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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您看见那二爷了吗?”洪涛突然又想起了那个老头,自从上次见到他之后,一直也没再见面,他还有好多东西想问呢。
“……没……你问他干嘛?”售货员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嗨,也没急事儿,就是想让他给我讲讲这些罐子的知识,成,您忙着,我走了。”洪涛并没发现售货员的表情,他根本就没回头。
“走喽,回家喽!小心点啊,别给我踩坏了!”洪涛抱着小箱子回到竹子车旁边,把箱子放到了金月坐着的挡板下面,还特意叮嘱了他们俩一声,然后推着小车继续上路,往东单方向走去,那边还有一个委托。
农历6月29,公历8月5号,星期三,这一天晚上洪涛姥姥家里又坐了一大桌子人,今天姥爷特意去牛街买回来8斤羊肉片和一堆牛肚、牛百叶,点上铜锅子,要在家里涮羊肉。要说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其实啥也不是,今天立秋,按照京城的风俗习惯,这一天要贴秋膘。
贴秋膘的意思就是吃点油水大的东西,把整个苦夏里失去的营养补一补,然后准备熬过寒冷的冬天。往年贴秋膘也就是饱一顿油渣韭菜饺子,不过今年市场上卖的主副食明显多了起来,不光猪肉、鸡蛋、麻酱、香油的定额都提高了一点,就连平时很少见的牛羊肉也都露面了。东单菜市场里还有了猪肉白菜馅的速冻饺子卖,而且不要粮票就能买,那个队伍从商场里都排到了商场外面,洪涛去晚了,看着长长的队伍连排都没排。
相对于这口吃来说,洪涛更喜欢立秋这个节气,因为他可以去抓蛐蛐了,至于那些蛐蛐到底是脱了几层壳的,他就没功夫去琢磨了,那些知识还太深,一边玩一边琢磨吧。
吃完了涮羊肉,洪涛拿出白天新买的4节一号电池,换到手电筒里,然后穿上一身旧衣服,拿起蛐蛐罩子和一根用通条改的小铁棍,招呼上不情不愿的小舅舅,迎着月光走向了胡同深处。之所以要叫着小舅舅陪伴,主要还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在这片名声太臭,学校里的同学也都住在这一片,万一自己落了单,挨揍的可能性不能说很大,但也不是没有,还是加个保镖比较合适。
在胡同里抓蛐蛐比在野外容易多了,胡同里没有杂草,只要听到了蛐蛐叫,你就循着声找吧,一般都会摸到某个大杂院里,那些蛐蛐不是藏在墙角的砖缝里,就是藏在花盆、水缸之类的杂物缝隙里。只要确定了蛐蛐的位置,这只蛐蛐也就无处可逃了,如果是墙缝里最容易,只需要用蛐蛐探子伸进去,把蛐蛐赶出来,用蛐蛐罩子一扣就算齐活了。如果要是藏在杂物堆里,那小舅舅就要倒霉了,他得负责把杂物搬开,还得轻手轻脚的搬,不能惊动了蛐蛐。
抓蛐蛐最大的难题不是蛐蛐,而是人。大杂院里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小孩,摸着黑举着手电筒在院子里乱窜,搁谁看见了也得往外轰,所以抓蛐蛐的时候还要避开大人,最好是在9点多以后,那时候的人们睡得都早。
另外一个要注意的,就是墙缝里、杂物堆下面藏着的各种昆虫。比如说蝎子、蚰蜒(钱串子)、蜈蚣之类的虫子,这些东西有的吓人,有的咬人,有的叮人,当时的老人为了不让自家孩子到处乱跑,就经常吓唬小孩说:别四处乱钻去,赶上钱串子钻你p眼里去,你就没救了!
就因为这句话吓唬小孩的瞎话,不知道有多少钱串子被孩子们踩死,它们死的冤枉啊!是背着一个坏名声含冤死去的,而且一直都没人站出来给它们平反,因为它们根本就不钻什么小孩p眼。
至于蚊子之类的小虫,那时候的小孩好像根本就没什么记忆,叮就叮呗,一玩起来谁还顾得上那个,痒痒了回家擦点清凉油就算ok了。不过洪涛比较怕蚊子,所以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宁肯热得一脑袋汗,也不想被蚊子叮几口。
“这是个废物!不要!”第一只蛐蛐很快就落网了,洪涛拿出戥子称了称,连4厘都不到,没有什么养的价值,太小了。
这里的厘不是厘米,也不是长度单位,而是重量单位,10厘是1分,10分是1钱,10钱是一两,也就是50克,那么一厘就是0。05克。一般来说,蛐蛐的平均体重差不多在5厘左右,超过5厘就算是大蛐蛐了,不足5厘的身材太小,可以当鸣虫,当不了斗虫。
厘只是北方的京、津、hb、sd一带的称重单位,叫做小厘。到了南方不这么算,南方叫斟和点,斟是sh那边的计重单位,点是苏杭一带的计重单位。这三种计量单位之间如何换算那二爷没说,洪涛也没想起问来,反正他现在也不打算去南方收蛐蛐,问那个也没用。
“哎呦,小涛啊,咱回家吧,小舅我都困了,这得有12点了吧!”洪涛和小舅舅沿着炮局胡同,一直抓到了北小街,蛐蛐是抓了不少,但是达到洪涛要求的并不多,只有4只。
七十七章 摆擂台
“这边的蛐蛐质量不成啊,明天晚上咱俩去地坛里抓吧?”洪涛不太满意,胡同里的蛐蛐身材明显比较瘦弱,抓了半天,只有一只勉强够6厘的。
“我不去,让人抓住又要去拔草,你自己也别去啊,里面有纠察队。”小舅舅拒绝陪洪涛去公园里冒险。
“3毛钱一晚上,去不去?”洪涛又祭出他的大杀器,钱!
“。。。5毛!”小舅舅现在也会讨价还价了。
“成交!回家!”虽然洪涛觉得5毛钱有点贵,但是除了小舅舅也没别人肯陪他大半夜的去地坛公园里抓蛐蛐,只能咬牙认头。
洪涛没回自家去睡觉,而是先把那4只蛐蛐都送回了小舅舅屋里,放进了蛐蛐罐,还在饭板上放了点米饭粒,这才溜回自己家里睡觉。第二天一大早,洪涛又跑回来了,也不管小舅舅还起没起床,从小屋里把他那4个装着蛐蛐的罐子又搬了出来,按照那二爷所说的,开始换水、换米饭粒、换过笼。
“小涛啊,你这个蛐蛐罐子不错啊,让爷爷看看。。。哎呦。。。这个蛐蛐小了点儿。”洪涛正在院子里折腾他这几只蛐蛐呢,姥姥隔壁的张爷爷从院外走了进来。他不玩虫,但是玩鸟,每天早上都提着两个大鸟笼子去公园里遛鸟。
“我抓了半宿,也没抓到好的,您知道哪儿有好蛐蛐吗?”洪涛这次没反驳,自己这4只蛐蛐确实是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算是斗虫,估计也是业余水平的。
“嘿,你这可问对了人了,抓蛐蛐得去昌平十三陵、西山八大处和云冈,可惜你太小了,自己去不了,赶明儿我和鸟市上买油葫芦的说一声,让他给你留意留意,有好蛐蛐给我留着,不过人家那个可都是要钱的,你姥爷能给你买吗?”张爷爷把鸟笼挂在屋檐下,然后把鸟笼外面蒙着的蓝布撩开,让鸟儿见见阳光。
“没问题,我自己有钱,你琢磨着得多少钱一只?”洪涛二话不说,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
“这得看蛐蛐的成色了,我琢磨着8厘的蛐蛐怎么也得块八毛钱的吧,少了不值得人家去费那里力气,他们抓油葫芦都用笼子和网,抓蛐蛐就得下手慢慢找了。”张爷爷看来也懂点玩虫的门道,其实像他和姥爷这种老京城人,多少都懂点花鸟鱼虫方面的知识,就算自己不玩,身边玩这个的也不少,听也能听个半懂。
“要不明天早上我和您去鸟市吧,远吗?”洪涛一听这个价格,自己还能承受,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成啊,明天你早点起,5点半在胡同口等我,我带你去,不远,就地坛北门。”张爷爷知道洪涛不比其他小孩,在家里属于能做主的那种,所以也不避讳带着小孩出去乱跑。
“得嘞,那明见了爷爷,我先拿出去试试!”洪涛有了新的蛐蛐来源,立马看不上自己这4只小蛐蛐了,把几个罐子往一起一摞,抱着就出了院儿,径直来到胡同口的大槐树下面,从后面的废品收购站里找来一块木板,用粉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斗蛐蛐,一局5分钱!然后把木板往树干边上一戳,自己跑去和收购站的刘爷爷下棋了。
这个时代的孩子起得都早,想睡懒觉也睡不成,家里的大人都上班,上班之前肯定会把孩子弄起来。不到9点钟,好几条胡同里的孩子就都三三两两的出动了,然后就看到了洪涛杵在大树边上那块木板上的字。
“洪涛!这是你写的?”很快就有孩子发现了洪涛身边那几个蛐蛐罐子。
“对,我写的,有蛐蛐的回家拿去啊,谁赢了我就给5分钱!输了不用赔钱,一共就斗4局,先到先斗。”洪涛头也没抬,一边在棋盘上拱着自己的小卒子,一边大声喊着。
“哦。。。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孩子们听完洪涛的话,立马哄叫一声做鸟兽散,胡同里立刻传