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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和瞬睁开眼，看到她糖一样的脸，就不知为什么点了点头，乖乖爬出来跟她走。
女孩子的功夫真了得，一个侍卫都没惊动，把他带出去。余和瞬抬眼，但见夜空中月亮明朗朗的，清风吹起他的衣袂，他闻见植物和山石在初凉夜晚混和在一起的味道，说不清什么味，就是好闻。
如这个女孩子一般，好闻得如同一捧新面粉里刚打出来的一个安安静静的新鲜鸡蛋。
他跟着这个女孩子去，踏上山脊。这山脊是光秃秃的石头，月光把它映得如银练一般，两边山坳低下去，却是两片深深的黝黑，耳边能听见底下泉水琤瑽声，却看不见水色。
老松偃盖，女孩子站定了。余和瞬紧跟着她，看着她领口上飘拂的散发。女孩子转身，问：“你是他们的头？”
余和瞬点点头。
女孩子就一个巴掌打到他脸上：“你们敢来杀我的岩羚？”
余和瞬受惊过度，捧着脸，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分辩道：“我不知道是你的。”
“那现在我告诉你了！”女孩子两手叉腰，“它们是我的！你们不许动它！偶尔打一两只去也算了，姑奶奶赏你们了。还正儿八经带队伍来猎了！谁给你的胆子？”
“我不知道。”余和瞬手抚着脸，哭哭啼啼、可怜巴巴道。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我……应该敢还是不敢？”余和瞬虚心求问。
“当然是不敢了！”女孩子吼道。
余和瞬乖乖回答：“那我不敢了。”
“看你还算懂事。”女孩子满意道，“那我放你回去了。你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余和瞬恋恋不舍的跟着她。
“咦，你怎么还不回去？”女孩子很生气的样子。
“我要你跟我玩。”余和瞬摸着脑袋，斗胆道。
“我不要跟你玩。”女孩子果断否决。
“为什么？”余和瞬还非要问一个因果了。
“你有什么好玩的？”女孩子似乎对他挺鄙视的。
“好玩的……”余和瞬看见了她腰间佩的东西：“你把那拉子给我。”
情急之下，说出了童语。
他智力发育迟缓，十来岁时还记不全事物的名字，就自己给它们起名，见到各种刀剑矛戟等利器，记不住那么多不同的术语名词，就管它们都叫作“拉子”。余夫人苦口婆心，好容易让他把差不多的东西名字都记全了。如今见到女孩子腰间佩的小小弯刀，他一时又说出了童年的话。
女孩子先是困惑了一下，旋即竟懂了，拍着腰间刀鞘：“你要我的小眉毛？”
余和瞬点头，看着她的脸，冲她笑：“你的眉毛拉到我心上。”困惑的拍拍自己的心口，“你的嘴也是。就是我没流血。我以前没见过这样子的。”
女孩子脸红红的，退后一步，手按着刀鞘：“我不给你。没能耐的话，要被我的小眉毛拉破手的。”
余和瞬摇头：“不怕。我有能耐的。”
“你能耐打哪儿来的？”
“我爹和我师父们。”——余秋山除了亲身传教他，还给他请过不少师父，好叫他博采众长的。
女孩子想了想：“你爹和你师父们都说你能耐高明么？”
“打起来，比他们还高明哪！”余和瞬骄傲道。
“那行。”女孩子这才把腰间小弯刀摘下，连鞘递给余和瞬。
余和瞬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一张口说的又是童语：“那我脱它帽子啦。”
女孩子一愣，看余和瞬推簧亮刀，把刀鞘还给她：“你拿着。”
女孩子失声笑起来，果然握好了刀鞘。余和瞬把刀一舞，是个漂亮的刀花，就问：“这刀结实吗？”
女孩子自信道：“削铁如泥、吹发可断。”
“好！”余和瞬把刀花一挽，就朝旁边的松树劈过去了！他安了心，要劈个好看的木头给女孩子看。
便听嗑嚓一声……
那把小刀断了……
断了……
了……
月光凝滞。余和瞬跟女孩子都呆静了片刻。女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山猫一样冲上来揪住余和瞬的衣领：“你赔我！赔我的小眉毛！”
余和瞬也很冤枉：“你不是说它结实吗？”
这倒真是一把宝刀，就是小而薄，哪能用来砍树？难怪就折了。女孩子也说不清，就是咆哮：“那你也不能砍树！谁用刀砍树啊！树多笨重啊！！”
余和瞬道：“树没有啊。我拔你看。”就使出前太子宴上那一招，手抱树身，吭呦使劲——竟然没拔动！
原来这一带，泥土瘦。松树要长大，狠了劲的往地底下钻，咬过多少石缝才触到泥土的，根系之茁壮，岂是平原上普通树木可比？
女孩子臊他：“胡吹大气，打脸打脸。”L
☆、第五十九章 人见黄昏后
余和瞬不服气，对那陌生女孩道：“你站开些。”
“站开些你难道还绕着树跳个舞不成？绕晕了大树就倒下了是吧？”女孩子继续笑话他，还真站开了一点，“成了。练吧！光说不练假把式。说好了，你想趁机逃跑可是不成！”
余和瞬脸色涨红，这次是使上了真力气，全身一使劲：“开——”
整个树身都在他的铁臂里扭起来了。这等力量何其惊人！女孩子也看呆了，却觉脚下一晃，竟站立不稳。她惊道：“山摇了！”
余和瞬也站不住，向旁歪倒，跟女孩子一起叽哩咕噜从山脊上滚下去。一起滚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石块。
原来余和瞬臂力惊人，真的强行把那老树拔起。连下面的岩石都崩裂了，于是害得他们立脚不住。
女孩子先找回了重心，抄水燕子般足尖点石、飞起身子。余和瞬轻功不行，还在往下滚。女孩子扶了他好几把，总算两人都站定了。
“跟别人不一样，好吧，我带你去玩一玩……你要不要去？”
“要！”
于是女孩子带他去骑岩羚，那些矫健又狡猾的东西，在女孩子手下千依百顺，驮着他们在山岩间跳跃奔跑，如乘风而行。余和瞬玩了一个更点，女孩子才送他回去，叮嘱他不准告诉别人，余和瞬答应了，恋恋不舍：“那以后你还找我玩吗？”
“……好。”女孩子一笑，“我叫小蛮。”
余和瞬牢牢记住了小蛮。
从第二天起，余和瞬还是猎羚羊，但是不肯再射箭了，也不让别人射箭。就光是追着看看玩儿。人家奇道：“咦，世子忽然发善心了？”这话说得有点难听，好像余和瞬以前都不善心似的。余和瞬听了也就笑笑。
又有会凑趣的道：“世子行善，不如我们将箭头去了，包上棉布来射，既练了箭术，也无伤于羚羊。两全其美。怎么样？”
余和瞬一想，对呀，这就杀不了羚羊。完成了小蛮的嘱托，又好玩，两全其美！便照这个办。
后来，小蛮果然又高高兴兴来找余和瞬玩。
夜路走多终遇鬼。曹木剑觉得事儿不太对了。他脑袋又不是真的木头疙瘩！凭余和瞬这真傻子，和小蛮那不谙世事的野丫头。焉能瞒过他？他先是询问余和瞬。余和瞬记着小蛮的叮嘱过他：“回去之后不准告发我。”就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曹木剑就知道一定有事了，倒也不再逼问，只道：“下次打猎我陪世子去。”
余和瞬忙道：“不用。”
“没事，我有空。”曹木剑跟他假客气。
“真不用。”余和瞬慌里慌张道。
“那就是有事瞒着我。”曹木剑沉下脸。
“没事没事。”余和瞬哭丧着脸：“那大叔你来吧。”
曹木剑跟了他去。一路无话，待到半夜，余和瞬悄悄溜出去了。曹木剑似乎全无所觉。
等余和瞬回来时。却发现曹木剑坐在他的床头上。
当时余和瞬没有失声尖叫并且**，绝对是勇气的表现。
“做什么去了？”曹木剑淡淡的问。
“我……我去撒了泡尿……”余和瞬战战兢兢道。
曹木剑也就没深问。只道：“我知你从不骗人。”
余和瞬面红耳赤。
他……他不骗人。但是小蛮不让他说实话。他不得不服从小蛮。就好像上一辈子他的基因里已经被写进了这一道程序。
曹木剑又问：“明天还是留宿在外面？”
余和瞬理所当然的点头：“嗯嗯！”不过瞄着曹木剑，又有点不乐意：“呃嗯……”
“明天我有事，不能陪世子了。”曹木剑郑重道歉。
余和瞬乐极了：“没事那没事！”还有“大叔你忙吧！”就差没说出：“你不管我就好！”
第二天，曹木剑果然离去。
余和瞬把剩下的其他所有侍卫都当成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