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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提克讨厌长途跋涉的艰辛和乏味,他决定让一个农民带路,翻过群山走四天的行程到达洛克纳贝德。
部属抗议也没有用。他心意已决,队伍马上出发了,踏上一片盛产山羊的疆域,成群的山羊一看到大队的人马就飞奔而逃。光秃秃的山顶上寸草不生,仅有一些枯萎的蕨蓟。此刻,衣着华丽的骆驼和镶金镂银的龙辇在上面逶迤而行,场面看起来很奇怪。
女人和宦官们看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远处是层峦叠嶂,个个叫苦连天。在他们踏上主峰之前,天黑了,狂风乍起,暴雨大作,猛烈的狂风撕破了轿顶,冰冷的风雨无情地吹打在娇小姐们的身上,她们可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刺骨的寒冷。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天空,使这个多灾多难的夜晚益发恐怖,四周只听到侍童们的啜泣和女眷们的恸哭。
更糟糕的是远处传来野兽骇人的咆哮,很快就能在森林里发现它们逡巡的身影,那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不是恶魔就是老虎。
尖兵们在前面开路,几个走在最前面的尖兵还没来得及发现险情就被野兽吞噬了;队伍马上陷入极度混乱之中。狼群、老虎和其他猛兽嚎叫着、呼唤着同伴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到处都是啃嚼骨头的声音,头顶上响起可怕的翼翅盘旋声,原来秃鹫也凑热闹来了。
恐怖很快波及到了两里格外的包围护卫着圣上和女眷的中军。
瓦提克(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大轿子里的丝绸软垫上休息,两个白面小侍童在一边帮他奇書網驱赶着蚊蝇)睡得正香,他在睡梦中看到了所列曼的财宝。但妻子们的惊叫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没有看到拿着金钥匙的异教徒,却看到了惊慌失措的巴巴拉娄克站在自己面前。
“主人,”圣上的仆人喊道,“太不幸了!野兽们冒犯天威,它们包围了您的驼队和驭手。30匹满载辎重的骆驼已成了它们的口中之食了,还有您的糖果师、厨子以及军需官也不幸遇难。除非伟大的先知保佑我们,否则我们将会断炊了。”
听到这里,哈里发失去了耐性。他开始大声咆哮,甚至打自己(反正在黑暗里无人看见)。
消息马上传开了,而且越传越邪。
巴巴拉娄克对主子束手无策,他堵住耳朵不听女眷们的吵吵闹闹,大声喊道:“听着,夫人们,兄弟们!大家都动手!马上点着火把!不得再传言陛下已丧身虎口。”
尽管这群漂亮的少妇中不乏乖张任性之辈,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大家都从命了。所有的轿子里都映出跳动的灯光,一万枝火把也很快点起来了。
哈里发手执一枝蜡烛,其他人都学着他的样子把蘸油的绳子绑在木棍上点着,火把发出耀眼的光芒。很快,群山亮如白昼。
被风吹落的火星引燃了干枯的山蕨,大火顺风蔓延。受惊的毒蛇从洞里爬出来,吐着信子,咝咝作响;马匹打着响鼻儿,以蹄刨地,狂暴地四下颠跃尥蹶子。
路旁的一处小松林起火了,悬在路上方的枝条把火势蔓延到了女眷们的轿顶,烧着了轿顶的棉布顶盖,女眷们为了躲避危险,不得不纷纷跳出轿子。
瓦提克在成千上万次的诅咒之后,也不得不贵足踏地,徒步而行。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带着委屈、羞辱和沮丧,生平不知道如何走路的女眷们踏上了泥泞。
“我必须得步行吗?”一个说。
“我一定要弄湿自己的脚吗?”另一个喊道。
“我必须弄脏衣服吗?”再一个问。
“该死的巴巴拉娄克!”她们都这么喊:“见鬼!你点火把做什么?让老虎吃了也比现在的样子强!我们完了!以前从来没有人看到我们的身体,更糟的是,还有我们的面容!”
说着,一些非常害羞的女眷们垂着头,这样她们才有足够的勇气责难巴巴拉娄克。
她们的话,巴巴拉娄克听得很清楚,但他很精明,赶忙插进那些扔掉火把、一路打着铜鼓的同伴中去了。
天空被照得比三伏盛夏最亮的天气还明亮,天气也非常热,哈里发满身泥垢,脏得像一个平头百姓,这是多么狼狈的场景啊!
由于哈里发已经筋疲力竭了,他的一个埃塞俄比亚妻子张开双臂抱起他,像扛一袋枣似的把他扔到肩膀上。看到火势从四面合围过来,她拼尽全力冲出火场,毕竟哈里发体重也不轻。其他刚学会用脚走路的女眷们尾随着她,卫兵们紧跟在后,骆驼驭手们驾着骆驼断后。
很快,他们就到了野兽们肆虐的地方。野兽们在造成一片混乱并饱餐一顿晚宴后,志得意满地扬长而去。
巴巴拉娄克抓住了几只吃得圆滚滚、走不动路的猎物,马上开始娴熟地剥皮。
现在队伍已经远离火灾现场了,也不再感到热得难受了,于是队伍马上停下来休息。人们开始搜集整理地上的褴褛布片,掩埋虎狼撕咬的残肢遗骸,几十只贪食的秃鹫来不及起飞,就被人们打死了。
仅存的几匹骆驼在一旁自由自在地啃着婆罗双树,女眷们坐回了轿子,人们在一块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平坦的土地上为陛下搭起了行营帐篷。
瓦提克躺在一张软毛席垫上,慢慢从埃塞俄比亚女人的颠簸中恢复过来了,他觉得这个埃塞俄比亚女人简直就像一匹他迄今为止所骑过的最暴躁的烈马,他说想吃点儿东西。
但是,很可惜,那些在镀银烤箱中为他烘烤的精美的蛋糕、白面包、琥珀般透明的糖果、大壶的钦纳兹美酒、满瓶的冰雪,以及底格里斯河沿岸的葡萄,统统都丢了!
巴巴拉娄克只好呈上一只烤狼、辣香草焖秃鹫、块菌、水煮的野蓟和其他一些让人难以下咽的野生植物。
他也没什么喝的能拿出手,因为除了几小瓶白兰地之外,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其他东西来配这些恼人的食物了。这点儿酒还是几个卑鄙的小人偷偷藏在拖鞋里才幸存下来的。
瓦提克看到这么原始简陋的饮食就拉下了脸,巴巴拉娄克耸着肩、皱着眉给哈里发做了解释。
哈里发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倒头睡了六个小时。尽管布帘为他遮着光,白皑皑的山崖上折射的阳光依然搅了他的睡梦。他从惊恐中醒来,一些苦艾色的苍蝇翅下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这让他实在受不了。可怜的王子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尽管他一向足智多谋。
此时,巴巴拉娄克躺在一大群苍蝇中鼾声大作,那群苍蝇在他的鼻子那里你来我往地飞来飞去。两个饥饿难当的小侍童已经把扇子扔到了地上,有气无力地痛骂着哈里发,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实话。
哈里发深受刺激,他重新开始诅咒异教徒了,并对穆罕默德献上了赞美之词。
“我现在身在何方?”他喊道,“这群山是什么?这幽幽峡谷是什么?我们到了可怕的卡夫城了吗?斯马夫为了惩罚我亵渎神灵的罪过挖掉我的双眼了吗?”说罢,他像牛一样地咆哮起来,转身朝帐篷的门口走去,但是他看到了什么?一边是无尽的黑沙,另一边是陡峭的悬崖,上面长满了带刺的野蓟。他觉得自己在野蓟之间看到了一些巨大无比的花朵,但是他错了,那只不过是随风摇摆的杂草和随从们的碎布而已。
因为山上有几条裂缝,似乎曾经有水从此流过,瓦提克侧耳细听,希望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但是除了随从们的低声抱怨……他们在抱怨没有水喝外,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他们问道,“难道哈里发要在这里再建一座高塔?还是卡拉希丝最喜欢的非洲武士要在此处定居?”
听到卡拉希丝的名字,瓦提克又回想起了母亲给他的忠告,她让他确信那些预言充满了魔力,在紧急时刻,他可以多想想它们。
当他正在反复琢磨那些预言的时候,他听到了欢呼声和热烈的鼓掌。门帘一挑,他看到了巴巴拉娄克后面跟着一队亲信,带过来两个侏儒,每个只有一尺高。
两个侏儒抬来一大篮子的蜜瓜、柑橘和石榴。他们甜美地唱着歌,大意如下:
“我们住在群山之巅,藤草为棚,连苍鹰都羡慕我们的巢穴,清泉舒解我们的干渴,我们每日咏诵先知的祷文。我们爱您,陛下!我们的主人……善良的埃米尔菲克瑞汀,也非常爱您,他敬畏您……穆罕默德的代理人。尽管我们很小,但是他信任我们,他知道虽然我们身体可鄙,但是我们心地善良,他把我们安置在这里帮助那些在山间迷路的人。昨天晚上,我们正在屋里看《古兰经》,突如其来的一阵飓风吹灭了我们的灯光,吹得我们的房子摇摇晃晃。整整两个小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