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后悔,甚至动了推翻淳熹帝统治的念头,直到傅川投靠了淳熹帝,使出残酷的手段对付淳煦,连传承天机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往事如同冰雹一样骤然击中了傅川,让一向自持的老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猛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傅川更加惊骇莫名。尘晖已经靠着墙倒在地上,脸上弥漫着浓重的死气,而在他晦暗发黑的眉心间,那颗灰色的珠子正在渐渐变成粉末。
他要死了!傅川猛地醒悟过来,一把将尘晖扶了起来,掌心中迅速凝聚了所有灵力,源源不断地向着濒死的尘晖体内输去。
毕竟是空桑的少司命,傅川的灵力虽说不够惊世骇俗,但在此刻要强留住一个人的生命还是够的。过了一会儿,尘晖脸上的死气终于慢慢消散了,那颗碎裂的双辉珠也勉强维持了原状。
“没必要了……”尘晖吃力地对傅川道。十二年间,无论有没有天机的支撑,他都一如既往地奔波劳碌,现在已经再没有力气可以做什么了。很快,他关于天机的记忆也会消失成一片空白。
“你以为将这个担子丢给了我,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么?”傅川继续灌注着自己的灵力,半晌才冷冷地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民众爱戴的净水圣使死在与我密谈之时,对原本动荡的局面又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我还怎么能将创造神的重托继续下去?”
“你说得对。”尘晖的精神好了一些,喘息着低哑地道,“我还能活多久?”
“多则一月,少则三天。”冷酷的少司命似乎并不因为继承了天机而有所改变,他站起来看着窗外聚集的人群,皱眉道,“所以你要想好,该怎样离开这里而不扰乱人心。”
“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帮助你的。”尘晖也支撑着站了起来。他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傅川虽然年迈,性格也很阴暗,但他仍然心存善念,而且能力超群,真要做起事来,势必比其他人更有效率。
如今的梦华朝已是风雨飘摇,空桑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舒沫和广场上所有的人一样,看到了连绵不绝落在神殿顶部的霹雳。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去,为了显示对天威的臣服,也为了祈求神殿内的会谈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果。
终于,霹雳声结束了,神殿里又恢复了一贯的肃穆和寂静。过了良久,尘晖和傅川出现在月阁前的雕花石栏后,尘晖的声音虽然喑哑,却通过傅川的灵力传到了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有要事马上就会离开朔方,傅川少司命将接替我所做的一切。请大家相信,他会尽力为所有人带来和平和公正,就像他已经维护了诸位的安全一样。不管是空桑人,还是冰族人,都请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我用名誉保证他为你们所做的一切。”说完,尘晖恭恭敬敬地向所有人施了一礼,消失在神殿内。
广场上的人们都呆住了,他们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会谈的结果竟会如此圆满,圆满得甚至超出了常理。然而接下来傅川的话则彻底打消了他们的疑虑——来自帝都的位高权重的少司命大人一口气颁布了十条命令,包括发放粮食、重建房屋、约束军队、惩治罪犯、赦免降卒等等,这些命令很明显地将冰族人与空桑人放在了同等地位,让人们在狼藉的瓦砾堆中看到了和解的希望。就连对傅川满含敌意的木兰宗信众,也渐渐平息了喧哗,心甘情愿地遵从了他的命令。
当朔方城内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广场上聆听未来的命运时,只有一个人一步步地退出人群,离开广场,继而走出了朔方依旧弥漫着硝烟的城门。
朔方的战乱已经平息了。而她,再也不能为尘晖做什么了。
舒沫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知道应该离尘晖越远越好。她现在已经丧失了灵力,丧失了容貌,自己都害怕再出现在别人面前。更何况,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一幕:当看清了她的变化之后,尘晖挣扎着滚到一边,背过身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那一个背影,和当年她挥出的利刃,哪一个造成的伤害更深?舒沫不敢想下去,毕竟这一切,她就是始作俑者,连呼痛的权利都彻底丧失了。
忽然,前方驶来一行车马,眼看就要撞到舒沫,她却痴痴地立在路中间忘了躲闪。
当先骑在马上的老者赶紧死命地拉住缰绳,将奔马生生停了下来。他正要开口喝斥,却在看清舒沫的面容时大吃一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一只手掀开了马车车帘,却没有等到回答。
“秦朗主祭?”马车里的人不满地重复了一句,随后一个女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正是木兰宗的大主殿双萍。
双萍也看到了呆立在官道中间的舒沫。她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方才难以置信地唤了一声:“沫小姐?”
马车前头发花白、容貌苍老的女人转了转眼珠,似乎也认出了双萍。她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随后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烧,并不猛烈,却足以让人在黑暗中也无法安宁。舒沫很快便醒了过来,也认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木兰宗神殿的客房。当初尘晖请求凌迅主祭将这里辟为难民的庇护所时,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和嘲讽。此番双萍驾临,自然是将这里作为下榻之处了。
舒沫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她现在谁都不想见,包括双萍。
然而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
舒沫仍然没有抬头,也没有应声。
门被缓缓地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又小心地把门关好。
舒沫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这是那个在她面前勒住奔马的老者,穿着木兰宗的主祭服饰,但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秦朗。”老者开门见山地道,“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求沫小姐帮忙。”
“我已经没有灵力了。”舒沫冷淡地回答。
“可是你拥有噬魂蝶,它可以帮我们找到真相。”秦朗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强调道,“关于十二年前展晖少主的真相。”
秦朗没有预料错,最后一句话果然激起了舒沫的反应。她直视着老人平静的双眸,满含戒备地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说,十二年前楼桑大主殿遇害一事有很多蹊跷处。”秦朗不敢欲盖弥彰地布下结界,只能尽力压低声音,“第一,当初官府既然能够杀害楼桑大主殿,为什么没有顺藤摸瓜破坏木兰宗的力量,反而在其后的十来年内任凭它坐大?第二,我再三盘问过那个在场的狱卒,让他将展晖招供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出来。试想那个时候晨晖已是半昏迷状态,怎么可能用一句话就清晰地回答出审问者所有的问题?更何况越城里除了轱辘巷于宅,还有一个葫芦巷余宅,审问之人怎么可能不加以确认?第三,双萍大主殿在初入木兰宗的二十多年里平庸无奇,继任大主殿后却显示了极高的手段和灵力,迅速收服了宗人的心。作为这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她前后的差别完全判若两人……”
“你到底想说明什么?”舒沫忍不住问道。
“我想说的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很可能是一个阴谋!”秦朗低沉地回答。
“阴谋”两个字蓦地在舒沫混沌的脑海中投下一块巨石,让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她疑惑地盯着面前陌生的老人:“双萍大主殿治下的木兰宗欣欣向荣,你既然是木兰宗的主祭,何必还要追究当年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繁荣如果建立在谋杀和诬陷这等罪恶之上,就根本与木兰宗建立的初衷背道而驰!”秦朗知道舒沫并不信任自己,无奈地道,“当然,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只是可怜尘晖一直生活在往事的阴影里,想要还给他一个公道。那个孩子背着太多心事,这样下去,只怕……年寿不永……”
最后这四个字仿佛尖刺一般刺得舒沫蓦地抬起头来:“你说得对,我应该再去查看一次。”
不错,当年她虽然也用洄溯之术试图探求过真相,但恐惧和不忍让她远远避开了那些惨烈的景象,甚至没有听清晨晖亲口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最后一只噬魂蝶从舒沫的灵魂深处翩飞而出,带领着她穿越了刺目的光圈和黑暗的甬道,再一次看到了她原本永远不愿看到的景象。
蓝色的火焰再一次在她眼前肆虐,凄切的惨叫再一次充盈了她的耳鼓。但是舒沫只是紧紧咬住嘴唇,睁大眼睛不肯放过可怜的少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她已经见识过他十二年后自焚护塔的勇烈,实在难以想象同样在霹雳火的煎熬下,一个人的意志竟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奇迹。
终于,受刑的少年垂下头不再挣扎,而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