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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身后的夜色里,那个穿白衣服的女鬼静静地看着庄嘉惠逃离的背影。它手里握着那个血木偶。它慢慢地把手伸向自己的头部,抓住头发,好像要把自己的头皮撕下来似地猛地一拉。
它的头部随即被拧下来,被提在手里!
哦,不,那只是它的头发而已……是假发!
脱掉假发的女鬼却是一个男生的模样。
又是一次装神弄鬼事件。
只不过,这次扮鬼的人不是陆平,而是韩傲然。他随即把套在校服外的白衣也脱了下来,和假发一起装进袋子里。这些道具是他从戏剧社那里借来的。
他并不是存心吓庄嘉惠,正好相反,他是替她着想。那天他看到庄嘉惠捡到了血木偶,就寻思着怎么让她放弃那个血木偶。因为他知道,血木偶是不祥之物。他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情,知道血木偶有多么可怕。
每当血木偶出现,怨咒就会落在那个人的身上!
午夜医院
下雨了。
又有雨。这令人厌烦的灰蒙蒙的雨天,庄嘉惠的情绪也好像瞬间从艳阳高照的天气跌回到阴雨霏霏里。自从那天晚上遇到米岚的鬼魂,她受到惊吓,病了好几天。
安锦言来探望过她。韩傲然也来探望过她。
她还是病得迷迷糊糊,梦到女鬼的时候满头大汗地醒过来。妈妈有点担心,把她送到了医院。这样一来,经常不在家的妈妈就能更好地照顾她。
妈妈是护士长,穿的衣服是白色的。
医院也是好白好白。
庄嘉惠第一次住院,觉得很不舒服。医院里弥漫的那种特有的气味总让她想起那时候去黑诊所打掉胎儿的情景。她当时躺在手术台上,房间里乱七八糟地摆放着各种手术用具,沾着血的纱布发出腥臭,引来绿色大头苍蝇嗡嗡地盘旋,刚从上一位病人肚子里掏出来的胎盘被放在塑料桶里,就像屠宰场里那些被倒在一边的猪杂。
她恶心得几乎当场吐出来。
她仰望着天花板的吊扇一圈一圈地转动,迅速流逝掉的时间空洞里任何东西也来不及填补。鼠眉贼眼的医生走进来,穿着肮脏的手术服戴着白色口罩,露出来的两只眼睛龌龊地在她的身上转溜,就像要窥进她的内部似的。
她再次觉得十分恶心。
〃妹妹。〃
〃妹妹。〃
深夜的医院,空旷的走廊上幽幽回荡着这样的声音,似有若无。是姐姐在呼唤她吗?是梦吧?庄嘉惠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病房里一片幽暗,清凉的月光洒进来沉淀在空气里,形成巨大的停滞。周围很静谧,隔壁病床的病人安然地陷在睡眠中。
亦真亦假,现实与梦境围成的畜栏,圈养着重重幻象。
〃妹妹。〃
〃妹妹。〃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仿佛只有她能听到。庄嘉惠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地穿好拖鞋,一点也没惊动旁边酣睡中的病人。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来到走廊里。
走廊很暗,似有白色的雾在远处的光芒里弥漫着。那种光显得白茫茫的,像一种固执的动物不停地盲目地撞进黑暗里,自我毁灭,却始终被挡在黑色的疆域之外。她站在那里,寻找着刚才那声音的方向。
那声音却不再响起。
庄嘉惠转身想回房,她握住了门把。这时,走廊里却又传来奇怪的声响。轮子在地上急促地滚动,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接着从光雾中闯出来一个推床,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把鞋子踩得很响,推着推床匆忙地跑过来。经过她的身边。
她看到推床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男人,头扭向她,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从嘴巴吐出来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男人一动不动,仿若尸体。那位护士转头过来看着她时,脸上漾着怪异的微笑。
噔噔噔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边。推床和护士也消失了。
没有温度的风突然在空气中整片整片地漾开,走廊迅即像地窖一样阴冷。庄嘉惠这时又听到了那个幽幽的声音,就像阴森森的风一样吹到耳边。
那声音在呼唤着她,指引着她。
她被牵引着,沿着楼梯慢慢走上上一层。声音越来越清晰,无边的幽暗中她觉得疲倦和犹豫,很多复杂的心情也被放逐出来,在胸腔里碰撞,呼吸变得紧张。
楼梯间的门被打开后,她的心也随之咯噔一跳。
这层的走廊就像是刚才那一层的复制,丝毫未改的幽暗,狭小的空间陷入冬眠,躲开了一切热量的守望。她站进去,像站在一片荒芜中,茫然地张望着。
那个声音呢?
喔,在那里。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走廊另一边出现。长发的少女,道不尽的哀怨,浅薄的月光铺在她的脚下。她踩在上面的脚步声,很轻,很淡,像一场细雨被土壤飞快地吞噬。
走廊还是很安静。
少女慢慢地走到庄嘉惠的面前。
她是姐姐。和失踪前同样的面孔,鼻子,嘴唇,眉梢,每一处细节都符合庄嘉惠埋藏在脑海深处那个记忆中的亲人。
她只是眼神有些悲伤和茫然。
〃妹妹。〃
〃姐姐。〃
生硬又陌生的话语。
咫尺的距离。
四目对望。
姐姐缓缓伸出手,展开手心。一个木偶随之横亘在她们之间。
〃你帮我。〃姐姐脸色仿如覆盖了一层薄冰,接近面无表情。
〃啊?〃
庄嘉惠接过木偶,一时不明就里。
〃你帮我。〃
姐姐简短地说完,用幽怨的眼神看了庄嘉惠最后一眼,然后转过身,慢慢地走开。
影子隐入黑暗。不见了。消失了。
庄嘉惠看着手里面的木偶。
她想,是梦吧?
是吗……
沉重的眼皮感受到了温暖的光,半透明,浮光与掠影,然后庄嘉惠听到有人在旁边喊谁起床检查。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晨光在房间里泛着涟漪。她觉得头很重,就像一团棉絮塞在脑壳里,堵得密不透风。
她想下床的时候,手摸到枕头边的一个僵硬的物体,她好奇地抓起来一看。顿时,那东西将她一夜的困乏击得粉碎。她吓得几乎从床上跌下来。那东西落在床上。
旁边正在为病人检查血压的护士看到她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不已。
庄嘉惠发狂地抱着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床上的木偶。
那是昨天梦里姐姐交给她的那个木偶。
失踪那么久的姐姐真的显灵了!
她紧紧闭起眼睛,封锁一切视阈。阳光照在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温度,她的身体逐渐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被护士告知情况的妈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蹲在庄嘉惠的身边关切地问:〃小惠,你怎么了?〃
〃姐姐,我看到姐姐了。〃
妈妈有点吃惊。
〃在哪里?〃
〃在梦里。〃
妈妈一下子笑了,〃傻孩子,只是梦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不,不,是姐姐显灵了!她交给我的木偶就在床上!〃
妈妈停顿了一下,大概正在察看庄嘉惠的病床,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可是,床上没有你说的木偶呀。〃
〃不会的。它明明就在那里!〃
〃真的没有呀!你是在做梦啦!〃
妈妈说得如此肯定,庄嘉惠不由得将信将疑地睁开眼睛,往床上看去。
奇怪,那个木偶真的不见了。庄嘉惠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地将床上床下看了个遍,还是找不到那个木偶。
难道看错了?
妈妈把她扶回到床上。
〃小惠,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吧。〃
庄嘉惠仍然觉得十分困惑,心中的谜团膨胀成她无法忽视的存在。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住转身要走的妈妈。
〃妈妈,楼上那层是什么病房?〃
〃楼上那层?〃妈妈回过头,皱起眉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庄嘉惠,说,〃是单人病房呀。干吗问这个?〃
〃我在梦里好像看到……算了,没什么。〃
庄嘉惠想了想,没把在上一层见到姐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还有,昨天晚上经过走廊的奇怪护士……
带着诡异笑容的护士推着死尸一样的病人走过来。这种鲜活的恐怖场景,像一整个世纪般长的慢镜头,在她的心里慢慢回放。
都是梦吧?
实际上,她并不肯定。因为这天晚上,庄嘉惠好像又听到了姐姐的呼唤。在安静的夜里,那遥远的呼唤声在夜色里扎了根,布满整个星空。她睁开眼,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只好用枕头死死地捂住耳朵,迷迷糊糊地睡过了一夜。
她已经觉得这个医院越来越让她不舒服了。幸好,病好得差不多了,经过妈妈的同意,她马上可以出院了。
于是,她很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住了三天的病房。
走廊里明亮的墙壁像墓碑一样洁白,延伸到尽头。人很少,医生、护士和病人迅速出现和消失。经过楼梯口时,庄嘉惠蓦地站住脚。好像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催使着,她转过身抬头向楼梯间仰望上去。
螺旋状的楼梯盘旋到很高的地方,给人一种畸形的视觉。
上面那层,就是她在梦里到过的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