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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仿佛一团火苗在身体里炸开、燃烧,比我当初初次进入这个身体时感觉到的饥饿感更加可怕。它仿佛把我所占据的这具身体撕开了一个口子,让我的力气也随着鲜血流出体外,再也抓不回来。
“石宪,你……你受伤了?”恒露的声音惊慌地从我背后传来,让我因为诧异和疼痛而濒临涣散的神志重新凝聚起来,也不知怎么地一使劲,又重新在半空里拔高了身子,再度朝着邺城城外飞去。
“我们……要去哪里呢?”恒露的声音,从耳边呼呼的风声中幽幽传来。“去天华界,好不好?”我松开紧咬的牙关,努力轻松地笑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一滴水珠打在我脖子上,酥酥麻麻,仿佛我此刻就要飞起来的心一般,“石宪,你真的是上天赐给我的人……”
我一下子高兴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连声明自己不是石宪都忘记了。眼望着身下近在咫尺的邺城城墙,我暗暗舒了一口气,暗道只要飞出了邺城,就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就可以敞开心胸对恒露表白,告诉她在我的世界中,土地会因为她的脚步而震颤成音乐,露珠因为她的注视从树梢滴落,晨光是因为包裹了她的身体才显得光亮柔美,而我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只是为了与她相遇……
心里正飘飘然于自己还有当诗人的天赋,冷不防腿上“噗噗”几声,又是几点激痛在体内炸开。就听恒露大声叫道:“快跑,城墙上在放箭!”
什么,城墙上的士兵也敢对堂堂代王爷放箭?难道是石虎石邃他们早已料到石宪的举动,事先已经有所布置了么?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此刻事情怕是不能善了,只能先远远地逃开邺城再说。
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打算,石宪那具没用的身体却支撑不住了。眼看有两支箭超越群侪争先恐后地射进胸口,身后恒露终于忍不住开始哭出声来,我强作豪气地一笑:“放心,不会让你有事……”话音未落,我已是一个倒栽葱从半空向地面摔了下去。
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无能为力的恐惧,我眼睁睁地看着硬邦邦的大地扑面而来,空白的脑子里只来得及冒出一个念头——千万不能伤了恒露!
身体的反应远远比脑子要快,那具石宪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在即将落地时使劲一拧,恰好像个肉垫子一般将恒露完完全全地遮挡住,然后实打实地在山坡上砸出一个土坑。
“啊!”恒露惊叫一声,一骨碌就从我背上滚了下去。
“怎么了?”我着急地问,却没料到一开口就有什么温热腥甜的东西要涌出喉咙来,我连忙伸手捂住嘴,把满心的担忧也一并咽了下去。
“你……你这个傻子……”恒露爬起身,想要伸手拉我,却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去,“你……你……”
我顺着她颤抖的手指方向低下头,这才发现方才为了护住恒露,我侧过身让右肋着地,却没料到把原本半插在那里的一支铁箭整个撞了进去,鲜血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
虽然从身体内部传来的剧痛让我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心里却强迫自己不停地念叨这是石宪的身子,就算弄坏了也与我无关。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没关系的,反正我不在乎……”
“别说话!”恒露忽然又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来,吓得我乖乖地闭了嘴。她低头用力撕扯下半截衣袖,绕到我身前想要包扎伤口,却怔怔地盯着那扎在右肋之中几乎只露出尾羽的箭支,颤抖着手最终什么也不敢做,唯有眼泪成串地掉下来。
我只觉得浑身痛得没了力气,借机靠在恒露怀里,温暖柔软的感觉让我更是连骨头都酥了,心中不停地祈祷这一刻能永远凝固。眼看我不停地往她怀里贴去,恒露有些羞涩尴尬地想要推拒,却被我低低的一声“好冷……”震得不敢再动。
“不行,你不能一直这样流血,我要进城去找大夫过来……”恒露试了几次都无法把我背在背上,只能抱着我靠在树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别走……”我盘算着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大半,哪里舍得放她离开,“别离开我……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我不离开,可是,你也不准离开我……”恒露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却没有点破,因为下一刻,她已经把我抱得这么紧,就像要揉进她的身体一样。“不许死,不许离开我,听见没有?”她一边哭,一边继续凶巴巴地命令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还要护送你去天华界……可是,天华界也有恶魔,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呢?”我努力开口说话,过了这一个时辰,我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让恒露听到我的声音,感受我的存在了,和这样绝望的痛苦比起来,石宪这具身体带来的一切伤痛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天华界——也就是云荒,是我的家乡……”恒露不敢放开手,似乎只要她的手臂一松,我就会死掉一样。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柔,温柔得好像催眠曲,让我几乎要沉沉地睡去了:“我的族人,原本属于云荒六部中赤之一族,在赤水流域放牧为生。那里距离云荒最西端的空寂之山不远,而空寂之山就是鸟灵栖息的地方,因此族人世世代代都会受到鸟灵的侵袭,损失惨重。一百多年前,一个年轻人继位成为家族的族长,为了保护族人,他殚精竭虑,却依然无法对付身负双翼的鸟灵。可是也在多次的接触中,他了解到了鸟灵前世的怨愤和沦为妖魔后的痛苦,也意外地获得了鸟灵首领的青睐。于是那个鸟灵首领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提议:只要族长肯娶她为妻,她就永保那些族人的平安。族长考虑再三,终于同意了这个条件,于是鸟灵首领就送给族长一个铁指环,只要转动这个指环,就能召唤它到来……”
“就是你手上这个铁指环么……”我狠狠咬了下下唇让自己不会真的睡死过去,费力地笑道,“我猜那个族长对女鸟灵还是有情的吧,否则怎么肯……咳咳,怎么肯转动指环召她前来……”
“你真聪明……”大概是觉得我要死了吧,恒露居然破天荒地夸赞起我来,“只有死时极度悲惨怨愤的人才有可能摆脱轮回化身为魔,因此族长对鸟灵妻子至少也是同情的吧,而族人们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恐惧,渐渐地也接受了这个妖魔族长夫人。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可赤王得知此事后却勃然大怒,他不相信一个恶魔可以被感化到与人类和平相处,一意认为是族长与妖魔勾结,必定会在云荒埋下祸根,于是他亲自率领了军队和术士,前往消灭违背天道的族长和鸟灵……石宪,石宪,你在听么?”
听着恒露焦急的声音,我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微微一笑:“听着呢……后来怎么样……”
“听着就好,就快完了……”恒露的眼睛里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倒仿佛一切问题都解决了一般,不,更仿佛一切问题都可以抛开一般,“赤王身为云荒六部之长,法力高强,连鸟灵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那个平凡的家族呢?结果族长死了,鸟灵和赤王同归于尽,只剩下那些无辜的族人,被冠以勾结妖魔的罪名永远驱逐出云荒……”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铁指环,幽幽地道,“可怜我的族人来到中州已有百年,却不停地遭受中州各个部族的欺凌,因此无时无刻不心心念念想要回归故土。百年之中不知有多少勇士葬身在慕士塔格雪山之上,却没有一个人能突破当年被驱逐之时的封印回到云荒。百年之中,这个铁指环也代代相传,却也没有人能在中州召唤出鸟灵来。老人们都说只有找到能够同情鸟灵、理解鸟灵的中州人,才能帮助我们重返故乡,所以那天在冰井台中你说了那些话,我就猜测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们回归故土的人……谁知道,你……”她说不下去了,极度的哽咽让她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也把我震得心里一阵豪气勃发。
“你放心,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我一字一顿用力说着,心道以父母亲和程青芜的本事,把他们送过慕士塔格峰并不是难事,“只是你要……答应我……让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以我的聪明,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最容易博得恒露的承诺,当然要循循善诱。
“你自然会和我们一起回到云荒……”恒露脱口而出这句话,语气中却含着诸多的苦痛和无奈,可惜那时重伤的我被幸福冲昏了头,压根儿没有听进去她后面的低语:“可是,我却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二、分离
我正要心满意足地展开笑容,冷不防远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