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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齐琪没能消腾,余淮也是一刻也不得闲。余妈妈的病情突然恶化,他已经赶去医院了。
母亲的病已经一年没有什么起伏了,这次病发的太过突然,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都不敢相信。去医院的路上手心一直往外冒汗,直到看到昏迷不醒的母亲,他才彻底的心凉。
接下来就是一连几天的寸步不离,几乎算是整日整夜的不合眼,除了办手续,拿药,与医生交流,剩下的时间都是待在病房,看着几乎一直昏迷着的母亲。
他不是不困,而是不敢睡,因为母亲现在的呼吸微弱到有时他都快感觉不到,他只有盯着这些大大小小的仪器,听着有节奏的“滴滴”声,看着屏幕上剧烈起伏的曲线,他才能真的安心。
在如此恐慌无助的时刻,他想到的只有耿耿。
要是耿耿在这就好了,就算是骂他也好,说什么都好,就算不说话只是坐在他身边都可以。
可一切注定都是奢望。
他想起高中时,无论是多么蹩脚的安慰,多么笨拙的招数,对他来说都仿佛有奇效,能让他短时间内就重新燃起斗志,精神百倍。
但此时,微弱的月光被紧闭的窗帘当了个大半,深夜的病房里,只有那些仪器还闪着花花绿绿的光,伴着母亲似有似无的呼吸声,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独。他只有自己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强打起精神,熬过漫长的黑夜。
他捏了捏鼻梁放松一下。
“余淮,加油。”
好像真是累的出了幻觉,他现在耳边竟然回荡起耿耿的声音,眼前也像放电影似的出现了耿耿高中时冲他歪头笑的画面。
“这是幸运符,晚上别洗澡,留着它,一定全对。”
他卷了卷袖子,微弱的月光下,那个纹身还分辨的出。这两年,他再也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这是个例外,这个近乎迷信的东西,让余淮相信,无论怎样,事情都会变好。就是这么固执的相信,就像是耿耿相信世界末日一定不会在夏天一样,没有任何理由。
☆、钱包里的女孩儿
像是幸运符真的奏效了一样,第二天,母亲的情况真的好转了很多,他也终于可以放心的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到了中午,母亲算是彻底清醒过来,喝了点粥后,已经可以和余淮简单的聊两句天了。
余淮还是不放心,况且照顾她也不是父亲一个人的事。
这天晚上,余淮刚准备收拾收拾让母亲睡下休息,却被母亲喊住。
“儿子,好久不来,陪妈聊聊天吧。”
余淮转过头看看母亲,她今天难得的兴致,精神也很好,这个点了还没有困意。
所以他只是塞了塞被角,就安静的坐在一边。
“这次去北京比赛怎么样?”
“还可以吧,结果还得过一阵儿才能出来。”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个结果,不像高中时的苦苦相逼,他现在更希望儿子能轻松自在一点。
“你这次去北京有没有去看看你那个叫耿耿的同桌,我记得你说过她在北京的。”
余淮没有去看母亲的眼睛,只是脸抽动了一下,然后连忙掩饰似的挠了挠后脑勺。
“挺巧的,刚好在清华碰到了。”
听到这一句,余妈妈的脑子里出现了太多的疑问。
为什么会在清华碰到?
你和她说什么了吗?
……
但这些疑问都凝结在了嘴边。
其实生病之后,或者说从儿子复读开始,她就已经慢慢改变了,从盯着他,赶着他,到最终开始心疼他。她开始怀念以前的儿子,虽说有时会闯祸,有时会让她急得跳脚,但她感觉得到那时的儿子是快乐的,至少不像现在这样,满脸的心事。所以她开始有事没事的提一提过去的事,想着,这样或许就能唤醒以前的儿子呢?
但儿子变成现在这样,怪谁呢?罪魁祸首还不是她自己。
她想补偿,但做法总显得有些笨拙。
“你高中时候整天偷偷跟她联系,妈都知道。”
现在说起这个话题,余淮也没有了那种被抓现行的尴尬,而是低头笑了笑。
“妈,你还偷听我讲电话呢。”
余妈妈的表情也放松了很多,“是啊,那时候不是怕你早恋吗,跟你初中时候似的,真是操碎了心。”
“那和初中不一样。”
余淮说到一半赶忙停住,果然一放松就什么话都出来了,这算是跟母亲摊底牌了吗?
看到儿子局促的样子,余妈妈拍了拍他的手背。
“你长大了,妈也看开了,就是,好像有些晚了。”
说着把眼神移向别处。
老实说,从余淮竞赛失利,她才真正开始试着去了解儿子,而不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给他压力,特别是在医院的这一年多,她更是每天都在检讨自己。真正静下心来想想过去的这么多年,她才发现她那些所谓的为他着想,其实只是让他背上了更重的包袱。
而现如今自己的病,又把他困的寸步难行。一直努力为儿子清扫道路的她,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就是那块绊脚石。
回了回神的她看了看一旁的儿子,也是有些失神的坐着。
“还联系吗?”
她已经有快一年没听儿子谈起他这个同桌了,上次也是她强行提起才聊了两句。
余淮没有说话,半晌才摇了摇头。嘴角上扬,却是苦笑。
房间里的空气像被凝结住了,他们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余妈妈才缓缓开口。
“儿子,妈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余淮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停顿了几秒,低头想了想才站起身来,帮母亲拉了拉被子,又帮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妈,你从来不是,别想这么多了,早点休息吧。”
关了灯后,她并没有马上闭眼休息,而是侧过脸看看儿子,黑夜中,他长长的吐了口气,然后靠在那一动不动。
她忍不住眼睛酸酸的,赶忙闭上。
即使儿子否认,她也明白,无论他在不在意,她都注定是他的负担了。
直到母亲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余淮才放心的返回学校。
回到学校,看到齐琪,他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他当然不会不自在,毕竟在“酒后吐真言”的戏码中,他只是一个不省人事的当局者。
只是齐琪依然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然的待在他身边。
现在的她,除非迫不得已,都会尽量避开和他的单独相处,以前顶多是心跳加速,小鹿乱撞,但现在有时竟会像心脏病发似的难受,她终于明白小说里写的那种心绞着痛的感觉了。
时间久了,就连余淮都察觉出不对,他问过齐琪,她给的原因是,学习太忙。
多么没有说服力的理由,可余淮偏偏还就信了。齐琪哭笑不得,是他太相信自己,还是对她根本不在意。
就这么拖着拖着,到了期末,她真的就忙的没时间去找余淮了。
经过了一个寒假的冷静和沉淀,齐琪心里的结也打开了一些,至少她站在余淮面前不会再连头都不抬,也不会再无缘无故就找借口离开。他们好像又慢慢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方式,只是齐琪知道她的心里还梗着什么,真正质的变化还是在开学两个月后的一天,她主动喊余淮出来,用了一个并不高明的借口,向他请教有机化学的问题。
问一个物理生化学问题,她自己都觉得扯。
不过余淮就是余淮,所有的举动都会出乎她的意料,就像这次,他居然真的把复杂难懂的化学结构式讲的头头是道。
当然,她今天叫他出来不是请教问题这么简单。
这都源于昨晚的宿舍卧谈会。
想知道一个人最在乎的是谁,就看看他的钱包里放着谁的照片。
其实真的很无聊,她也知道。只是不知从哪来的作死的好奇心,亦或是想彻底切断自己还残留的一丝幻想,她义无反顾的拨通了余淮的电话。
铡刀悬在头上,还不如一刀下来来得痛快。
在她目瞪口呆的听余淮颇为专业的分析完有机分子式后,先是溜须拍马了一番,然后就开始进入正题。
“余淮,我没带钱,想喝奶茶。”
她努力表现出一副不要脸的样子,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个要钱包的方法太过牵强,担心余淮会有所察觉,会怀疑,会多想,她的脑子中已经构想出了一段年度大戏,已经想好了用来继续解释的理由,不过看来,她还是自作多情了。
余淮大方的递过钱包,自然的就像她只是借了个铅笔橡皮一样。
齐琪苦笑了一下,收起所有的胡思乱想,然后佯装淡定的起身,朝旁边的奶茶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