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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昨天晚上你有听到什么怪声吗?〃
庄嘉惠下去吃早餐时,看着妈妈问。妈妈神情自若地喝着粥,啃了一口油条,嘴里伴随着舌头的咀嚼动作而含糊不清地说:〃怪声?什么怪声?我没有听到耶。〃
那果然是梦吗?
庄嘉惠自嘲地笑了笑。笑声经过胸腔之后,跟着浮上来的是热烈翻腾的恶心感。她猛地用手掌顶住胸口,想生生地截断那冲至喉咙的污秽。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她慌张地从餐桌上离开,冲进卫生间里,吐出刚吃下去不久的早餐。
胃随即变得空荡荡,胆汁回流摩擦胃壁产生出剧烈的酸涩。她感到很难受。
〃小惠,你没事吧?〃
妈妈赶到卫生间门口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
庄嘉惠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疲惫的脸孔。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疑问,像天空一样虚无。
夜晚。晚自修刚刚结束不久。人们散得很快。
庄嘉惠和袁少芬走在寂寥的校园里,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黑乎乎地蜿蜒在地上,像飘忽不定的阴毒的蛇。整座校园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魅影重重。树、教学楼,以及操场上的一切一切,都被凶猛的夜色吞噬掉血肉,只在剪影里留个薄薄的轮廓。
走出学校后,通往公车站的一段路更是十分冷清。碰上路灯出了故障,时亮时灭,那圆凸的大灯泡像黑暗中发光的眼睛。两个女生谁也没有说话,很有默契地相依偎着并肩走。偶尔从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回头看,一个黑影马上从身边跑了过去,惊得她们有点目瞪口呆。
她们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想尽快走出这条黑暗的道路。
突然,庄嘉惠猛地站住脚,好像被什么吓着了。袁少芬也胆战心惊地停下来,问她怎么了。庄嘉惠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松了一口气,告诉袁少芬:〃呼!是我的手机啦。〃
虚惊一场而已。
庄嘉惠接起电话。她继续走着,脸庞仍然淹没在街道的黑暗中。她显得越来越紧张,声音也渐渐大起来。袁少芬都能听得出她的惊慌失措。
〃糟了!糟了!我的朋友好像在树林里迷路了!〃
〃冷静点,冷静点!〃袁少芬安慰她说,〃你的朋友现在在哪里?我们过去找她吧。〃
〃好呀。小言。〃庄嘉惠又冲手机里喊,〃你等着,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夜色像倦鸟收拢的翅膀,越深越紧。从城东乘车到城西,此刻城市没有车队蔓延的交通堵塞,没有白天的炎热干燥,街道两边的人群逐渐稀少,声音陆续绝迹。
然后只剩下清冷,庞大并且落寞。
下车后,袁少芬看清楚面前是什么地方时,生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庄嘉惠,你没有搞错吧……这里可是墓园耶!〃
〃没有搞错。小言明明就是说在这个站牌前下车的。〃
庄嘉惠显然也有点意外,不安地环顾了一遍黑压压的四周。这个地方连一盏路灯也没有,目光所及,都是深深浅浅的黑暗,还有一大片呼啸而过的夜风,掏干净心里面的勇气。
她们觉得害怕了。可是,公车车尾灯的亮光刚刚在道路那边消失掉,即使她们想落跑,也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况且,安锦言还在树林里等着她们去救呢。
无可奈何,她们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墓园的门。吱呀的开门声,在这片死寂的地方显得刺耳。要走进去了,里面可是躺着许多死人的啊!
袁少芬压低音量地埋怨道:〃该死,如果知道要来这种地方,打死我也不会来的!你的朋友也真是的,怎么会在晚上来这儿呢?难道她不怕吗?〃
〃哎,你不知道,我的朋友是个无神论者。〃
〃呵。〃袁少芬被气得哭笑不得,脸上充满着恐惧和怨气。
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和庄嘉惠不是很熟,所以认为自己根本就没必要那么好心地帮忙救那个白痴朋友。她后悔了。可是又不是人家逼她来的。所以她现在只能在心里咒骂着庄嘉惠和那个什么小言,也骂自己滥好人。
庄嘉惠也感到十分抱歉。来这种地方找人她也老大不情愿啊。所以,她一路走在袁少芬的前面,心想真有什么东西冒出来,她还是第一个牺牲的,用不着连累别人。
黑暗中的墓地,苍白的墓碑写着死人的名字。两个畏畏缩缩的女生轻手轻脚地在墓碑与墓碑之间穿行,好像被许多灵魂注视着,浑身不自在,整个人也显得疑神疑鬼起来,耳边似乎听到很轻微的挖土声。
不会是死人要从坟墓里跳出来吧?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终于有一个人不确定地问出来:〃嘿,你听到那种声音吗?〃
〃挖土……土……的声音吗?〃
〃你、你也听到了?〃
相互确认后,两人的神经一下了绷得紧紧。仔细听,真的有沙沙沙沙的声音!捉摸不到方向,好像在左边,又好像在右边,总之,她们觉得整个墓园都在蠢蠢欲动了。
好像有许多鬼魅把她们围在了墓园中央。
〃我就说嘛!大半夜的还来这种地方肯定出事啦!〃袁少芬吓得眼泪都要跑出来了。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啦。〃
庄嘉惠虽然假装镇定,但她的身子哆嗦得比袁少芬还要厉害。
围绕在墓园周围的树林,此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整个人间顿时陷入烦躁的喧嚣之中。这是一场鬼魅的聚会,葬曲吟唱,黑纱飘动,死亡与腐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蔓延出无尽的荒芜。
她们是无意中闯入这场聚会的不速之客,闯入了这片黑夜之中的黑暗之地。
两个女生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战战兢兢地慢慢后退,几乎撞倒身后的一块墓碑。
后面立刻传来低沉的声音,像一种申诉。
那声音是从地底下传上来的。
〃干吗碰我的墓碑啊?〃
是……是鬼!
背脊冰凉,蓬勃生长的恐惧堵住喉咙的出口。她们叫不出来,连逃跑的力气也没有。两个女生哭丧着脸呆在原地,待有只手从地上伸出来要抓住她们的脚时,才扑通地跪倒在地,〃各位大哥大姐,有怪莫怪!我们不是故意的,放我们一马吧!〃
地下没有回应,但那东西正从下面爬上来,终于站在她们的身后,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搭在庄嘉惠的肩膀上,她的魂顿时吓飞了一半。
还剩下的一半意识及时地听到后面的声音:〃大半夜的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那人也走到面前。
不是鬼。地上有影子的。受惊的女生带着残余的惶恐抬头看,那男人也正疑惑地看着她们。〃哎,问你们话呢,这么晚了还来墓园干吗?〃
〃我们……你……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守夜人。〃
原来是这样。听到他的回答,庄嘉惠和袁少芬都大松一口气,硬把滚动在眼边的泪珠给收了回去。她们从地上站起来,使劲地拍掉膝头上的泥土。
庄嘉惠回头看见被碰倒的墓碑后面是一个墓坑。显然这个守夜人刚才正在挖墓坑,所以她们才听到挖土声。这一瞬间的恍然大悟将内心的惊悚彻底软化,循着呼吸系统消失不见。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
守夜人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人?〃
守夜人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一下周围,仿佛是说这里只有死人耶。
〃我们的朋友在树林里失踪了。〃庄嘉惠说。
〃树林里?〃
守夜人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树林那边,〃真的?我在这里忙了一个晚上也没看见什么人。也罢,你们自己去找吧。〃守夜人想了想,把自己携带的手电筒递到庄嘉惠的手里,〃如果有什么事就到那边的小屋找我吧。〃
然后他收拾起铁铲等工具,刚走了几步,他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用严肃的口吻告诫她们:〃你们千万要安静,不要吵醒这里的住客。〃
这里的住客?她们不安地望去,零散的星光下,墓园里存放着许多深埋地底的睡眠。青青的灰土,苍苍的白碑,橘色的草芥烧出血液的芬芳。
空气一下子又冷起来。
得小心翼翼,不要吵醒睡在地下的人。
她们轻手轻脚地摸进了树林。树林里漆黑一片,潮湿的土壤释放出硫磺般的气味,夜色和植物的芳香沸腾成细小的气泡,盘旋破灭在幽暗的空气中。一切,有声的,无声的,温热的,冰凉的,通通被无知的黑暗碾成粉末,归于安息,向无尽的地方直线下滑。
手电筒的光束如同一把匕首插进这幽闭的空间,光亮的伤口,血液都流入包裹的黑暗中。
庄嘉惠站在树林边上,与袁少芬沉默不语地看着对方。她们都有些踌躇,似乎在等待着对方说太恐怖了呀,我们不要进去啦。结果谁也没有先落荒而逃。
不得不进去的。
阴冷与混浊的气味,弥漫在身边。越深入树林,手电筒光的作用就越渺小。月光在茂密的树林上空,给人遥远的感觉。
庄嘉惠大声地喊小言,声音刚脱口,便像从网里逃脱的鱼,飞快地游进了黑暗中。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