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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三岁之前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有时会故意哭得很凶。其实她知道他们都是故意的,所以三岁之后就不怎么乐意让他们再把她当成孩子哄了,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而当她在四岁碰到梅长苏以后,更是迫不及待的希望自己长大。
在她的生活中要做的事很多。每天泡药浴占去一个时辰,除此之外,她还有十一个时辰,要美美的睡觉,吃好吃的东西,在仙人谷四处玩耍,与八师兄斗智斗勇,学习她最喜欢的制毒……如果解毒的疼痛是属于她的必须承受的苦难,那她就承担着,然后剩下的时间里,自由自在做所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所有人不都应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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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解毒的时候还有一个毛病,饿的特别快。当然这不能怪她,毕竟忍受疼痛是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但她饿了,并不代表就会好好吃饭,相反,她会变得异常挑剔。同样的,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谁都不能苛求一个忍受着惨无人道的疼痛的人还能好脾气。这也是为什么三师兄的厨艺特别好,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九儿让三师兄做吃的,她绝不会不高兴,更不会下毒。
吉婶的厨房让给了三师兄,她只负责给九儿一个人做吃的,但是做出来的花样起码足够十人份。不停喊饿的是九儿,吃得最少的也是她,剩下的便都进了旁人的肚子。吉婶甚至发现,黎纲和甄平近几日都因此圆润了不少。
三师兄肯定不会只为了满足九儿的舌头而来,她是为了送药。这也是九儿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变糟,却不能及时动手遏制的原因。她试着用苏宅种植的花草调配解药,但效果极慢。所以你可以猜到,为什么仙人谷中有那么多花草毒物,且一年四季常开不败。甚至你可以认为仙人谷中当真住着仙人,有着手成春,起死回骸之术。
三师兄能猜到九儿肯定不愿意梅长苏看到她解毒时候的样子,害怕他担心——小丫头对这个男人的紧张劲头,让她家远在仙人谷的师父大人简直嫉妒的咬牙切齿。她以为梅长苏会坚持要陪着九儿,但他没有。
他说:“我若在,她必然辛苦忍着,不想我担心。”他说这话时,微微低着头,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他心上并没有裂开一道口子,冬日寒风雨雪不留情的呼啸吹拂。仿佛没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悔恨恼怒,恨不能以身相待。
所以,苏宅的众人每晚都会看到自家宗主站立在庭院中。冬日的雪青色夜空下,簇簇青竹陪着他,他陪着她。
吉婶对屋内那个,和屋外这个都无可奈何,心疼的不得了。黎纲和甄平对着再诱人的美味也吃不下了,肥圆了没几日的腰身又悄悄瘦回去。
九儿解毒要三个月,她不忍心让梅长苏看见她受疼,更不可能忍心让他在寒冬冷风中站三个月——虽然每天只一个时辰也不行。
她开口劝他,声音听起来跟以往一样清脆悦耳充满活力,仿佛解毒的疲惫没给她带来任何影响。她说:“苏哥哥,你不要听三师兄乱讲,她生气,所以故意说的很严重。其实根本没那么疼。”九儿这倒没有说谎,跟以往相比,这点疼只有十之二三。
梅长苏摸了摸她没有血色的玲珑的脸,点点头。三师兄来了以后便不准九儿再搽脂粉,她开始解毒的头几天,脸色更是白的吓人,所以梅长苏对九儿的话信或不信,都不能减轻丝毫心里的内疚与疼惜。若现在十之二三的疼痛便已如此,那她此前十几年每日忍受的该是怎样的煎熬?
他经受了削皮挫骨,碎骨拔毒之痛。原以为世上再没有任何疼痛是不能忍受的,却原来一个人的心若是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些感受便都不由已了。
九儿看着他神情,突然问:“苏哥哥知道我是泡的药浴吗?”
他自然知道。
“是在一个很大的大木桶澡盆里,”九儿眼中闪着顽皮的亮光,详尽的解释道,“就好像洗澡一样——”
梅长苏好像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听到小姑娘用分外愉快的嗓音说道:“所以,我解毒的时候——是脱光光的哦!”
果然……
九儿摊手:“你看,我不是因为别的什么苏哥哥胡思乱想的原因不让你陪,只是因为我没有穿衣服啊!还是——”故意拉长了声音,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窥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苏哥哥等在门外是想看我的裸体?!”
梅长苏哑然失笑。他站在门外自然不是想看她的裸体,九儿当然也知道他不是,她这样说不过希望他笑一笑,不必那么担心。那他就笑一笑,带着淡淡的纵容。
九儿立刻投降,扑到他身上,还在坏笑着出声调戏:“不然我答应让苏哥哥进来好了,反正我本来就只能给苏哥哥一个人看的嘛!”
“也好,”这是一个出乎九儿意料之外的答案,看到小姑娘蓦然睁大的双眼,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是她最喜欢的比春日第一缕微风还要轻柔温暖的笑容,他说,“我们总会成亲的。”这时的笑容里带了些与她相似的耍赖的狡黠。
。
乌金丸虽然是悬镜司的秘药,江湖中无人知晓,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仙人谷。有三师兄带来的药,化解乌金丸之毒轻而易举,之所以需耗费三个月之久,是为了压制九儿体内原本的毒性。不过也幸好只要三个月,不然九儿可要错过梅长苏可以随行的皇家的三月春猎了。
不过在顺利出行之前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被从悬镜司手中救出后,一直在穆王府养伤的卫峥与靖王殿下这一对故人相见,靖王也终于从卫峥口中得知了赤焰冤案的整个始末。
扁扁的一脉月牙,像浮在天际的一把闪着荧光的小巧的弯弓。正是那一句“晓月当帘挂玉弓”。已经三月,冬的寒意虽然还未完全消去,屋檐、墙角背阴处的冰雪却都已悄悄化尽,春风过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但此刻这间屋内的人,谁都没有感受到一点春意,不止如此,他们都即将迈入,已经延续了十三年的漫长隆冬。
九儿一出现在房门口,梅长苏就笑了,她的小姑娘一定在他身上放了某种蛊虫,像个尽职的小侦察兵,确保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顺从的随她走出去。那些靖王坚持要知道的过往,那些真实发生过的噩梦,午夜梦回时已在他脑海中重演过无数遍。那些最深刻的记忆,脱离其他的记忆,永久固存。他确实没有必要让自己再被凌迟一遍。
对靖王来说,今日才算真正知晓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真相,但对梅长苏来说却是将心头的伤又血淋淋的扒开一次,九儿难免在心里又多恨了靖王几分。
院中零星的亮着数盏石灯,灰色的石灯柱在夜色中隐去身形,只看到罩在其中的暖黄色亮光,四周阒寂无声。
梅长苏将九儿的手陇在大掌中,确定没有很冰才放任她在庭院中多留一会儿。从那位三师兄放心离开来看,九儿身上的毒已经没有大碍。是的,那个外表冷漠,实则将九儿的身体看得重于一切的三师兄已离开苏宅,如同来时的突然,走的也毫无征兆。九儿看起来毫不在意,但自八师兄和三师兄相继出现后,梅长苏已经确定,他家小姑娘怕是仙人谷中最无价的宝贝啊,到他真的开口索宝的那一天……琅琊榜首的江左梅郎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九儿拉着他的手,站在院中,说:“苏哥哥看到我们头上的云吗?”
他抬起头,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空旷夜幕中有大片大片云块的灰白阴影,延伸至弯月周围时已变成灰白色的云线,轻轻浮动,薄如细纱。
“云朵真是太神奇了对不对?有时候是轻盈的像开到天上去的白莲花,有时也会是沉甸甸蓄满风雷的乌云。但是我并不害怕,苏哥哥也不用害怕,”她费力的踮起脚尖,伸出小小手掌叠在一起笼在他头顶,做了一个遮挡的动作,俏皮的说道,“我带了伞,随时准备为苏哥哥挡风遮雨!”从她陪着他一步步走回过往开始,她便时刻准备着。
但他并不是在往回走,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她出现于起点,让他这一路,以及不可知的以后,多了无数可能。这些可能,让他感到自己是在生活,而不是被设置了既定目标的冰冷器械。
梅长苏笑了,把她的手从头顶拉下来,握在手里,轻声道:“九儿说错了。”
九儿不满:“哪里错了?”
他柔声道:“九儿的伞已经撑得够久了,以后换苏哥哥来好不好?”你只负责留在我身边。负责笑。负责,让我陪着你慢慢长大。
九儿像是要哭出来,努力把眼睛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