地有人高声禀告,不弃皱着眉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正见大司命飞桥快步奔跑而来。
“你可知朕向来不允外人到这里来?”不理会飞桥的惶急,不弃厉声责问。
“臣冒死前来,实有要事!”飞桥跪地施礼,语气急切,“方才臣于神殿前看到几只鸟灵飞越宫墙,连忙一路追踪,眼见它们飞进了这荔萝馆,唯恐对皇上不利,这才抗旨闯入,望皇上恕罪!”
“鸟灵?”不弃蓦然想起自己方才的独卧,不由有些后怕,神情却依然冷峭,“谅那魔物也伤不了朕!”
“是,皇上有皇天神戒庇佑,妖魔自然不敢近身,但越京乃天子脚下,鸟灵竟然敢潜入,便是对皇上的冒犯……”飞桥说到这里,眼神蓦地一僵,指着不弃身后道,“皇上,它们……它们就在你身后!”
不弃猛然转身,果然见花叶扶疏的紫荔萝丛中,隐约现出一角黑色的羽翼,目光顺着那流线型的翅膀滑下,赫然便见到一个身穿红衣,长发披散的女子。那女子本来也算美丽,苍白的脸上却陡然生着漆黑如死的眼睛和殷红如血的嘴唇,将那十分的美丽描画成二十分的诡异森冷,一望而知并非人类。而他视线稍转,更隐约见到几幅黑羽,隐藏在这荔萝馆的各个角落,暗暗结成包围的阵势,蓄势待发。
见到那华服皇帝紧缩的瞳孔,为首的黑羽妖魔冷冷一笑:“浸透了痛苦的灵魂,想必血肉也是苦的。”话音未落,它忽然一拍黑翼,躲开了大司命飞桥偷袭的一枚光箭。
鸟灵一动,不弃也猛地向左踏出一步,堪堪走到牵动几只鸟灵包围阵势的枢点上。然而飞桥那一枚光箭毕竟打破了先前的平衡,让原本心有顾忌的鸟灵们动了怒气,翅膀上的黑羽陡然竖立起来,随时要择人而噬。
“皇上,用皇天!”飞桥一击不中,声音中便多了怯懦,一边说一边偷偷朝山石后躲去。
不弃微微抖开了覆住左手的衣袖,中指上蓝宝石的戒指发着幽幽的光,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一只鸟灵忍受不了这对峙的沉寂,猛地拍打翅膀朝不弃冲来,锋锐的爪甲直插向不弃的天灵盖。
不弃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这一击,发髻却被那鸟灵抓散。他左手上的戒指对着侵袭者挥动了一下,吓得那鸟灵腾地滑开,继而却发现没有任何实质的危险,不由尖声笑道:“恒露姐姐,彦照告诉咱们的没错,这皇天戒指是假的!”
为首的鸟灵在一旁观察着,若非忌惮不弃手中的戒指,它们也不会一直在一旁窥伺而不敢发动袭击。此刻它见不弃慢慢朝荔萝馆门口移动,紧张的神态分明是想向远处的侍卫求救,便大着胆子飞近了一些。它进一步,不弃便惊恐地后退一步,于是鸟灵口中咭咭冷笑道:“怪不得你躲在这里对彦照干着急,手上戴的是西贝货吧?你的灵魂和血肉虽苦,但想到吃的是一个皇帝我们还是有兴趣的……”说着,它猛地一拍翅膀,爪甲抓住不弃的右肩,张口便朝不弃的脖颈动脉咬了下去。与此同时,其余几只鸟灵也同时向空桑皇帝扑上,瞬间把他淹没在黑色的羽翼中。
躲在一旁的飞桥眼见不弃危在旦夕,惊得立在原地。等他醒悟过来想要飞奔逃离时,一片浅蓝色的光芒忽然毫无征兆地从黑色的羽翼间穿射而出,仿佛无数双手猛地一起掐住了鸟灵的咽喉,将它们狠狠地摔进了紫荔萝丛中,几乎将最小的一只鸟灵颠散还原成四逸的冤气。那光芒一时还不肯散去,映得秋日的阳光都失去了光彩,让沐浴在光芒中的空桑帝王神圣如同神祗。
满天掉落如雨的黑羽毛中,不弃放声笑道:“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冒犯云荒大地上最尊贵的帝王之血?若非怜你们是冤魂所聚,朕早就把你们封印进黄泉之水,让你们的不死之身永远泡在那腐水之中!”
“竟然是真的皇天,我们被彦照骗了!”鸟灵们见不弃再度扬手,蓝宝石上又有一点光晕开始聚集,惊恐之下挣脱紫荔萝的缠绕,拍打翅膀仓惶而去。
一直看到几个黑点匆匆飞离了宫城,飞桥悄悄从山石后探出身子,想着如何解释方才自己的怯懦。然而他发现暴戾刻薄的皇帝却没有斥责讥讽自己的脱逃,甚至一言未出地站在原地,仿佛在定定地观察着什么。飞桥正担心皇帝在寻思什么惩治自己的法子,不弃却蓦地伸手在虚空中茫然地握了几把,像是想寻到什么支撑,还不等飞桥反应过来,下一刻,不弃倒在了地上。
飞桥愣了一会,慢慢走到不弃身前,却见他面如死灰,连嘴唇也脱去了血色。飞桥大着胆子试了试不弃的鼻息,发现皇帝的呼吸极为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一个极为危险的念头从飞桥心头升起,他的目光移到皇帝前伸的左手上,白金托子蓝宝石的戒指紧紧地箍住了苍白的手指,仿佛源源不断地抽空了不弃清瘦的躯体中所有血液。
那个念头似乎吸取了飞桥眼中所见的情景,开始不断地膨胀,最终牵带得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用力摘下了不弃手上的“皇天”戒指。
带着几分惶恐几分期许的心思,飞桥缓缓把颤抖着的左手中指套进了戒指之中。一瞬,两瞬,没有任何异样。“皇天”没有拒绝自己,自己也有权佩戴皇天作云荒的主人!突如其来的强烈念头让飞桥一时无法自己,蓦然亲吻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放声大笑。
于是,不弃动了动,醒了过来。
飞桥乍然撞见不弃望向自己那冷峭的目光,心中一寒,不假思索凝聚起自己的法力,右手一抬一枚光箭便迅疾狠绝地插入了不弃的胸口,鲜血顿时涌出。
不弃不敢相信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重新抬起头,目光忽然柔和起来,低低叫了一声:“皇叔。”
飞桥知道这个荔萝馆是皇帝专辟的静室,所有的侍卫宫人都被隔绝在三重门外,根本不会听见这里发生的动静。他转了转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半蹲在不弃倒伏的身前,缓缓道:“不要怪皇叔夺你的权位,你逼死了嗣澄,逼反了彦照,让天祈的社稷风雨飘摇,你早就不配当空桑人的皇帝了!从小,我见着你父亲戴着这枚皇天呼风唤雨,心里虽然羡慕,却也知道命运既然垂青于你父子,我辈只能徒呼奈何。然而此时社稷危如累卵,你宁肯重用兆晋、玄家父子,引得苍梧军节节进逼,却仍然不肯亲临前线,以皇天之力夺匪首之命、服叛军之心,我就知道这皇天于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